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计划
窗外下着小雨，稀稀落落地——这是个多雨的季节，好在都是阵雨，来得猛、去得也快。雨势已经渐小，我选了张靠窗的桌子，独自品味着咖啡的香醇和苦涩，还饶有兴致地望着窗外如画般的雨景——这种感觉还真不错，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时间就此停住。
然而，注定我不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一想到“时间”就好像无形中有股力量将我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视线也由整个街道聚焦到了对面眼镜店旁数十米的小范围内。我的视力本来就不好，再加上眼前又隔了一道“雨帘”，要想看清街对面的情况是很不容易的，也就能勉强瞧个大概吧。所以我从咖啡端上来的一刻就已经戴上了那副独特的眼镜。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来可以看得清楚，也便于抓住某些错过的细节；二来还可以顺带侦查一下“那个人”是否露过脸。不过，外面下着雨又加上昨天发生那种事，“那个人”出现的几率不高了。
昨天刚看过那份说明，心里多少有些忌惮，我估摸着这杯咖啡喝了也有七八分钟了，正准备摘下眼镜，忽然头皮一麻，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分量不重，以至于我根本无法判断到底是被何物侵犯了。
“你小子搞什么飞机啊！叫你也没反应，怎么上了大学变得更迟钝了！？”
我已经摘下眼镜，随着声音半抬起头，猎到一张熟脸。那是一张拉得有些过长、比例略显失调的长方脸，脸的主人是我高中时的“死党”——赵晟。
“你来啦。”我却丝毫没有因为这张脸而产生任何心里波动。
“靠，你也太冷淡了吧！这种天把我叫出来，还摆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饿死我了！喂，那个谁，服务员，给我一杯卡布奇诺，再拿一块蛋糕，要最贵的那种！”来人一通“命令”之后，挑了我对面的椅子就坐下，也全然不顾蓬乱的头发和单薄的衬衣上挂满的雨水。
“你怎么搞得，几步路淋成这样子！”我向来看不惯那些不修边幅的家伙，很多时候他们自己不感到窘迫我倒是替他们尴尬得很。可是毫无道理的，我居然能够容忍眼前这个人的所作所为。人嘛，就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
“切，这还不是你的问题！礼拜天连个懒觉也没得睡，还是这种鬼天气！苍天啊、大地啊！可怜可怜我这饥寒交迫的不幸儿吧！……”
这家伙又开始无厘头起来了。
“好了好了，你有完没完！你要的咖啡和点心到了。”
“呒，不错！午饭你也请了。”
“我有说吃午饭吗？”
“没有吗？哎，午饭总是要吃得嘛！那就顺便一起请了。一杯咖啡怎么能抚慰我那颗被创伤的纯洁之心呢！”
“最近我节食！”虽说这种气氛最能够掩人耳目，但是我也终究是忍无可忍了，“如果你不想这顿没人付账的话就给我SHUTUP！好好听我说。”
“OK~OK！你说你的、我吃我的。”
这地方就在我昨天到过的“优材”眼镜店的对面，选择这里是经过仔细考量的。对“OG”眼镜的情况我还不是完全了解，尤其是小贩昨天被人追捕的情景更让人费解，最好是能够再找到他弄个明白——电话什么的联系不上，也就只能在到老地方碰碰运气了，“星巴克”的落地式全透明玻璃窗刚好为我所用；另一方面，很明显我已经被警方盯上了，这里距离昨天的肇事案发地不到一公里，难免会引起警方的又一轮怀疑——但是约附近的好友出来聚聚聊个天什么的就很自然（当然我有更值得冒这次险的理由），还有即使赵晟他被请到警局“协助调查”什么的我也丝毫不慌，这家伙的口风可是出了名的紧。
言归正传——
“有件事非得找你帮忙。我需要一个人——一个会说谎的人！”我直截了当地说，脸上的表情却还是很松弛。
“我靠，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这种人一抓一大把，眼前就有一个。本人的吹牛工夫可是无敌的，简直可以用‘天下地上、为我独尊’来形容！说吧，要我做什么？”
“只要你帮我找这么一个人，要够沉着，关键是要和你我都没任何关系的。”
“兄弟，这个我就要教教你了，社会嘛本来就是靠关系建立的。简单说来社会就是一门关系学，要找完全没关联的——难啊！”
“现在不是跟你讨论社会学的时候。我知道你小子人脉广，找这么个人应该不难。”
“既然你都这么捧我了，又看在你请我这顿的面子上，我答应了。不过要这么个人是干什么用的总得让我晓得吧！”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咧嘴一笑，举起杯子把最后一口咖啡抿进嘴里。借着这个动作刚好瞥见斜对面隔两个桌的一个着横条衫的平头男子——侍应生上来提供服务时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直觉告诉我他在监视我这边的情况。
“咕噜——”咽下这口咖啡，我从裤带里掏出手机，饶有兴致地摆弄起来。
这一下可把赵晟这小子气得不轻。“我靠，你可以的！这哪是求人帮忙的样子！唵！”
“你要拒绝我也不勉强你，毕竟这件事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说话归说话，我还是对着自己的手机弄个不停，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搞不好我们俩都会惹上官司，而且我现在正被便衣盯着呢。”
难得的，对面出奇的安静，我能够预见到他现在是何等的表情——惊愕加不知所措。“哼，你小子现在能耐了嘛，居然会引起警察的注意。兄弟我好歹也跟着那些小流氓混了两三年，那也不敢去招惹警察啊，更不用说是便衣了！！”
“那么，你是不打算帮我这个忙了咯？”我仍然自顾自地按着手机键盘。
对面的沉默也只维持了几秒钟。“我一直以为你小子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呢。没想到上了大学却来了个‘颠覆大变身’嘛。哟！连品位也变得不一样了，居然搞了副黑色宽边框的眼镜、镜片还超大——老实说，还真不适合你。”
我的眼珠微微朝右上角移动了一下，扫到阿晟正在摆弄我放在右手台边的那副“OG”眼镜。他先是手拿着眼镜左右翻弄，然后——竟然把它戴了上去！这个动作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但是我并没有阻止他，仍然像是漠不关心地搞着自己手头的事——这是一次赌博，我有必要确认之后将会发生些什么。
“这，妈的！搞了半天是副平光镜啊！傅毓明啊傅毓明，你还真做得出来！我看还是借你几块钱去路摊边买副太阳眼镜算了。”
哼，真佩服这家伙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开玩笑，不过借此我左胸口那颗悬吊在半空的心脏也顿时落回了原位，结果正如我所期望的那样——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想到那个眼镜贩子当时说过的一句话：难道他真的是那个适合戴这副眼镜的人？看来除了我之外，应该再没有什么人能够“激发”这副眼镜的魔力了。）
“纯属个人爱好！”我顺势不经意地夺过眼镜戴上，朝那个横条衫的男人望去——
原来这家伙穿的是一件横竖相间的浅蓝色格子衫（由于竖条较细又同衬衫底色相近，难怪之前被我误看成了横条衫），他早在12分钟前已经坐在那了，还很有闲情地看着一份上个月的汽车杂志。切，恐怕从我一出门就已经被盯上了，看来我毕竟还是对反侦查方面没什么经验啊。
不过好在我的警惕性很高，没漏出什么重要信息，说话一直压着嗓子；至于阿晟这家伙如此高调地登场以及他那些夸张的举动都无关紧要，反而能使场面更协调些。
“喂，怎么又不出声了！——待会的午饭你请了——不回话？不回话就是默认了。”阿晟看我愣在那不搭理他，又开始自我发挥了。
“还真没什么能把你给吓倒的嘛！”我已经摘掉眼镜，一直盯着某人是很可疑的——其实也就一分多钟而已，但是已经足够危险的了。
“切，我还以为你神游那个——什么来着的？反正就是灵魂出窍之类的！……”
是“神游太虚”吧，这种词还真是不适合从他嘴里说出来呢。我也懒得接他话，只把输了一堆字的手机屏幕竖在他面前。
……
“看明白了吗？看明白了就笑一笑。表情太僵硬了，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嘛！”
“哼！”笑声中夹杂着蔑视的味道，这次阿晟很识趣地压低了声音，“这就是你的计划内容吗？虽然不是很明白你这样做的理由，不过看得出来你的确是陷入了什么很棘手的事件当中，要急于脱身吧！——兄弟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不过事后我需要你的解释。”
我稍稍犹豫了一下：“没问题！但是眼前这件事你一定要帮我办妥。”
“等等！我还有一个要求——”
靠，“丑人多作怪”，这家伙还真会来事，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奇怪的要求，就连第一条我都未必能兑现。唉，谁叫有求于人呢，俗话说“托人办事矮半截”啊，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你说吧。”
“嘿嘿！你不要后悔啊！”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最近嘴有些淡，可能是好久没吃海鲜的缘故。就这样，中午这顿海鲜大餐你请了！”
啊！？我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
然而，注定我不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一想到“时间”就好像无形中有股力量将我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视线也由整个街道聚焦到了对面眼镜店旁数十米的小范围内。我的视力本来就不好，再加上眼前又隔了一道“雨帘”，要想看清街对面的情况是很不容易的，也就能勉强瞧个大概吧。所以我从咖啡端上来的一刻就已经戴上了那副独特的眼镜。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来可以看得清楚，也便于抓住某些错过的细节；二来还可以顺带侦查一下“那个人”是否露过脸。不过，外面下着雨又加上昨天发生那种事，“那个人”出现的几率不高了。
昨天刚看过那份说明，心里多少有些忌惮，我估摸着这杯咖啡喝了也有七八分钟了，正准备摘下眼镜，忽然头皮一麻，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分量不重，以至于我根本无法判断到底是被何物侵犯了。
“你小子搞什么飞机啊！叫你也没反应，怎么上了大学变得更迟钝了！？”
我已经摘下眼镜，随着声音半抬起头，猎到一张熟脸。那是一张拉得有些过长、比例略显失调的长方脸，脸的主人是我高中时的“死党”——赵晟。
“你来啦。”我却丝毫没有因为这张脸而产生任何心里波动。
“靠，你也太冷淡了吧！这种天把我叫出来，还摆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饿死我了！喂，那个谁，服务员，给我一杯卡布奇诺，再拿一块蛋糕，要最贵的那种！”来人一通“命令”之后，挑了我对面的椅子就坐下，也全然不顾蓬乱的头发和单薄的衬衣上挂满的雨水。
“你怎么搞得，几步路淋成这样子！”我向来看不惯那些不修边幅的家伙，很多时候他们自己不感到窘迫我倒是替他们尴尬得很。可是毫无道理的，我居然能够容忍眼前这个人的所作所为。人嘛，就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
“切，这还不是你的问题！礼拜天连个懒觉也没得睡，还是这种鬼天气！苍天啊、大地啊！可怜可怜我这饥寒交迫的不幸儿吧！……”
这家伙又开始无厘头起来了。
“好了好了，你有完没完！你要的咖啡和点心到了。”
“呒，不错！午饭你也请了。”
“我有说吃午饭吗？”
“没有吗？哎，午饭总是要吃得嘛！那就顺便一起请了。一杯咖啡怎么能抚慰我那颗被创伤的纯洁之心呢！”
“最近我节食！”虽说这种气氛最能够掩人耳目，但是我也终究是忍无可忍了，“如果你不想这顿没人付账的话就给我SHUTUP！好好听我说。”
“OK~OK！你说你的、我吃我的。”
这地方就在我昨天到过的“优材”眼镜店的对面，选择这里是经过仔细考量的。对“OG”眼镜的情况我还不是完全了解，尤其是小贩昨天被人追捕的情景更让人费解，最好是能够再找到他弄个明白——电话什么的联系不上，也就只能在到老地方碰碰运气了，“星巴克”的落地式全透明玻璃窗刚好为我所用；另一方面，很明显我已经被警方盯上了，这里距离昨天的肇事案发地不到一公里，难免会引起警方的又一轮怀疑——但是约附近的好友出来聚聚聊个天什么的就很自然（当然我有更值得冒这次险的理由），还有即使赵晟他被请到警局“协助调查”什么的我也丝毫不慌，这家伙的口风可是出了名的紧。
言归正传——
“有件事非得找你帮忙。我需要一个人——一个会说谎的人！”我直截了当地说，脸上的表情却还是很松弛。
“我靠，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这种人一抓一大把，眼前就有一个。本人的吹牛工夫可是无敌的，简直可以用‘天下地上、为我独尊’来形容！说吧，要我做什么？”
“只要你帮我找这么一个人，要够沉着，关键是要和你我都没任何关系的。”
“兄弟，这个我就要教教你了，社会嘛本来就是靠关系建立的。简单说来社会就是一门关系学，要找完全没关联的——难啊！”
“现在不是跟你讨论社会学的时候。我知道你小子人脉广，找这么个人应该不难。”
“既然你都这么捧我了，又看在你请我这顿的面子上，我答应了。不过要这么个人是干什么用的总得让我晓得吧！”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咧嘴一笑，举起杯子把最后一口咖啡抿进嘴里。借着这个动作刚好瞥见斜对面隔两个桌的一个着横条衫的平头男子——侍应生上来提供服务时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直觉告诉我他在监视我这边的情况。
“咕噜——”咽下这口咖啡，我从裤带里掏出手机，饶有兴致地摆弄起来。
这一下可把赵晟这小子气得不轻。“我靠，你可以的！这哪是求人帮忙的样子！唵！”
“你要拒绝我也不勉强你，毕竟这件事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说话归说话，我还是对着自己的手机弄个不停，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搞不好我们俩都会惹上官司，而且我现在正被便衣盯着呢。”
难得的，对面出奇的安静，我能够预见到他现在是何等的表情——惊愕加不知所措。“哼，你小子现在能耐了嘛，居然会引起警察的注意。兄弟我好歹也跟着那些小流氓混了两三年，那也不敢去招惹警察啊，更不用说是便衣了！！”
“那么，你是不打算帮我这个忙了咯？”我仍然自顾自地按着手机键盘。
对面的沉默也只维持了几秒钟。“我一直以为你小子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呢。没想到上了大学却来了个‘颠覆大变身’嘛。哟！连品位也变得不一样了，居然搞了副黑色宽边框的眼镜、镜片还超大——老实说，还真不适合你。”
我的眼珠微微朝右上角移动了一下，扫到阿晟正在摆弄我放在右手台边的那副“OG”眼镜。他先是手拿着眼镜左右翻弄，然后——竟然把它戴了上去！这个动作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但是我并没有阻止他，仍然像是漠不关心地搞着自己手头的事——这是一次赌博，我有必要确认之后将会发生些什么。
“这，妈的！搞了半天是副平光镜啊！傅毓明啊傅毓明，你还真做得出来！我看还是借你几块钱去路摊边买副太阳眼镜算了。”
哼，真佩服这家伙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开玩笑，不过借此我左胸口那颗悬吊在半空的心脏也顿时落回了原位，结果正如我所期望的那样——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想到那个眼镜贩子当时说过的一句话：难道他真的是那个适合戴这副眼镜的人？看来除了我之外，应该再没有什么人能够“激发”这副眼镜的魔力了。）
“纯属个人爱好！”我顺势不经意地夺过眼镜戴上，朝那个横条衫的男人望去——
原来这家伙穿的是一件横竖相间的浅蓝色格子衫（由于竖条较细又同衬衫底色相近，难怪之前被我误看成了横条衫），他早在12分钟前已经坐在那了，还很有闲情地看着一份上个月的汽车杂志。切，恐怕从我一出门就已经被盯上了，看来我毕竟还是对反侦查方面没什么经验啊。
不过好在我的警惕性很高，没漏出什么重要信息，说话一直压着嗓子；至于阿晟这家伙如此高调地登场以及他那些夸张的举动都无关紧要，反而能使场面更协调些。
“喂，怎么又不出声了！——待会的午饭你请了——不回话？不回话就是默认了。”阿晟看我愣在那不搭理他，又开始自我发挥了。
“还真没什么能把你给吓倒的嘛！”我已经摘掉眼镜，一直盯着某人是很可疑的——其实也就一分多钟而已，但是已经足够危险的了。
“切，我还以为你神游那个——什么来着的？反正就是灵魂出窍之类的！……”
是“神游太虚”吧，这种词还真是不适合从他嘴里说出来呢。我也懒得接他话，只把输了一堆字的手机屏幕竖在他面前。
……
“看明白了吗？看明白了就笑一笑。表情太僵硬了，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嘛！”
“哼！”笑声中夹杂着蔑视的味道，这次阿晟很识趣地压低了声音，“这就是你的计划内容吗？虽然不是很明白你这样做的理由，不过看得出来你的确是陷入了什么很棘手的事件当中，要急于脱身吧！——兄弟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不过事后我需要你的解释。”
我稍稍犹豫了一下：“没问题！但是眼前这件事你一定要帮我办妥。”
“等等！我还有一个要求——”
靠，“丑人多作怪”，这家伙还真会来事，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奇怪的要求，就连第一条我都未必能兑现。唉，谁叫有求于人呢，俗话说“托人办事矮半截”啊，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你说吧。”
“嘿嘿！你不要后悔啊！”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最近嘴有些淡，可能是好久没吃海鲜的缘故。就这样，中午这顿海鲜大餐你请了！”
啊！？我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