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栖梧伤口发炎了,加上受了寒便开始发烧,整个人烧得一塌糊涂,一路上迷迷糊糊的缩在龙玄澈怀里哼哼唧唧的喊冷。
龙玄澈也被她折腾的一夜没睡。

栖梧醒来时,望着头顶绣着秋水芙蓉的帐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正在发呆的时候,却听门“吱呀”一声开了,随即走进来一个妇人打扮的女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虽然谈不上容色娇艳,倒还是当的起个端庄优雅。身后跟着一个容貌俏丽的小丫鬟。

见栖梧醒了,那妇人屈膝行了个万福礼“贱妾秦张氏,参见王妃。”。

栖梧思绪百转千回,但还是掀被而起,将她扶起来,“快快请起”。

那秦张氏见栖梧光着脚便跳下床了,忙扶着她坐回床上:“王妃身体抱恙,可要好生调理才是,莫要又受寒了!”说着,便示意身后的小丫鬟将手上的大氅递过来,给栖梧披上“这是前些日子我家老爷猎来的,才做好,还未上身。若是王妃不嫌弃,便收下权当贱妾的一份心意”。说着还仔细的替她系好带子。

一番动作下来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显得礼貌而又亲和,让人简直无法拒绝。

栖梧顿时便觉眼前这个女人不简单。可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问道“请问,这是哪里?”。

听栖梧问道,那秦张氏才恍然大悟,“哎呀,看我这记性”秦张氏拍了拍额头,笑意盈盈的解释道“王妃您切莫担心,您现在是在晋城,我家老爷是晋城的府尹。王爷现下和我家老爷在谈事情,说王妃估摸着快醒了,让我来瞧瞧。果不其然您便醒了。”

晋城?栖梧心中一惊,她记得听龙玄澈说过,还有两日才到晋城,她不过睡了一觉,竟是直接睡了两日么?

“听王爷说王妃睡了很久,现下可有些肚饿?贱妾让人去准些吃食?”那秦张氏一口一个王妃叫的栖梧尴尬症都快犯了,好几次想要打断她告诉她自己并不是王妃,但是见她这般热情,又不好真的驳了人家的面子,只好由着她叫。

不过被她这么一提,栖梧倒是真的觉得有些饿了,便笑道“那便有劳夫人了,清淡点即可。”。

秦张氏转过头吩咐身后的小丫鬟去准备,然后冲栖梧笑道“王妃倒是亲和,一点架子都没有呢。”。栖梧笑而不语。

虽然东西都是现成的,但是毕竟是呈给王妃吃的,下人也不敢马虎了去,当陆陆续续的把菜端上桌子时,栖梧看着这一大桌子的菜,顿时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

果真是进入到了北边的地界啊!

是不是不管是哪个世界的北边的菜都是这样的?窝窝头,羊肉泡馍,甚至还给她端了碗面上来!而除了这些全都是肉食,而且不是羊肉就是牛肉。

她不过是想喝点粥,可是这一桌子的菜……顿时便失了兴致。

看着栖梧发呆的样子,那秦张氏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不合王妃胃口?晋城这地方偏僻,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招呼王妃。”秦张氏的声音满是歉意,充满了讨好。

“不是的”栖梧回过神来,冲她笑了笑“夫人言重了,这些菜光看着便让人觉得食指大动,栖梧只是觉得我一个人吃这么多未免太浪费了些,在想王爷吃了没有。”。

听她这么说,秦张氏也松了一口气似的笑道:“王妃和王爷果然鹣鲽情深,让人羡慕。王爷和王妃是今天下午到的,王爷将您安置了便一直在和我家老爷谈事情,却也还没吃呢。”。

“哦,那既然如此,我还是等王爷回来了一起吃吧。”

“可是,王妃,王爷,贱妾参见王爷”秦张氏慌忙起身行了个万福礼。

栖梧一抬头,便撞进了那双深不见底却略带笑意的眼眸中,只见他踱步而来,朝秦张氏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算作打招呼了。

“王爷既然来了,那贱妾便不打扰了。王妃,若是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下人去做就是了。”

“有劳夫人了”栖梧点头致谢,然后秦张氏带着下人鱼贯而出。

“是特意在等本王?”龙玄澈眼角的笑意越发的深。

栖梧也不说话,兀自的伸出右手准备去拿筷子,但发现右手被包的跟熊掌似的,于是转而用左手去拿。但她毕竟不是左撇子,拿起筷子来格外费劲,心下一横索性用筷子叉了一个馒头就这么吃了起来。

龙玄澈微微蹙眉,伸手夺过她手中的馒头。

“喂,你做什么!”栖梧还没说完,便见龙玄澈夹了一片牛肉放到她唇边,还特意用手在下面接着。

栖梧何曾见过陵王殿下伺候过什么人,顿时跟见了鬼似的,“龙玄澈,你是不是发烧了?”说着便要去摸他的额头。

龙玄澈并不理会她的疯言疯语,躲过了她的手,趁着她说话,直接将那牛肉塞进她嘴里,将她的话给堵了回去。栖梧这厢嘴里包着东西,含混不清的抱怨:“你就不能温柔点嘛!”,但没注意到龙玄澈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

栖梧就这龙玄澈的手吃了一会便说什么都不吃了,龙玄澈扫了一眼桌上的菜,皱眉道“可是吃不惯?”。

栖梧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桌上的菜:“太腻了,你不是也还没吃么,喏,这多半是他们能拿出来的最好的食物了,可别浪费了。”。

龙玄澈本以为她会说食物不好之类的,可没想到她竟然会如此说,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戏谑道:“阿鸾倒是知情明理。”。

栖梧并未理会她言语中的戏谑,平静的答道:“我本就算不得什么大家闺秀,我娘出身低,进了凤府就一直不受待见,加上大夫人有心针对,所以我们日子过的也不怎么样。饿肚子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倒是王爷你,平日里陵王府锦衣玉食,怕是会不习惯吧。”。

听得她声音淡淡的,龙玄澈突然笑了出来:“本王在北辰当了两年的质子,两年的时间向来都是饱一顿饿一顿,残羹冷炙早就是家常便饭,有的吃都是不错的了,又怎会在乎这些?”说着,拿了个窝窝头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栖梧微微一愣,想起他那两年的质子生活,再听他如此坦然的谈着那些在别人眼中不堪回事的过去,不禁有些心疼起眼前这个男人来。

质子,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一个作为筹码般的存在,历来会被选做质子的都是皇帝最不受宠的孩子,更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而他,从一个众人冷落的质子走到现在,其中到底经历了多少心酸,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吧。

再想到他阴晴不定的性子,栖梧也就释然了。

想想若是易地而处,即便她已经经历了两世,对世事早已看得透彻,但换做是她,或许会更加的变本加厉吧。

渐渐的,看着他的眼神竟变得柔软起来,带着丝丝的心疼。

见她没有说话,转过头,才一触到她的眼神,竟是不由得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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