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有些像破开一个茧子,或者打破了一个看不见的壳,然后,各种各样的感觉开始回归,疼痛、酸麻、沉重、憋闷,还有恍恍惚惚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水幕,总感觉声音晃晃悠悠的,完全听不出是什么意义。
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重的跟大山一样,努力了半天,严笑还是没能睁开,不过头脑虽然还有些晕沉沉的,却已经勉强能够思考,也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为什么有这种被碾压过一样的感觉了,说不定,还是真的被碾压过,被那辆超过二十吨重的重载货车碾过。

既然暂时还听不清楚,也看不见,严笑却出奇的冷静了下来,趁着这个时间理一理自己的思路也好,虽然现在严笑更加急切的想要知道庄永涵的状况,但是做不到的事情,着急也是没有用的。

既然自己还活着,那么庄永涵的生存可能性应该是很低的,当然,也不能排除两个人都只是受伤而已,即使没死,估计他暂时也失去了对付自己的能力,那么是不是说,现在就看谁能更早恢复过来了!

慢慢的回想着当时所发生的一切,严笑最在意的是,为什么车子会打转之后,将庄永涵作为了第一撞击目标,按说有因果保护规则起作用的话,危险应该始终是朝着严笑这一面的,除非庄永涵做了什么事情,让因果律认为他已经自己在伤害自己,所以进入了例外规则?

只是严笑实在想不明白,那家伙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会让因果律认为他是在自我伤害,难道是因为错误的打方向?或者那脚油门踩错了?应该去踩刹车?

纠结着这些无法寻求到的答案,以及怀着忐忑的心情,严笑很快就累的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似乎感觉已经好了很多,至少听力基本上恢复了,头还是很晕,全身都很痛,而且根本就无法动弹,想要卷曲一下手指都很费力,至于眼睛,暂时还是睁不开,不过那是因为眼睛上被纱布裹着,自然看不见也睁不开了。

“哥,哥!你醒了?”女孩急切中带着喜悦的声音听在严笑的耳中如闻仙乐!

终于叫‘哥哥’了!太幸福了!!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让本来就头晕的严笑彻底陷入了无意识状态,不过,这回是被温暖的情绪所融化了而已。

半晌,严笑才从那让人迷恋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奋力的想要将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过却做不到,只是微微的扭动了一下,严笑试着张了张嘴,发现这个动作倒是还做得到。

“嗯……”咋一听,严笑发出的这个嘶哑的声音似乎毫无意义,但是严晓蓉却从哪里听出了严笑的喜悦和歉意。

“哥,你不要动,我去叫医生。”严晓蓉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哭腔,说完话之后,传来凳子移动的声音,然后是密集的脚步声和开门的声音,接着从走廊里传来严晓蓉激动的声音,在叫喊着医生。

“严先生,感觉怎么样?能说话么?”一个略显苍老的男声问道,这应该是医生吧。

“嗯…水。”

“等下,哥,来,用吸管喝,小口一些,慢点。”严晓蓉很快的将一个吸管放到了严笑的嘴唇上,显然这个是早就准备好的。

严笑慢慢的喝了两口水,终于觉得火辣辣的喉咙舒服多了,没有那种撕裂一样的难受了。

“病人的生命体征基本都是正常的,后续注意伤口感染,还有其他的意外情况,留在ICU再观察两天,如果没有变化就转普通病房吧。”

这句话应该是对护士说的,不过严笑听到了严晓蓉开心的小声欢呼了一声。

“严先生,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么?”

“记……得。”

“很好,说明您的大脑没有受伤,外伤虽然挺复杂的,不过已经没有问题了,你放心,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只要安心修养就可以了。”

“谢……谢!”

“好了,你休息吧,有事情再叫我们。”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之后,病房里又安静了下来,严晓蓉似乎将医生送到了门口,轻轻的脚步声不一会又回到了病床边上。

“晓蓉,坐。”严笑听到妹妹一直呆站着,出声招呼她坐下,自己不知道在这里躺了多久了,这段时间妹妹肯定是又怕又累,真是辛苦她了。

“哥…呜呜…”严晓蓉终于忍不住,捂着嘴低声的哭了出来。

“对不起…….害你担心了。”严笑的声音出奇的温柔,带给严晓蓉让她安心的力量。

“嗯……没有,你没事就好了,我好不容易找到的长期饭票呢!”严笑想笑,他能想到妹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开心的笑着的样子。

“说到饭票,这次的事情你能处理么?”

“怎么不能,保险公司和学校哪里都说好了,治疗和复健费用都有着落了,至于误工费什么的,由那个肇事司机来赔。”

“他怕是赔不出来的,我前几天让你收着的银行卡,里面有防备意外的钱。”

“他赔不出来我就找工地和承包者来赔,反正想赖咱们的钱是不行的,哼!”

“有人帮你是么?”

“嘿嘿,你猜到了,是刘羽虹和陆小荷姐姐,还有凤钏姐,反正不会让那些家伙好过,要不是他们使用那些报废的车辆,也不会出这次事故了。”

“对了,开车的庄干事呢?”

“那个…死了!”

“哦!”

严笑收紧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忽然加速的血液让他头晕了,不过心情却是完全的轻松了下来,终于结束了!终于结束了啊!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那种头悬利剑的紧迫,还有那种心力交瘁的斗智,都结束了啊!真轻松啊,真幸福啊!

其实严笑想要大笑,可是,随着心情放松下来,那种喜悦和轻松如同春雨,迅速的渗透进他的身体,然后再也寻找不到,只剩下心里的一片宁静,所有的感受如同融化的雪花,又如同不曾真实存在的幻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同一阵狂风拂过山岗,风住树停,最后,严笑只是‘哦’了一声,并非他要掩饰什么,而是他的真实心情就是这样的,平静得如同听到一个自己完全无关的消息。

“晓蓉,我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差不多两天了。”

“累么?你回家休息吧,我已经没事了,别累着了。”

“没事的,以前我照顾老爸的时候,一连一个月都住在医院呢。”

“真的?怪不得你身上有股味道。”

“什么?真的?那,那我回家洗洗,换个衣服就过来。”

“不用着急,这里有医生护士呢,回家好好的休息一下。再给我一点水。”

连续睡了两天的严笑确实没有睡意,尽管他的头很晕,在赶走了妹妹之后,严笑只是躺在那里默默的想着心事,他在回忆在生死边缘的那一瞬间,自己所想到的事情。

那时应该是有些后悔的,因为还有些重要的事情没有告诉她,现在是不是应该告诉她呢?或者,这种事情其实只是对自己来说是重要的,在她看来,根本就是一个无意义的事情,甚至是一个令她感到困扰的事情。

“严笑,醒着么?”

门口传来一阵响动,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轻声问道,想什么来什么吗?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么?

“哦,醒着,班长你怎么来了?”

“晓蓉打电话叫我替她一会,我刚好在医院。”陆小荷的声音有些异样,严笑不大明白那代表什么。

“你小子现在这个形象可是够震撼的,我得拍个相片留起来,呵呵……”

“黄向南!你能走了?”严笑很高兴的问了一句。

“拄着拐杖呢!护士不让多呆,我还是仗着好不容易建立的人际关系混进来的,答应只看一眼就走,好好修养啊,见到你这么惨,我忽然觉得我很幸运呢,哈哈……”

黄向南的声音随着门关上而远去了,不过那轻松的情绪却留了下来,真是个不错的人。

陆小荷走到床边坐下,半天没出声,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严笑的心跳随着时间的过去,有些加速,砰砰的心跳让身上众多的伤口,开始一跳一跳的发出阵痛,那种感觉很奇妙,仿佛整个身体在悄悄诉说着一个事实,那就是你还活着。

“小….班长。”

“你…”

两个人几乎同时出声,又一起停了下来,虽然严笑看不见陆小荷,陆小荷也知道严笑看不见自己,但是两人还是觉得有些尴尬,严笑的心里有些发热。

“你先说,班长。”

“你没事了吧?”

“没事,医生说修养就行了,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我,就是想问问,那个……那,算了,还是等你伤好了再说吧。”

严笑愣了一会,随即有些明悟,同时仿佛被冷水从头淋了一遍一样,身体完全的冷静了下来,心脏又回复到了寂静无声的运行状态,从伤口那里传来的生命暗语似乎也不再存在,只是胸口到是觉得有些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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