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豪不是吟诗作对的文人骚客,对于满身泥污的他来讲,再美丽的景色也比不上一盆洗澡水。U.
这家伙来至潭边,勉力挥掌劈开冰面,露出水缸大小一个冰窟窿,黑风缓缓的走过去,垂头饮用着潭中清水,李志豪毫不畏冷,掬满了一捧清水,没头没脸的洗着。

洗罢自己,又为黑风刷洗。

一人一马好好的洗了个澡,当李志豪把脸上身上近两寸厚的老泥去掉,露出了本来面目,倒也算得上英挺,只是眉目间给人一种奇异的随性懒散的气质感觉。

潭边生着些不畏严寒的嫩草,正可供饥饿劳累的黑风果腹。

李志豪有些嫉妒的看着黑风大嚼特啃地上嫩草的馋相,摸摸干瘪又亏足油水的胃,喃喃道:“行囊只怕是找不回来了,虽说里面没什么值钱东西,可换洗的衣物都在其中……”说着话看看地上烂成布条的所谓衣裤发起愁来。

大老爷们上身光着倒也还问题不大,可无论如何这裤子不能丢呀,唉!都是黑风害的,他哀怨的瞪了黑风一眼,接受到李志豪的眼神,黑风无辜的摇了摇脑袋,那意思好像在说这事与我无关。

李志豪也没别的法子,索性将一切烦恼丢开,就在这小潭边上光赤着身子打坐运气疗伤。

在他神游之际,时间如梭飞快而过。

正午时分,他身形一震醒来,隐隐听得远处有阵阵马蹄之声传来,速度极快,方向正是这个水潭。

李志豪心道:“来的巧,正好讨身衣裤穿穿。”想着跳起身形,活动一番手脚,感觉精力回复了八成有余,抬眼看向黑风,神马不愧称神马,短短时间内似已恢复了原先的风采。

李志豪待将地上那堆烂布条勉强围在身上,却发觉顾上顾不得下,顾前又顾不了后,无法之下只得光赤着精实匀称的上身,着重保护下面的要害部位。

待他围好布条稍事整理后,再次确认重点部位不会走光,好在关外民风不似中原般礼教森严,男人**着上身那是稀松平常之事,因此他这样与人打交道倒也不致太过难堪。

就在他整理的当口,七名骑客已驱马来到近前。七人一式大氅自头盖到脚,让外人看不出他们的身材面貌,座下马皆是千中选一的塞上良驹,看就非平常牧人,中间那身披红色大氅的似乎是首领,其余六个外披大氅皆是绿色。

这七人也怪,既不下马也不出声打招呼,但李志豪通过自身真气的神异感应敏锐的感觉到这七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

脸上泛起一个干笑,李志豪有些尴尬道:“各位草原上的朋友,兄弟路遇盗贼仅以身免,恳请各位草原上慷慨的豪杰伸出你们坚强有力的手臂,帮兄弟一把……送在下一身衣裤即可。”

这七人听了这话没有任何反应,仍是静静的看着李志豪。

李志豪心中纳闷不已,这帮家伙是怎么回事?戳在马上不言不动,若不是他们身上没有一点敌意外泄,保不准真是盗贼也说不定。

莫不是他们听不懂中原的汉话?

这么想着,他又用不太流利的蒙语复述方才的话,对方仍然莫测高深的毫无动静。

李志豪在漠北这两年时间,对关外各胡族的语言都学了些,虽称不上精通,倒也能沟通无碍。

不死心的李志豪又用女真语说了一遍,这回不错,对方终于有动静了,除了正中红色大氅那人外,其余六名身穿绿色大氅的骑客身躯开始抖动不已,李志豪超绝的耳力隐隐听到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李志豪大惊,心叫我的娘,怎么如此倒霉,竟碰上女子,大陈朝最重男女之防,他哪里有在女子面前如此袒胸露背的经历,脸皮薄得很,几乎瞬间工夫,红晕直达耳根,心念电转,走为上策,也不打招呼,突展绝世身法飘风步,人影倏晃,已坐到黑风背上,两腿用力,黑风会意扬蹄狂奔,待这七名女子回过神来,早已远去数百丈,追之不及了。

此时一个少女的声音道:“头一次看到大男人脸红的象女子,那个汉人好有意思。”说的是蒙语。

另一个也应和道:“汉人男子哪比得上咱们蒙人威武刚猛,一个男人却细皮嫩肉的象个女子,胸膛之上一根毛都没有,这也能叫男人吗?”真不知李志豪听到这话会有何感想。

中间那位首领发话了:“都闭嘴,你们方才除了把眼睛盯在那汉人身上脸上外还注意什么了?这么冷的天气他打着赤膊可有半分冷意?以那人上马时的身法,草原之上能找个与他匹敌的只怕不多,如此高手说路上遇到盗贼你们信吗?”听声音清脆婉转,也是位年纪不大的姑娘家。

六女身形一震,被大氅挡住脸孔看不出表情,然僵硬的身躯却说明她们对首领的畏惧,再不敢说笑。

首领少女又道:“你们注意他的那匹黑马了吗?”

六女一阵摇头,首领少女嗔怒道:“没见过男人还是怎地?若本郡主没有认错,只怕他那匹黑马就是天马黑风。”

想不到这首领少女竟是一位郡主,蒙人自大元帝国土崩瓦解,被赶出中原后,仍然称霸草原,且无一日不想再次杀回中原,重得那花花江山,因此官阶仍沿用大元时的旧制,大汗的女儿称公主,次一级部落首领的女儿称郡主。

天马黑风四字太有震慑力,六女同时惊道:“什么?那个女人般的汉人竟能降伏天马黑风?汉人怎会有如此厉害人物?”

首领少女冷哼一声道:“你们懂得什么?汉人若不厉害岂会在百年前将咱们的大元帝国赶出中原。还记不记得十年前元帅忽可兰统各族联军三十万进攻中原,却在大同府被那谭天率十万陈军所阻,相持半年之久未能寸进,粮尽后不得不退兵之事,你们竟敢言汉人无能人?”

六位随从少女显然晓得此事,蒙人最重英雄,那谭天虽是敌人,却又最为蒙人所敬佩畏惧。

忽可兰可说是蒙人百年一遇的帅才,统兵征战二十余年,横行关外从未有一败,蒙人能够在大草原上维持其统治地位至今,有多半功劳要记在他身上,被族人视之为战神。

谁想到纵横不败的忽可兰领军南征时,却遇到了生平唯一劲敌,被那谭天以少敌众,以弱击强,生生打了个平手,忽可兰以此事为终生之憾,五年前临终之时遗言中原有谭天一日,则大元复国无望。

六少女不敢多言,你望我我望你,最后其中一个小声问道:“郡主,咱们……咱们要不要去追那人。”

红氅郡主冷哼道:“你们的马能追上黑风吗?哼!走!”说着一领马缰,策马而去,不知怎的李志豪那羞窘难当、落荒而逃的模样竟似印在她芳心之中挥之不去,这事发生在号称草原明珠,以冷酷果敢著称,美丽与智慧并具的多罗郡主身上可着实奇异。

“是,郡主。”六个随从蒙女不敢怠慢,策马扬鞭,追随而去。

远远的传来多罗郡主冷静的声音:“通令各大部落,追查这个捉到黑风的汉人。”

“是!”

多罗郡主乃是蒙人中实力仅次于蒙巴克大汗的杰罗可汗爱女,自幼即表现出异于常人的智慧聪颖,在父亲杰罗可汗的有心栽培下,小小年纪已成为杰罗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多罗郡主心高气傲,从不甘居于男人之下,因此每年都会抽出一个月的时间来到漠北,誓要捉到这匹天下第一神驹,连续四年从无中断,与黑风也打过三、四次照面,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或许正因为那个年轻的汉人男子捉到了黑风,我才会如此注意他。”多罗如此开解自己,死活也不肯承认方才她同那六个侍女一般只顾着看那人不同于蒙人的光洁精实的胸膛,直到人跑远了才想起注意别的东西,甚至没能早一步认出曾让她魂牵梦系,引为最大挑战的天马黑风。

多罗郡主突然有种气闷的感觉,深吸一口气,突然将大氅的帽子掀开,霎那间一头乌黑长发随风起舞,显出她那风靡大草原的绝世容颜,线条明朗的脸庞不同于关内汉家女子的小家碧玉,孤傲与妩媚如此和谐与动人的共存于这一草原尤物中,仿佛大漠中的一支孤梅,气质傲骨而又暗香四溢。

再说李志豪,他仓皇而遁,哪顾得上方向,足足跑出数十里外这才停下,辨了辨方向,大致估算出自己的方位,骑上黑风向着最近的集市巴尔图行去,虽说最近,却也有一百多里的距离。他目下心中唯一想到的就是如何弄来一身衣服,免得再遇上方才那般窘况。

路上遇到了一个鄂伦春人的帐包,李志豪大喜,赶忙上前欲买上一套衣裤,却发现银两早已丢光,尴尬的他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那鄂伦春人发现他身后的黑风,立刻惊呼起来:“这位汉客,你身后的马匹可是天马黑风?”

李志豪操着半熟的鄂伦春语道:“正是黑风,唉,这位鄂伦春兄弟,我……”

还没等他把银两丢失的话说出来,那鄂伦春人已惊的跳了起来,然后突然跪倒在李志豪的面前,大礼参拜,口中还说道:“汉客定是天神下凡,才能降服天马,小人那木奇拜过天神。”

李志豪急忙上前搀扶,边解释道:“我哪是什么天神,只是运气好罢了,这位大哥快快起来吧。”

那木奇从地上爬起,呆呆看着被李志豪摸过的手臂,就在李志豪以为他傻掉的时候,他突然疯了似的大叫道:“天神摸过那木奇的手臂了,我那木奇这辈子再不洗手了。”

李志豪险些晕倒,再说不出话来。

不过天神也有天神的好处,没有费一句口舌,那木奇把他最好的一套衣服以及一些干粮银两一并献给了天神。然后还千恩万谢的将李志豪送出老远。

衣裤解决了,放心之余的李志豪又开始为自己两年来深受打击亏足了油水的胃打算起来。

想想也是,这两年来他除了偶尔用猎到的兽皮到数百里外的市集上换些干粮外,全部的时间都在这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度过。开始的时候还能经常碰到一些同是捉马的猎人,可到了后来一两个月都不见人踪,过了两年的野人生活,嘴里还不淡出鸟来。

兄弟们,老楼又杀回来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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