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啦”一声,前胸的衣襟被划开,连带着,尖爪划过肌肤,顿时,血流如柱,将他的前衣染红一大片。
韩小寒只觉得一阵眩晕,站立不稳,连连倒退,直到撞上一棵老树才勉强稳住,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第一次流这么多的血,心理上的恐惧远远胜于身体上的伤害,更何况,他的伤确实很重,而且,他还只是个孩子。

黑熊见了血,嗅到血腥的气息,越发狂燥,不给韩小寒任何喘息的机会,‘咚咚咚’几个大步走到他面前,举起粗大的前臂,准备一巴掌将他的小脑袋拍个稀巴烂。它的爪子高高举起,刚要落下时,只听“嗥!”的一声,一条黑影射到黑熊的身上。

黑影挂在熊的前胸,任它剧烈的晃动,就是甩不下来。黑影正是在熊背下侥幸逃脱的那只黑狼。狼生性虽狡诈,但真若发起疯来,绝对是不可忽视的力量。它死死咬住黑熊的前胸,犬牙透过一寸多厚的皮肉,深深刺进骨头里,直痛得大熊怒叫不已,不得已,准备拍向韩小寒脑袋的巴掌只好放下,双爪一起扣住黑狼的脖子,硬生生将它拔了下来。

“嗷!”黑熊发出一声惨叫,它虽将野狼拉下来,后者也同样扯下它胸前一块巴掌大小的皮肉,狼嘴鲜血淋淋,嘴角还挂着不少毛发。黑熊横行霸道惯了,哪吃过今天这亏,小腹上那道细长的口子已够他难受的了,此时又遭到狼吻,特别是狼牙有犬毒,被咬后伤口不易愈合,而且特别疼痛,它疯了一般掐住野狼的脖子,轮圆臂膀,向地面猛挥下去。

“咚!”的一声闷响,狼头撞在地面,即使又尺厚的积雪,也真震得野狼双眼翻白,张口喷血。

没等它爬起来,黑熊抬起脚掌,对着它的脑袋,恶狠狠踩了下去。

“扑……啪!”狼头象个熟透了的西瓜摔在地上,在黑熊肥大厚重的脚掌下破裂,炸开,滚烫的鲜血,红白相间的脑浆四处飞溅,染红了周围的雪地,也染红了韩小寒的双眼。

他紧紧咬住牙关,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当他只有五岁的时候,韩长春就曾对他说过:男人,只流血,不流泪,所以,男人天生下来就不知道眼泪为何物。他觉得自己应该成为一个男子汉,所以,从他五岁开始,就再也没有哭泣过。

现在,他瞪大眼睛,静静看着黑熊,看着疯狂发颠的黑熊在野狼尸身上踏过一遍又一遍来泄愤,看着黑熊用它那长满倒刺的舌头将死狼的皮肉添下一层又一层来填饱肚子。他要看清楚,记清楚,以后,他会以加倍的手段还于它身上。

在狼的信条里,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去招惹任何自己难以对付的东西,前提是,当你不够强大的时候。

韩小寒现在确实不够强大,当他看完最后一眼后,忍住身上的巨痛,默不作声,转身就跑。

此时他奔跑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刚才猎捕野猪时候的神速,过多流出体外的鲜血让他觉得难以支撑,小小的身体仿佛有千斤重。听到脚步声,黑熊扭头一看,气得嗷嗷暴叫。抛下那头早已血肉模糊的死狼,奔着韩小寒跑路的方向追了过去。

韩小寒身上的伤即使一个成年人受了也未必能坚持得住,多亏韩长春与段七这两位武艺精湛的高手长期调教,内修吐呐,外练筋骨,使他的体质大异于常人。他的速度根本比不上善于在森林中穿梭爬行的狗熊,只一会工夫,黑熊与他的距离不足两米,它口中腥臭的气味都可清晰闻到。心中一惊,韩小寒借着身小灵活,猛一转身,改变方向,黑熊身重体笨,收步又慢,瞬间又被拉出四五米开外。

尝到了甜头,每每黑熊快要接近的时候,韩小寒猛的急改方向,都能重新拉开一段距离。

时间短还好说,可时间一长,韩小寒自己先受不了了,由于身体的剧烈运动,血流加速,胸前的伤口根本无法愈合,鲜血甚有越流越多的趋势,他觉得这要命的伤口似乎要将自己身体里的每一滴血都流干。有好几次,他实在使不出半点力气,想放弃,任由黑熊将自己残杀算了,可一到这个极限时,他的小腹之上总是能涌出一股热流,在丹田聚集,然后分散到全身各个角落,仿佛一股暖流,所到之处,温暖而舒适,连胸前的疼痛感也小了很多,身体里又从新充满了生机勃勃的力量。

继续奔跑,又到没有一丝力气时,那股暖流再次出现。来回数次,不知不觉间,韩小寒跑到一座高山的峰顶,向前一望,倒吸口凉气,好一处陡坡,几乎与地面垂直,微微有个倾斜的角度,下面白花花一片,难以分辨山底的情况,再向后看,黑熊吭哧吭哧,弃而不舍的一步步向他爬来。到现在,恐怕连黑熊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白气从他的鼻孔与大口中喷出。

前有断崖,后又有疯狂的黑熊,往前是死,往后也是死,韩小寒暗暗嘘了口气,没有活路,大不了与黑熊拼了,来个同归于尽。他转过身,将手中的刀握得更紧,垂下头,眼睛却始终盯着黑熊不放,等它冲到自己近前时,猛得一旋身,如同陀螺般转到它另一侧,同时,运足了膀力,对着黑熊的肚子,一刀狠刺下去。

这一刀,他用了全力,整个刀身都没进它腹中。黑熊吃痛,但一刀下去巨大的身躯好象丝毫不受影响,回臂一爪,正拍在韩小寒的肩膀上,他只觉得半个身子一麻,整个左侧手臂顿时没了知觉,**跌坐于地。黑熊狂叫着,张开大嘴,向着他脑袋咬了下去。这一口若是咬中,恐怕韩小寒半个脑袋都得进到狗熊的肚里,他神志有些不清,隐约中看见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血盆大口,腥气喷在他的脸上,差点让他将昨天的饭都吐出来,使出身上最后一丝力气,将刀猛向左一切。

“哗啦!”黑熊的肚皮结结实实被割开一条将近两尺长的大口子,里面那些零碎一股脑流了出来,彪悍如它,也受不了这个,“嗷嗷……”惨叫两声,轰然向前扑倒,庞大的身体直向韩小寒压去。

此时,他已身在悬崖边缘,而且身上再无一丝力气,眼睁睁的看着黑熊砸向自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身子本能的向后一仰,可他忘了身后是悬空的。“啊……”惊叫只发出一半,连人带熊,一同跌下了山崖。

山崖并不高,下面的积雪厚厚一层,而且死熊比韩小寒重十数倍,它掉下去的速度自然快很多,有这个大肉垫掂底,加上积雪的缓冲,他摔得并不重,不过身上的伤却不可忽视,胸前触目惊心的三道深可及骨的血槽已经够严重的了,山崖上黑熊那一力道十足的巴掌将他柔嫩未长成形的肩骨砸了粉碎,整个左肩塌下去,只靠皮肉与身体相连,身子失去了知觉,不过周围冰冷的沉雪却让他精神一震,模糊的神志又变得清晰。

他想移动一下,可身体好象突然间不属于他了,完全没有反应,只是无穷无尽的巨疼感象潮水般袭来。

我要死在这里吗?韩小寒仰面躺在地上,看着蔚蓝无一朵云彩的天空,虽然只是个孩子,也能了解到生命的可贵。

鲜血一滴滴流出他的身体,将他原本单薄的衣服染成鲜红色。正在他感到绝望的时候,小腹处那股熟悉的热流又出现了。

他撕开的衣服下,露出一只黑色物体的一角。只可惜他看不到,不然,一定会惊讶的合不拢嘴。那黑色的物体象是一块永不满足的海面,正源源不断的吸食着他外流的鲜血,使原本的黑色变成殷红。

热浪越来越足,也越来越让韩小寒无法承受,整个身子仿佛陷入火炉之中,亿万只蚂蚁在哏咬他的骨头,吞噬他的血肉。

腾腾蒸汽在他身上散发出来,使整个人被一团白雾所笼罩,淡淡的,却凝而不散,周围的积雪也受不了热气的洗礼,迅速的融化着,化成冰水,在他四周形成一条条小河。

“啊!”韩小寒忍不住大叫一声,右臂突然间竟有了知觉,不顾一切的将身上的衣服扒掉,希望能减轻身如火烧的煎熬。

衣服被撕开,眼角余光正好撇到自己小腹之上,有一只隐隐放射出红光的殷红色长条墨盒状的东西,更可怕的是,此东西正在吸收着他的血液,毫无止境,吸得越多,它的体积却越来越小。

‘鬼哭神号’?!

韩小寒对这个原本为黑色的墨盒并不陌生,当他记事那天起,就知道有这个东西的存在。那是他在满一岁(拣回来满一年)的时候,段七送给他的,此物到底为何用,韩长春不知道,连段七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不能磨墨的墨盒是他的传家至宝,追寻根源,恐怕要算到他爷爷的爷爷的……那一辈了。一代一代传下来,即使再普通的东西也会变成传家宝!这是段七自己的解释。韩长春对他的说法自然不会苟同,但也同样弄不明白这只墨盒的用处,不过,有一点他知道,此物绝对不简单。他曾经好奇,瞒着段七,用他的斩马刀想将墨盒切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可是他运足十二分力气,别说墨盒没被切开,上面甚至连个刀印都没留下,斩马刀玄铁打制,他对自己的力气更是有信心,他的全力一击,即使一块钢板也能被劈开,却偏偏奈何不了这只模样普通平凡墨盒。

墨盒不大,大概有巴掌大小,通体墨黑,上刻雕纹,手工娴熟、精细,正面左右两侧各刻有两个大字“鬼哭”与“神号”。

韩小寒自懂事起一直将它随身携带,不是他特别喜欢,而是被段七剑逼的,他说墨盒年代久远,又是家传之宝,定可用作辟邪之物。韩长春不以为然,妖魔鬼怪那一说,他根本不信,不过段七能将一直很宝贝的传家宝‘鬼哭神号’拿出来给小寒,对其溺爱的程度可见一般,也就没多说什么。

他二人可能做梦也想不到,这块传家宝此时正贪婪吸食着小寒的鲜血,无休无止,似乎要将他体内的血液吸得一滴不剩才肯罢休。红润的小脸慢慢变得惨白,原本活灵活现的双眸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泽,菱形的小嘴唇越发铁青,在韩小寒感觉自己象是被吸干的时候,墨盒终于‘吃饱’了,停止吞噬,巴掌大小的体积也只剩下双指粗细,红色发亮,红得放光。

韩小寒喘息着,伸出颤抖着手臂,想将那块已要了他大半条命的墨盒残余抓起,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手指刚刚接触一瞬间,好象触电一般,无法言表的奇异感觉从手尖一直传到他的大脑深处,很奇妙,他感觉自己摸到的不象是一件东西,而是一个生命,更严格来说,象是一个有着广阔思想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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