这日早朝,众臣依旧叽叽喳喳的说着北辰要幽云十六州和凤栖梧的事,吵得不可开交。
“皇上,万不可为了一个女人而割让本国领土给敌国!”

“是啊皇上,这南楚江山乃是多少将士用命换来的,怎可随随便便就给了北辰!此事若是传出去,只怕会动摇国本啊!”

“是啊,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下面的大臣一个比一个嗓门大,甚至还有人能以头抢地以死明志,逼龙玄澈收回成命。但他只是淡淡的勾了勾嘴角,示意将那人抬下去。

下面吵了近一个时辰,龙玄澈终于慢条斯理的开口了:“依着众位爱卿的意思,此时不宜与北辰结盟了?”

“没错!”吏部尚书陈义站出来慷慨陈词,道,“北辰历来觊觎我国,与他们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再则,那北辰皇帝宗政陌尘分明就是那洛家余孽洛轻歌,虽不知他如何成了北辰皇帝,但是此人城府极深,万不可信!”

“臣附议!”

“臣也附议!”

顿时三分之二的大臣都站出来表示同意那吏部尚书的话。

龙玄澈冷笑:“那依照陈尚书所言,届时北辰与西凉联手攻打我南楚,陈尚书是能出钱购置军粮呢,还是能够出人上阵杀敌?还是说,陈尚书与各位大人都迫不及待的想要披挂上阵,替我这南楚江山镇守北境?嗯?”龙玄澈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话音末都会微微上扬,那刻意拖长的尾音每每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那陈尚书被龙玄澈的话噎得面红耳赤,仍然狡辩道:“臣乃文官,如何知晓战场上的运筹帷幄。”

“哦?既然陈尚书不知,那敢问,在场的哪位爱卿懂呢?”

一时间,朝堂上鸦雀无声。

“哦?我南楚自诩泱泱大国,竟然连一个能披甲上阵的将领都没有吗?”

堂下的龙云轩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诸位大臣面色窘迫的样子,憋了许久,实在是憋不住笑出了声。

这嗤笑声在万籁俱寂的环境中,显得尤其突兀。

“哎呀,不好意思,没忍住,陈尚书您继续继续啊”龙云轩忍得辛苦,但面上还是原来那副二世祖的模样,顿时那陈尚书连红到了脖子根,然而胸有怒而不敢发,只好忍着,老老实实的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再说话。

见差不多了,龙玄澈站起来开口道:“我南楚建国二百二十一年,到朕这里经历了五十八位皇帝。朕初登大位至今仍旧心有戚戚,事必躬亲,生怕有一步行差踏错我南楚百年基业毁于朕手,届时朕万死亦不能赎。幽云十六州自一百年前盛宗皇帝将它纳入我南楚版图,便是我南楚的国土。这一百多年来,为了这片地界南楚和北辰交战了不下五十次,个中缘由想必尔等也都明白。一百多年来,我们花了多少人力物力来开发幽云十六州,虽小有成果,但始终因为不断的战乱终究无法彻底发展起来,至今幽云十六州的百姓仍旧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说实话,朕看着这些实在心痛。先皇在世时,就曾动过将幽云十六州归还并和北辰划地而治的年头,但苦于时机未到,故而一直没动。这点,想来在场的不少人都是知道的。如今,北辰亦是新帝初立,且主动求和,这便是契机。将幽云十六州归还并非为了朕的一己之私,而是为了百姓免于战火之苦,为了天下太平。”

龙玄澈一番话言辞恳切,关键处甚至红了眼,当真是句句戳中要害。

一众大臣皆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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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风和暖,天朗风清。

明晃晃的阳光照在黄色的琉璃瓦上,反射出明亮的光。整座皇城沐浴在阳光中,庄严肃穆。哪怕栖梧自觉穿的衣服已经够多,但她却还是感受到有凉风在往骨头里钻,彻骨的寒意,冷到心里。

她站在数丈高的城楼上,从她的角度望去,鳞次栉比的全是红墙黄瓦,绵延向远方,竟是一眼望不到头。

没来由的,栖梧竟产生了一些类似于解脱的情绪——若是能就此解脱,未尝不是件好事。

紫陌站在她身后,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娘娘,出来得也够久了,你现在身子弱不宜劳累,还是”

“紫陌”栖梧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你说,这样大的一座监牢,为何所有人都挤破了头的想往里面钻?这里面有什么好的?”

“嗯?”紫陌愣了一下,发现她的问题自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一路走来,她早已身心疲惫,以至于她再也找不到坚持下去的理由。曾经她认为老天爷让她重新活一遍是给她的恩赐,可事实证明,这一世还是来受苦的。那个了然和尚说的话,终究还是应验了。

哪怕龙玄澈告诉她,待她体内的毒解了,便放她自由,可是却让她生出更多对未来的恐惧,而非对自由生活的憧憬。

一瞬间,栖梧突然明白了,笑道:“不是不愿,而是再也没有勇气去迎接新的生活。”

“不,不是这样的。”宗正陌尘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栖梧和紫陌都吓了一跳。

栖梧还好,不过片刻便缓和了神情,但紫陌对宗正陌尘的身份还并不清楚,只当他是在安乐侯叛国案中失踪的洛世子,就这么见到他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皇宫,内心的惊讶可见一斑。

“你来了”栖梧笑。

“你差人来传话,可是有什么事?”还选在这样的地方,这让宗政陌尘隐隐有种不安的错觉。

“是”栖梧也并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问道,“北辰像南楚求和,要幽云十六州和我?”

没想到她这么直接的问了出来,宗政陌尘只是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一想,这还真是典型的凤栖梧的说话方式,瞬间又释然了,冲她笑的温文尔雅:“是”。

栖梧并没有支开紫陌,而此时紫陌站在栖梧身后,初次听到这番骇然的话,有些反应不过来。

“可是洛洛,我说过”

“是,你说过无法接受我,但是我这样做只是想给你自由。我知道现在龙玄澈将你禁锢在这皇宫中你过的不快活,我也知道龙玄澈对你并不好,只要你脱离了南楚,脱离了这座监牢,你想去哪儿都随意。我并不奢求你会随我进宫,但是至少我能给你最大限度的只有,并护你后半生周全。”

“我明白你的心思,只不过你这样做,天下人又将如何议论你?我倒是无所谓,反正从始至终对我从来没有过好话,但是你不一样,你是一国之君,你肩负的是你北辰数万子民的期望,你稍有不慎就会被天下人诟病,为后世子孙唾弃。”

“天下人如何说与我何干?你不是说过,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天下之人何其多,我又何必在乎天下人的看法?”

“可是,洛洛”

“好了,你身子还虚,不能在这风口待太久,我送你回宫吧。”宗政陌尘不再给她任何劝说的机会,此事他心意已决。

栖梧不再说话,往城墙下看了看,不远处刚刚下朝的一干朝臣往他们的方向走来。

这座城楼刚好是大臣下朝后去朝房和出宫的必经之路,这是栖梧早便打探好了的。看着一众人由远而近,还盯着城楼上的他们指指点点,栖梧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而宗正陌尘却突然有些明白她此番主动约自己出来的目的了。

不禁苦笑。原来在你心中,果然还是他和他的江山更重要是吗。

此时下面的大臣们都看见了城楼上的栖梧和北辰皇帝,都小声的窃窃私语,因为隔着一段距离,栖梧听不大清晰,但零星传入耳中的只言片语,依然不堪入耳。

栖梧甚至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穿着一品大员朝服的凤启枢,许久不见,他依旧是精神矍铄。而他也在看着自己,脸上满是厌弃。

下面的龙云轩也是满心疑惑,她现在不是应该还躺在床上的吗,怎么就跑出来了?

这么远远的看着她,她仿佛又瘦了,裹着这么厚看上去额却仍然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龙云轩突然担心一阵风吹来会将她吹下来。

“各位大人”栖梧敛了心神,将视线从凤启枢身上移开,大声开口说道,“凤栖梧今日特意在此等候众人大人,是有几句话想说。想来大人们也很乐意听我说几句。”

“这几日朝中发生了许多事,虽然后宫不得干政,但是事关我本人,我觉得有必要出来澄清一些事情。首先,有传言说皇上是为了我向北辰讨要国宝‘血玲珑’,此事纯属无稽之谈。还望各位大人勿要轻信传言,动摇国本。”

下面礼部尚书郑宁远冷笑:“哦?那依照宁妃娘娘的意思,皇上要这‘血玲珑’究竟是作何呢?”

虽然栖梧不认识那人,但看他的穿戴想来品级不低,“这位大人,这既然是皇上的事,栖梧不过一介后宫妇人,又怎会知晓?您若是想知道,应该去问皇上本人才是。”

那郑宁远被栖梧堵得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才红着脸憋了一句:“巧言善辩!”

“大人过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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