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陷落!
广陵告急!

松子口陷落!

连番的坏消息报来,让整个蔚州城愈发紧张起来。当初金国将云州路交割给大宋之时,迁走了大量的原住民,尤其是州城,几乎留给宋国的都是空城。现在蔚州城中的百姓大多是这一年多陆陆续续从周边迁移过来的,大量的无主民居,官府全是白送,还免税两年,这才吸引了些散落的农户牧民来此居住。如今蔚州城中守军一万五,居民才不到三千,称之为军事城镇一点都不过分。也正因为此,蔚州城防部队也少了许多顾忌,民乱的威胁更是降到了最低。

蔚州兵事副总管陈翊原是辽国蔚州飞狐县城守,金兵入侵之时,不愿投降金兵而率部奔宋,及至蔚州归宋之后,便被派驻蔚州,担任守将。陈翊看着地图,又想到童宣抚发来的据城坚守命令,忍不住一阵苦笑。金兵的策略很明显,就是先一步扫清蔚州城外围。安定、广陵、松子口三处相继失陷,蔚州城已经处于金兵的半包围之中,金兵这是在逼蔚州守军弃城南逃,在野战中予以消灭,更或者直接招降宋军,到如今若不想投降,也只剩下据城而守一途了。

其实,如果有接应,蔚州军民还是有向南撤退到灵丘、飞狐一线的可能,与河北西路守军形成依持,同金兵周旋的。只不过,云州路、河东路、河北西路的驻军,在童宣抚的一纸命令之下,全都成了木偶,除了呆在驻防地之外,不得挪动分毫,南边能派来接应的援军是半点指望都没有。

陈翊把视线从地图上收回来,却是转头看向了东方。燕山府路以一域之力对抗金兵的整个东线兵团十四万大军,和蔚州之间还隔着一条太行山脉,可即便是这样,陈翊还是在心底深处对东方的燕山抱着许许期待。

“为什么而战,靠什么而战?”

这些年来,燕山的强势也对周边地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当陈翊第一次看到一份燕山军事学院《军人思想修养》课堂笔记的抄录件时,他就感到自己心中的一盏灯被点亮了,此后便开始几近疯狂的搜寻一切关于燕山的消息,同时也成为了传播江烈言论文章大军中坚定的一员。

不用他人赠送,陈翊本身就订了十份燕山的两大报纸和一份燕山军事学院的校刊。

“我们不要失败,不要毁灭,不要失去我们世世代代的坚持和珍爱,我们要反抗,我们要战斗,我们要撕碎侵略者,我们要赢得我们的未来。胜利必将属于正义的一方,胜利必将属于文明的势力,胜利必将属于最勇敢无畏的群体,胜利必将属于团结起来的大宋人民。”

江烈代表燕山发表的战斗宣言,陈翊几乎能通篇背诵下来,那不屈的精神,坚强的战斗意志,必胜的信心深深的感染着陈翊,让陈翊只觉得胸中犹如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同时也让陈翊对燕山充满了信心和无尽的期待。

节堂之内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知蔚州军事兼蔚州兵事总管的尸体倒在大堂之上,胸口处的致命伤向外喷出的血还没有干涸。面对主张投降的州最高长官,陈翊半句废话都没有,一枪过去就扎了个透心凉,然后低头看向地图,浓浓的杀气让节堂之内的官员们全都闭上了嘴巴,再也不敢提投降之事。

“晓谕全城,金兵来袭,我军欲据城同敌死战到底。凡城中百姓望去者,皆可自便。州城南门开放至今日巳时,时辰一到全城封闭,剩下人等唯死战到底一途。我陈翊立誓于此,必与……”

“报!大人,衙门之外有人求见。”一身通报打断了陈翊的话语,惹的陈翊怒火中烧,抬眼狠狠的瞪向那个旗牌官厉声说道:“这个时候还见什么鸟人,不涉军情的一概轰走。”

“大人,借一步说话。”旗牌官却是毫不胆怯,走上前神秘的把陈翊拉到一旁,把一块牌子悄悄的递了过去。

十一月十八日,蔚州守将陈翊击杀欲投降金兵的蔚州知州,全权掌管蔚州军事。同日晓谕全城,下达弃城令,全体蔚州军民向飞狐县方向撤退。

能带走的尽可能带走,带不走的军粮尽可能的分发给百姓之后,剩余的尽皆烧毁,城中水井尽皆填埋,就连几座城门都给堆上油松烧了个干净。

“探马来报,蔚州城腾起冲天烟雾,宋人弃城而走,向东南方向遁去。”

听到旗牌官的报告,完颜希尹连忙拉过羊皮地图察看,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用马鞭指点着地图说道:“宋人果然无胆,这么点阵仗就逃了。时机选的倒也合适,未等我军靠近便先弃城走了,闪出这么大一段距离,追击的难度却也不小。传令大军开拔,迅速占领蔚州城。按计划,松子口的杯鲁此时应是沿着太行山脚包抄过去了。习失,带着你的万人队,饶过蔚州城,只管去追宋军,尽量赶在宋军进入太行山道之前追上他们,配合杯鲁,坚决把他们吃掉。如果没能在宋军进入山道之前截住他们,最多入山追进三十里,不得冒进,免得中了宋军的埋伏。记住,一旦合围成功,以招降为上,若宋军拒不投降,则一体格杀。战事初起,为震慑宋人计,现在需要展现一下我金兵的雷霆之威。”

鼓号声声,马蹄阵阵,太行山北麓上演了一出追逃大戏。此时,完颜希尹部前军离蔚州城七十多里地,而弃城而走的蔚州军民离进入太行山还有二十多里。四条腿和两条腿之间赛跑,以生命在做赌注。

“大帅,这样不行,老百姓走的太慢,大军速度根本就提不起来。还是让百姓们各自散去,让部队先行入山吧。”

“不行。一个百姓都不能舍弃,这是我等的职责。若金兵追上,唯死战而已,休得啰嗦,平白让人耻笑。”陈翊厉声斥责自己的手下,刚待布置断后,就看见来接应的那一都燕军齐刷刷的勒住了战马,却原来只是因为那个叫章舀子的都头在马上举起了他的右臂,喊了一声停。一道简单的指令,就让百骑整齐划一的停了下来,陈翊算是初次领教了燕军的治军之能。

章舀子又是把手一挥,领着手下翻身下马后,冲着陈翊抱拳说道:“陈总管,你只管率队前行,这里地势较窄,正好给金狗制造点麻烦,随后我等即会赶上。”

陈翊知道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也不废话,回了礼便带着大队走了。想想也是丧气,手下空有一万多大军,连金狗的面都没见,就只顾逃跑,着实让人气闷。不过也是无法,人虽然听起来不少,可只有两千马军,在平原之地和金人骑兵对抗,那完全是找死。

回头望去,只看见章舀子他们纷纷从备用马匹的皮挎中拿出一件短棒状的事物,哗啦一抽,居然变成了三尺左右长。然后兵士们便在章舀子的指挥下,跑到大路上散开开始用那根变长的棒子向地上插去。

这东西可是燕军的制式装备,唤作工兵铲,铲柄两节可伸缩,铲头作为配件可拆卸,铲头有三种,一种是扁平铲头,一种是弧形铲头,一种是镐头。现在章舀子他们手中的工兵铲装的铲头就是弧形铲头,其实这就是江烈对后世的洛阳铲做了简单修改后搞出来的东西,挖起陷马坑来是又快又好。直直的踏入土中,转个半圈,慢慢的把泥土提出来,再修补上两下,一个陷马坑就做好了。如此效率,做上一两千个陷马坑,对于章舀子这些熟手来说,也就是片刻的功夫。

“葫芦,金狗还有多远?”章舀子一边用布仔细的擦拭工兵铲,一边对副都头率胡鲁问道。

率胡鲁早就伏地听了马蹄声,淡淡的说道:“北边的追兵离此还有六公里左右,东北包抄的追兵还有五公里左右,就可截住陈总管他们。咱们这就撤吧,算起来刚好能赶上看好戏。”

“扯淡!老子可没看戏的习惯,从来都是唱戏的份。孟老大给的军令只是让咱们准时把蔚州军民给护送到指定地点,接下来的怎么办可没说。”

率胡鲁一下子来了精神,过去给了章舀子一拳笑道:“好你个烂舀子,你早就想好了是吧?我说你怎么那么痛快的就把这件差事给接了呢。嗯――那个,秀才,你看这事……”

率胡鲁口中的秀才是指本都的教导使萧千秀,本是奚族贵族,因为少时按制要入公学读书,文化水平还是相当高的。轮训过后,又被抽调到燕山军事学院接受了三个月的教导使专业教育,毕业后就被分到了据传是雄翼军中最操蛋的,也就是章舀子任都头,原先的死对头率胡鲁任都副的这一都中当教导使。他可没考取过辽国的秀才,秀才只不过是章舀子他们给他起的绰号罢了。

萧千秀一脸坏笑的掏掏耳朵说道:“你们刚才说什么,我可啥也没听见。好了,先撤退,隔个两三公里找个适当的位置再布一个陷马阵,咱们这一趟的任务差不多就算完成了。下面怎么办,舀子拿主意就是。”

(再次看了原稿,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犯了忌讳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一百章一直还没通过审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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