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天无云正晴,秦鲤整个身子都趴在了圆桌上,他一手侧拖着脑袋,另一只手机械地翻动身前的资料书。
真是满无聊的,秦鲤心底哀叹了一句,其实他不用天天来这,阎忘也没要求他一定要在这圆桌旁读书。

比起秦鲤所想的,做了猎人之后要和亲人朋友断绝关系什么的,现实往往不是这样,试问有几个猎人在知道了黑暗世界的存在与其中隐藏的危险后,可以安心地和家人朋友断了联系呢?

所以秦鲤现在仍旧住在薛家,他只是和薛卫国说自己找到了新工作而已,呆在家里要比在这中药铺中好得多,至少秦鲤不用和晋渔玩这种无声胜有声的游戏,你瞪我我瞪你地,眼睛还真挺累的。

要不是薛禅那个家伙发神经,自己真不用这么麻烦。

胖子没有反对秦鲤到阎忘这里工作,甚至很大程度上他也认为这是目前最安全的选择,可是,薛禅对黑暗世界的浓烈兴趣让秦鲤觉得很不安,秦鲤知道,薛禅这个人是非常固执的,当他对一件事或者一个东西感兴趣的时候,你是根本没法劝他放弃的。

了解,学习,精通,对感兴趣的事情,薛禅通常都会这么做,就好像他对赌博感兴趣,为了这个他甚至会去学习千术,那么他现在对黑暗世界感兴趣,他会去做什么?

秦鲤隐约知道薛禅想干什么,但他不愿意让薛禅接触这个,胖子是普通人,没有超人的力量,也没有同自己一样的不死身,秦鲤自知说服不了胖子,所以他宁可选择躲人。

就在秦鲤郁闷的时候,一只手,摁在了他的肩上。

“我在看。”阎忘的脚步声与气息,秦鲤早感觉到了,这些时日的接触,也让秦鲤确信了一点,阎忘只是一个很健康的中年人。

只是健康而已,没有特殊的力量,切药不小心切到手指会留下伤口,太过巨大的箱子柜子他会需要人帮忙搬动,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在黑暗世界生存下去的?

“怎么样?感觉稍微熟悉一点这个新世界了吗?”阎忘一边说着,一边对着柜台边的晋渔招手,“小渔过来下。”

晋渔的眉头动了动,有些不太情愿地走向圆桌。

“差不多吧。”秦鲤很小心地回答,他不知道阎忘到底是有多爱收集书籍,他真心不希望阎忘再搬一桌书来给他看,“勉勉强强,了解了一些,呵呵。”

“谦虚是好事。”阎忘走到圆桌的另一头坐下,他夸了一句秦鲤,又指着秦鲤身旁的凳子对晋渔说道,“小渔也坐。”

晋渔瞥了一眼秦鲤,他将凳子拉开好一段距离坐下。

“啧!”秦鲤啧了一声,回头看着晋渔笑笑,这傻孩子

气氛有些沉闷,秦鲤与晋渔又开始互瞪,阎忘有些无奈地敲敲桌子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现在已经可以好好相处了吧?”阎忘微笑着看着秦鲤与晋渔。

秦鲤望天,晋渔闭目,古香小铺,别有一番波澜不惊的韵味。

“额你们现在是朋友了吗?”阎忘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这两小子是一点都不配合啊。

没人回答阎忘的话,因为这是一个根本不用回答的问题,秦鲤与晋渔的反应让阎忘摇头叹息,“诶看来你们还不能配合。”

说话间,阎忘站起身欲走,“看来这单子得给他回绝掉。”

单子?秦鲤一下没反应过来,他听不懂阎忘在说什么。

“叔,我去。”晋渔睁开眼站起身,“我一个人就够。”

“不行。”阎忘很干脆地拒绝,“在你和阿鲤没能配合之前,我不接活。”

“为什么!”晋渔十分不理解阎叔为什么一定要他与秦鲤配合,就算这只僵尸真和自己同命又怎么样?同命就要上哪儿都带着他?

“长辈在无法用道理说服晚辈的时候,他们的身份就是最有利的武器,我想如果我没猜错,你还是认我这个叔叔的,对吗?”

阎忘少有地严肃,这个中年人大多数的时候都在笑,很有风度,也很好说话,不过秦鲤却发现,阎忘在不笑的时候,他总能给人一种很沉重的压力。

晋渔闭上了嘴,阎忘不准备向他解释,这样的做法有些蛮横不讲理的味道,但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晋渔还是没办法跟阎忘顶嘴的。

“是有活要做?”

秦鲤举起手晃了晃,学以致用不是吗?看了这么多的书,对黑暗世界的好奇一天重过一天

阎忘点点头。

好吧,我已经无聊够了!秦鲤深吸一口气,他站起身走到晋渔身前正面对着他。

“其实我们已经和好很久了。”

“只是如果说要配合的话,我想我们需要一点点实践的经验。”

秦鲤相信,以晋渔那种近乎野兽的敏锐感,他一定能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意思。

可惜,晋渔的独眼眯了起来

你个扑街仔!秦鲤在晋渔的眼中读出拆台的可能,他急声问阎忘道,“老板,如果我们不能配合的话就一直不准接活,对吗?”

“是的。”阎忘负着手点头道,他早看出秦鲤的意思了,像这种不安分的小子,他能整天呆在这看书?

“也就是说没商量,也就是说我们不能配合的话,以后大家就乖乖地留在这里开药铺,不能去猎妖,也不能去驱魔,只能整天拿着啤酒看着手提浑浑噩噩地过日子。”秦鲤一口气连着将话说出,他相信只要晋渔不是傻的,他就该知道怎么选。

是做戏或是被禁足?

“叔,我和他我和他的事已经过去了。”晋渔对服软这种事实在很不擅长,他的语气有些生硬,就好像说出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对他来说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

“真的?”阎忘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也许就这么把这两个小子放出去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他们之间也一定会发生矛盾与冲突,但是,在共同面对困难的情况下,人总是会选择团结的,这或许是最快的,能让他们彼此接受的方法了。

“我昨天把我的好丽友分他吃了,我们现在感情很好。”秦鲤的脸皮要比晋渔来得厚,他十分‘诚恳’地对阎忘说道,“一个蛋黄派掰成两瓣吃的感情!”

“是吗?”阎忘的眼睛瞄向晋渔,晋渔没说话,那张冷冰冰地脸上十分勉强地挤出一个异常难看的笑容,他艰难地点头,就好像他的脖子好像生了锈。

“很好,那我们聊聊关于这活的事情吧。”阎忘的笑容终于回到他的脸上,他又坐了下去,“你们也坐,呵呵。”

秦鲤与晋渔依言坐下,这算他们的第一次配合,过程不太愉快,但总算是配合了

………………

………………

“市区医院发生一起初生婴儿失踪事件,我想你们去看看。”阎忘很简单明了地介绍了他接到的‘业务’,“这个失踪小孩的父母,恩怎么说呢,有一定的人脉与关系,所以警方花了很大的力气调查,可调查的结果却是孩子似乎是自然而然地就那么消失了。”

“是鬼类还是精怪,现场有什么特殊的痕迹吗?”晋渔皱眉问道,“或者,警方真的认真查了吗?”

“或者有什么证据证明需要我们去,而老板你刚好有这个证据。”阎忘是一个言必有物的人,秦鲤相信他不会无缘无故接下这么一个疑似失踪案件的单子。

“不错。”阎忘满意地点点头,秦鲤这个小孩虽然冲动了点,但反应却是很快的

“反听,把我的手提电脑拿过来!”阎忘冲着楼上喊了一声,很快,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响起,楼梯口探出了一个憨厚的脑袋。

“老板,你的电脑不见了。”

“要死一次试试?”听到这个声音,秦鲤与晋渔非常之默契地回头威胁。

反听,阎忘饲养的一只讹兽,取名反听,就是说它的话得反着来听,这是一只爱说谎话且又非常懒惰的异兽。

山海经的西南荒经中曾有记载这种异兽,听说是很好吃就对了。

秦鲤刚来那会儿,这只兔身人脑袋的小东西有些欺生,经常会做出一些‘假传圣旨’之类的事,起先,秦鲤也忍耐了,直到这只不开眼人面兔开始拿薛家人的事情开他玩笑

“去把手提拿过来!或者你真想我宰了你喂狗!”秦鲤的眼睛冒着幽幽蓝光,他托在椅子上的手指开始伸长,“要我请你去?”

“我去找找,我去找找!”谄媚地笑着,反听十分识相地消失在楼梯口,它已经发现了,这个新来的小子和晋渔是一样的,他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饲主是阎忘就给自己面子,它还记得秦鲤拿着它当球踢时那狰狞的表情。

同样的,晋渔也十分讨厌这只异兽,真不明白阎叔为什么要养着这么一只又懒又傻的东西当宠物。

也许是看出一些端倪,阎忘很强大地向着秦鲤与晋渔解释,“虽然有点讨厌人,不过它也算是保育类的动物了,濒临灭绝呢。”

“山海经里面的动物都是保育类的。”秦鲤十分善意地提醒阎忘,他也许可以尝试换一个宠物养养。

“你似乎也是那里面的一种。”晋渔最强横的能力,就是他总能在十分巧妙的时间,用一种非常惊喜的方式去讽刺他人。

“那叫女魃,谢谢!”

“没多大差别。”

“你在找茬是吗?”

“真聪明!”

一只讹兽引发一场争执,眼看着争执有变成争斗的趋势,阎忘叹息着拍拍手。

“你们在吵架,对吗?分享好丽友的感情经不起一个话题的考验吗?”

“我们在开玩笑,你知道的,我来了之后他就没那么孤僻了!”秦鲤转得很快,他可不想因为一点小事被阎忘抓着了话头让他继续留在这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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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听很快地找到了‘不见了’的手提电脑,并在阎忘再次开口之前将手提送到了圆桌上,然后它就顶着两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快速消失。

“如果苏三白天也能上班就好了,她真是一个很勤劳的好姑娘。”阎忘说话间,打开了他的手提,轻轻敲击几下,他将手提反转,“看看这段医院监视录像。”

电脑上正播放着一个视频,黑白画面,有点恐怖电影的氛围,秦鲤很仔细地在看,他的左眼,已经完全转化成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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