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软糯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夹杂着抽噎声,听得人莫名觉得有些心痛。
栖梧觉得眼皮像是有千斤重,无论怎么努力都睁不开,试了好几次都没用。可是身边那个软糯的声音一声声的撞在她的心底最痛的地方,连带着四肢百骸都在颤抖。

“啊!”软糯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尖叫,栖梧心中一痛,突然睁开了眼。

却见四周围全部是一片血红,整个世界,死一般的安静,周围听不见一丁点的响声。天地仿佛融为一体,绵延伸向远方,远的看不到尽头。空中一轮红色的满月高挂,那样的艳红,显得有些诡谲。而栖梧身边全部是大片大片红的诡异的曼珠沙华,开的鲜红欲滴,仿佛能滴出血来。

“这是哪里?”栖梧坐了起来,四下望了望。

“娘”身后响起那软糯的声音,栖梧微微一愣,转过头看见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正泪眼朦胧的盯着自己,一边抽噎道“娘,你为什么不要我,我好痛,好痛!”

娘?栖梧心中一揪,细看这下,这小团子眉眼间竟是和龙玄澈如出一辙。

栖梧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果然不痛,看来真的是在做梦了。

那么这个孩子,莫不就是自己亲手杀掉的那个孩子?栖梧心里一惊,随即湿了眼眶。

伸出手,轻轻的攀上了那个孩子的脸,可是手在触到他的瞬间,他的身体便被一阵白光所笼罩,整个人也变得透明,栖梧白皙手就这么穿过了他的身体。

“乖,不哭”栖梧只觉得心如刀绞,可那孩子却越哭越凶,撕心裂肺。

“宝宝,娘不是不要你,娘是不敢要,娘不能让你一出生便没有父亲。”栖梧也跟着哭,如今看着眼前这个孩子,栖梧是真的后悔了,当年的她太过要强眼中更是揉不得半点沙子,龙玄澈心中另有他人,而自己不过是一枚棋子,这让她如何能忍得?

再加上她和他的第一次,他口中却是喊着别人的名字,这已然成为一根拔不出的倒刺,深深的扎在她心底,血肉模糊。

更何况,后来龙玄澈在她体内中了“噬心”,若她真的生下那个孩子,此蛊必然会过继到孩子身上。这又让她如何忍心?

即便时光倒流,或许她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栖梧仍旧昏迷不行,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

“臭娘们,老子还没用刑呢就开始哭了!要不是这个娘们,我们也不会死这么多兄弟!来啊,把她给老子泼醒!老子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痛!”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恶狠狠的啐了一口,起身去抽鞭子,并将它放在盐水里洗了洗。

一桶凉水从头浇到脚,栖梧终于一个凌激醒了过来。

环视四周,墙壁上的火把,灰暗的光线,焦油燃烧时刺鼻的味道,而自己正被绑在十字木架上,一切的一切无一不是在提醒着栖梧——即便他们拼尽全力,却还是失败了的事实。

一如以往“噬心”发作后的症状,栖梧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放进绞肉机里面搅碎了重装,甚至每一次的呼吸都变得格外困难。

果然人算不如天算,她知道每逢十五便是“噬心”发作的日子,可是她还是想赌一把,赌自己能躲得过,谁成想还是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她既已被擒,不知道陈柏舟是否得以幸免,如若不然,那么多士兵的血当真是白流了。

“哟,臭娘们,终于睡醒了!”那汉子拿了皮鞭,走到栖梧面前一把钳住她的下巴,笑意森然,眼中是掩藏不住的惊艳,“别说,这娘们长得真不赖”。说着还顺便在她脸上摸了一把。

掌心粗糙的厚茧,和那人身上浓重的体味都让栖梧几欲作呕,栖梧万分嫌恶的剜了他一眼,将头偏了过去。

许是栖梧眼中的嫌恶太过刺眼,那汉子怒了,一巴掌扇了过去:“臭婊子,装什么贞洁烈女!”响亮的耳光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尤其突兀。

栖梧右半边脸顿时肿得老高,火辣辣的疼,舌尖也尝到了一丝腥甜。

“如今你在大爷我的手上,生死全看我的心情。说吧,那个什么,什么……”那汉子抠了抠脑门,是什么来着?

“武哥,是大炮,大炮和火药!”旁边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兵凑上前小声提示。

“哦,对!大炮和火药!”那汉子恍然大悟,随即面上有些挂不住,一把拍在那小兵的后脑勺上,怒道:“老子知道,要你小子多嘴!”。

原来如此,他们之所以没有杀自己,原来是为了这大炮和火药的制作方法。

不过也是,没有谁见过这样威力巨大的武器还无动于衷的。不过这也有好处,那就是在段时间内他们是不会杀她的。

为今之计,只有等人能来救她了。

见栖梧不说话,那汉子脸色更差了,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但仍未得到回应。栖梧只是闭着眼不说话。

被忽视了,那汉子怒不可遏,一鞭子抽在了栖梧身上。

那鞭子是专门用来拷问犯人的刑具,上面遍布倒刺不说,还沾了盐水,一鞭子下去栖梧顿时皮开肉绽。才经历过一场生不如死的疼痛,此时一点的痛意都会让她生不如死,更何况是下了重手的一鞭子。

“说是不说!不说的话老子就让你好好尝尝这鞭子的滋味!”

栖梧咬紧牙关,愣是一个字都没说。鞭子接二连三的落在身上,栖梧终于顺利的晕了过去。

“混蛋,我不是说过不要弄死了吗!怎么搞成这副模样了?”

“回,回将军的话,小的下手已经算是轻的了,只是这臭娘们嘴硬得很,怎么撬都撬不开,这才,这才……”

“行了行了,你下去吧。”

栖梧有些迷迷糊糊,耳边隐隐约约响起了交谈声,随后又是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底,不过和前一次不同的是,这次是盐水。

盐水碰到伤口时那一瞬间的疼痛让一向忍耐力极强的栖梧都忍不住叫出了声,一个凌激醒过来,随即而来恨不得马上死过去。

眼前的人轮廓模糊了又清晰,在看清那人的脸后,栖梧心尖一颤,竟还是失败了吗?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张朝!

“很惊讶是吗?”张朝对栖梧的反应很是愉悦,甚至眼尾都染上了笑意。

“陈柏舟呢?”栖梧也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问道。

“你现在自身都难保了,怎么,还想着别人?”

“看样子,他还活着。”栖梧突然松了一口气。

“哦?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又如何断定他还活着?”张朝敛了笑意,眼神越发深邃。

“这个刑讯室一看便知是临时搭的,若是陈柏舟死了,你们将蕲州夺回,那此时我就应该在蕲州城中的刑讯室了。而那个地方我见过,并不是这个样子。再说了,你太自负了,自负到根本就不屑于说谎。在我提到陈柏舟时我在你眼中看到了杀意,若是陈柏舟已死,你不该是这种表情。”

话音落,张朝的脸色格外难看。几步上前,一把钳住栖梧的下巴,眼神中全是狠厉:“作为一个女人,太过聪明可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能让号称‘常胜将军’的你栽了跟头,也不算太坏,不是么?”

“呵呵,当真是伶牙俐齿。只可惜,再聪明又能如何?还不是得不到男人的心,好端端的正妃位置被人夺了去不说,还要和自己姐姐共侍一夫。”

本以为戳到她的痛处,她的反应会很激烈,可是没想到栖梧不过是脸色微微白了一下,随即笑道:“想不到将军也会对这些妇人之间茶余饭后闲磕牙的八卦感兴趣,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

“凤栖梧,看来你还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你现在可是阶下囚,就不怕惹怒我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吗?”

“我并不认为我表现出害怕的样子,你就会放过我。再说了,既然走到这一步,自然是做好了死的觉悟。既然如此,又有何足道哉?”

“是么?”张朝突然笑了,“既然如此,长夜漫漫,那咱们慢慢聊。”说着走到旁边,拿起了一支钳子一样的东西,走到栖梧旁边,轻轻的抬起了她的手啧啧赞道:“倒是果真不同于一般的女子,瞧这掌心的茧,还真是难以想象凤家八小姐陵王侧妃会拥有这样一双手呢。”

即便她没有经历过刑讯,但是满清十大酷刑她还是知道的,而张朝手中的东西,也让她隐隐约约知道他即将做的是什么。不由得变了脸色。

“还当凤姑娘你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呢,也是,这双手虽然不算细腻,但还算养眼。若是就这么毁了,还真有点可惜了。”张朝有意无意的拿着那钳子在栖梧的手指上比划了几下,随后笑道:“罢了,若是你愿意交出那大炮和火药的制法,我便放过你,如何?”。

栖梧一脸惨白,咬牙道:“不可能”。

若非为了保住潼关,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大炮和火药的制法讲出来,毕竟在冷兵器时代这东西的威力实在是太大,此物一旦问世将会造成多大的灾难根本就不难想象。届时,便是自己在造孽了。

那样的场景,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知道栖梧不会轻易说,张朝不怒反笑,“既然如此,便不要怪我动手了”说罢,张朝大手一挥,竟是直接将栖梧食指的指甲连根拔起!

“啊!”栖梧惨叫一声,痛的几乎晕过去。

“十指连心呢,是不是很痛?你把制法告诉我,便不用经受这种痛了,这很公平,不是么?”张朝行军数十载,手腕狠辣异常,以他的手段还从来没有问不出的话,更何况对付一个女人,根本不在话下。

毕竟十指连心,栖梧疼的汗珠大颗大颗的往下砸,脸色更是白的近乎透明,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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