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片桃红,绽放于眨眼之间,落英缤纷,一点点地飘落在翠绿色的草地,这是秦鲤记忆中桃花开时的模样。
其实这辈子,他只见到过一棵桃树,他只看到过一次花开,一次花开,一生难忘!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飞机仍旧在飞,秦鲤偏过头,刚欲开口却又立刻将话吞回了肚子,他如今身旁坐着的不是晋渔,所以他收声。

感慨,总在意料之外的时候到来,就比如现在,秦鲤忽然惊觉,原来从头到尾,他的朋友一直不多,能说废话的,更加不多。

寂寞不是因为一个人坐飞机,寂寞是因为身边没有熟悉的人。

什么时候开始,那个独眼青年竟然成了自己可以相信的熟人?心底深处,秦鲤非常认真地拷问着自己,那个曾经成功杀死自己的人,那个不断提醒自己死期的人,原来,那个人已在不自觉间成了熟悉的人。

莫名其妙梦到花开,出人意料地觉得寂寞,秦鲤简直觉得自己心有千结难解,他有一种预感,这次回去,他会遇上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梦到桃花,自然就会想起那棵桃树下吟着桃夭的女孩,这已是多年来的惯例,不自觉间,秦鲤的鼻子有些发酸,他自问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事关于己,若无一点感动,岂非显得太过麻木不仁?

单纯的年月,单纯的男女,因为一个单纯的玩笑而牵扯在一起,女的她认真地吟出一首桃夭,男的他轻松地一笑而过。

后知后觉!

也许是因为身边没有熟人的缘故,秦鲤十分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后知后觉,承认了之后,他又闭上了眼睡去了,他好累,他从来不知道人死后原来也会觉得累,明明是个死人,为什么还会觉得累?好奇怪的感觉。

秦鲤很快又睡去了,如同上次一样,暴走后的他得经历一段时间的修养才能恢复精神,他睡得很香,很真实的香,桃花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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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井绅二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以这种奇怪的方式死去。

视觉听觉嗅觉,就好像约定似地罢工,黏糊糊的液体,从自己身体里每一个毛孔中溢出,死寂一般的感觉,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长到足够酒井绅二从惊觉到绝望,在这个神奇的国度,他一直很小心,因为他知道这个地方的能力者并不欢迎自己这类人的到来,可即使他再小心,他也始终不够小心。

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要觊觎,太过贪婪,只会给自己招来灾厄。

在绝望的瞬间,酒井绅二的五感忽然恢复,他似乎看到漫天飞舞的桃花,这情景像极了故园樱花开的时候,但外乡的景色,即使再美,也始终是带着寒意。

酒井知道自己快死了,弄湿他一身的正是他自己的血液,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在同一时间被人用一种他没见过的力量碾成粉末,痛苦,他已感觉不到痛苦,因为那人出手实在太快!

按他的经验判断,对他出手的人,应该是一个天灾级别的高手,不是什么高阶能力者,而是那种实实在在可以引发天灾大祸的超能者!

迷人的桃红,提醒了还有一丝生气的酒井绅二,若有若无间,酒井绅二似乎听到有个苍老的声音正在絮絮叨叨地念着。

“我习惯了开在这儿,习惯了帮我浇水的人,习惯了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跑到我身边亲亲我我,我好好地开在这儿,又碍到你们什么事儿了?”

这句话,揭露了凶手的来历,这一点发现,也正式掐灭了酒井最后一点求生的念头,若对方是个人,或许还有说话的余地,或许还有保留一点神魂的可能,但可惜,对方不是人!

“那个小子虽然没钱没势没个好老爹,文不成武不就浑浑噩噩还不知道疼人,但归根结底他都还算有个人样,话再说白点,这丫头就算不要那小子,可咱这边大把大把的好小伙子都还没个伴呢,排队都轮不到你啊。”

黑暗中,桃花凝聚成一张苍老的脸,这张满是慈祥的脸上带着一丝厌恶。

“你怎么就能起坏心呢?”

黑色的轿车中上演着一场黑暗中的杀戮,直到车上的人呼出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这辆车仍旧前行着,掌握方向盘的手早已无力,可冥冥间,似有一双手正控制着这辆已无生人驾驶的车。

慢慢的,悄悄的,黑色的车钻进黑色的巷,只待这满城的黑色褪去之时,那报纸上,那新闻里,再演一出凶案。

漫游街头的林芝不知道,就在刚才,自己的身后发生了一场凶杀,她更加不知道,这一晚,那老旧教学楼里走出的人的身后,都跟着一片桃花瓣,小巷里,大街上,某个游戏厅的厕所,某间奶茶店的路旁,这一点桃红,不知羞杀多少黑暗。

她一路走着,没有片刻停留,直到她的面前出现一家电子游戏城时,那茫然的脚步终于停下来了。

林芝记得,好久以前,某个晚上,她和某人逛到这儿,那人说去买点吃的,她乖乖地站在这游戏城的门口等着,等了半天,等来了麻烦,夜间出行的少年人,喝了点酒后,自然是多了几分张狂,就因为脸上多了块斑,她被人当成那动物园里的稀奇物种围在那儿,嬉笑怒骂,反正尽是些成不了文章的话。

那时候的她胆子好小,小到连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反抗,她只记得,当她快忍不住眼里的泪水时,那说去买零食的吃货回来了,随着他回来的,还有一块飞起的砖头。

“啧!”使劲拍拍脑袋,林芝呢喃着只有自己明白的话,“还犯贱呢..”

说完一句,转身就走!林芝觉得她应该是走得毅然决然的,脚步踏出后,就不该回头,不过事实总不顺人意,她才没走出几步,一阵喧闹,一个熟悉的声音,逼得她不得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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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飞机,一路坐车,秦鲤没准备回家,也没打算去自己老板那里报道,说实话,再豁达乐观的人,也总会有些阴暗的小心思的。

他担心老板不管这事,他也烦晋渔时时盯着,所以,他打算生米煮成熟饭,他准备在老板不知道之前,在晋渔没回来之前,先把自己的气给顺了。

薛禅已经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他了,所以他很容易地就找到了揍人的借口,于私,有人要动自己发小,于公,学校教育直接影响一个年轻人的成长,秦鲤向来不是太过公私分明的人,这次好难得,于公于私,他都有先斩后奏的理由,就算不说这些..

算我愤青好不?还不准愤青不识大体了?你换一个国际友人来我都好好接待着,谁都成,就这邻居不成!

出租车司机在百元大钞的诱惑下狠了心地踩下油门,这位的哥在今日终于找回了年轻时的感觉,这感觉哪是钱买得来的?谈钱伤感情不是?

在秦鲤将自己的备有血瓶喝光的同时,出租车也停止了前行,按下车窗看向外头,那霓虹闪烁中的富贵游戏城四字显得格外地土气。

再聪明的人,也有错算的时候,胖子不是神仙,他算不出明天几点有雨,胖子了解秦鲤,但他终究无法把自己的智慧拉到与自己发小同样的程度。

因为薛禅忘记告诉秦鲤,三哥现在是自己人,所有秦鲤现在打算来找三哥麻烦,如果程三现在在场且知道秦鲤是来干嘛的,他指不定就撞墙喊冤,这他娘的真是误会啊!

下车,关门,和司机说再见,秦鲤十分礼貌地目送的哥远去,舒展下筋骨,从旅行包内拿出老早准备好的绝世凶器,秦鲤掂了掂,有些不满意这砖头的重量。

因为一场梦,他想起了一个人,因为一个人,他想起了一家店,因为一家店,他想起了一块砖头。

三哥的业务做得那么大,谁知道他会在哪个场子里待着呢,所以,秦鲤决定跟着感觉走,反正这游戏城也是三哥的场,旧地重游加欢乐今宵,多好!

笑嘻嘻,乐呵呵地冲着那游戏城门口小屁孩子们挥手,秦鲤没多说废话,他只是抓着砖头比划着丢出的动作。

小青年们很合作,因为少年人虽然张狂,却始终还是知道别惹疯子的道理。

“砰!”

飞溅起的玻璃,伴着哗啦啦地响声,这一突来的变故,让本就热闹的街道忽然静止,秦鲤尴尬地摸摸脑袋,在最后一块玻璃滑落台阶的时候,他清了清喉咙..

“砸场,看戏站两边,应声往中间!”

静止的街道,沸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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