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夜宴正门出来的一瞬,薄正东的人终于全部到齐。
两群黑衣人瞬间涌成一团,整个局面顿时交战密不可分。男人这时候已经是危在旦夕,纪思念单薄的肩膀承担着他沉重的身躯一点点往外走,

“薄正东,你醒醒……你别睡……”

“放心…”男人整个人靠她支撑着,嘶哑的吐出两个字,鲜血让他原本就精致的容颜看起来竟然有几分邪魅。

“左转一百步,有辆越野车。我们开那个走……”

“好。”纪思念忙不迭地的喊着,谁知没走几步,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薄正东。”温润如玉的声音,慕白城一身白衣挡在他们前面。

纪思念一下如临大敌,本能把非常虚弱的男人挡在身后,整个脊背挺得笔直,

“慕白城,你让开!”

男人这才把目光悠悠落在女人的身上,只见夜色下,她脸颊纤细,白皙,就像黑夜里盛开的百合花,那么纯洁美丽,只是双肩剧烈颤抖。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慕白城说。

“我也不会让你伤害他!”

“就凭你?”他颇为冷蔑的笑了一声,昔日的温淡,礼貌,终于在今晚全部退了下去,白色西装上的金属胸针,在夜色下熠熠生辉,把他整个人衬托的更加阴冷。

“这是我和他的事,你最聪明的选择就是袖手旁观。”

“你们的事我不管,但是你要趁人之危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纪思念决绝的说着,然后拉紧薄正东就尝试越过他从这里离开。谁知没走几步,一把冰冷的东西,就抵住了她的头部。

“你不怕死吗?”温润的嗓音里流露出阴险的语句。

思念感受到脑后的死亡,镇定一笑,“我当然怕死。但我更怕他死!”

“他对你有这么重要?”

慕白城说着,目光微偏,看向女孩身上几乎已经八分昏迷的男人,

“哪怕他从来没有在你身上动过一点感情,你也愿意这样为他死?”

“那是他的事。”

思念平静的说,无声无息地笑了,“其实慕先生,你早就预谋好了吧?接近我,怂恿我离开,告诉我薄子兮的事,甚至假装和非非谈恋爱——其实都是你想伤害他的借口,对吧?”

“我感谢你曾经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过援手,但是从今天起——”思念说着,顿了顿,趁他不注意转身一脚踢在他裆下,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慕白城显然也是没有想到这么小的一个女孩会在被枪指的时候都没有两腿发软,哪怕敏捷的身手让他本能的避开,还是没有避开一些残存的力道踢在他致命的地方……

他吃痛,一下子脸色白下去很多,咬牙切齿地喊了三个字,

“纪、思、念!”

可等话音落下,女孩已经带着男人跑远了。

慕白城条件反射就举起了手里的枪,两个人现在穷途末路,配合他的枪法,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他们双双致命。

慕白城忍着痛意,枪指定了思念那颗低垂的脑袋上,扳机松动——

可不知道为什么,也就是一个电光火石的瞬间,他脑袋里突然滑过当初他们在大山里遇到泥石流的那一幕——

那时候。洪流激进,他们车轮打飘差点撞在一颗大石头上。石头在慕白城这边,只需几秒就能让他粉身碎骨。然而就在这时候,是纪思念义无反顾的把方向盘扭到了自己这边!

在这样的生死关头,所有人仅存的都是生存的欲望,而这个女孩却毫不犹豫的把危险留给了自己!

就在慕白城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的时候,下一秒,车内剧烈的震颤,就让纪思念飞了出去——

……

按枪的动作就那么停止了。

如果就这样简单的结束了她的生命,那么那一天她为什么要转方向盘的答案,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慕白城冰冷的眸子凝了凝,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越野车在一阵呼啸中脱离他视线。终于,沉默着垂下了手。

………………

四季别墅。

卧室。整个别墅全面戒严,思念寸步不离的守在薄正东的床边,紧紧握着他的手。

医生正在准备取出子弹,男人这个时候已经在半梦半醒间,他们下意识直接就用镊子去夹,却被纪思念直接挡住,

“你们不给他打麻醉药吗?”

“东家从来不打麻醉。”

“为什么?”纪思念彻底愣住了,取子弹,那可是血肉翻飞的事情,不打麻醉他难道不会疼死吗?

“思念。”就在这个时候,病床上脸色苍白的男人拉住了她的袖子,嗓音嘶哑,

“我没事,你让他们取。”

“可是……”

“没事。”

男人说着,思念就再也不敢插手了,静静的退到一边,两只手交叠在一起。

也是,薄正东怎么会容许别人给他打麻醉剂。像他这种连睡觉枕头旁边都要放一把枪,恨不得一只眼镜闭着一只眼睛睁着睡的人,让他全无意识就这么躺在这里让别人在他身上动刀子,怎么可能。

想到这里,纪思念更加心疼了。上前一把握住薄正东的手,半跪下来坐在他床边,

“东家,我陪着您。”

说完,十指交缠插入他的指缝。

当机械埋入血肉的时候,薄正东明显整个人肌肉全部都绷紧了。唇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额角青筋爆出泌出冷汗。

子弹和一些坏死的肉粘连在一起,想要取出,难免一些和皮下组织的拉扯。这种痛是揪心的,而当剪刀剪开坏死肉拉出来的时候,思念更是吓得快要昏阙过去。

薄正东面无表情,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更没有发出声音。

只是,那只掐住纪思念的手,不断收紧,以至于思念觉得自己的指骨都要被捏碎了。

她不可能不疼,只是面对眼前这样的薄正东,她也一个喊疼的音节也喊不出来。

另一只手,轻轻的包裹住他们纠缠在一起的十指上,两只手围绕着男人粗粝美丽的大手,思念无声无息的把自己的额头靠了上去。

眼泪,流进他们贴在一起的掌心。

……

手术结束以后,思念并没有因此懈怠。而是更加匆忙的扮演起了护士的工作,小心翼翼的用湿毛巾一点一点给薄正东擦拭身体。

当毛巾略过那白皙如玉的肌肤上肆虐疮痍的伤口时,思念心疼的闭起了眼睛。

他的身体,新伤盖旧伤,后背上有很多粗粝的疤痕。虽然这些都不影响他的野性美感,甚至看起来更有男人味更性感,但思念还是觉得心疼。

以前他们在床上亲密的时候,她就摸到过这些伤口,但是那些时候,他们都关着灯,她也更不敢睁眼,所以从来没有看到过。

今天亲眼看了,才知道触目惊心。

“怕吗?”

“不,不……”思念嘴上说着不,指尖却愈发颤抖起来。

“怕就不要看。”男人说着,一把掀起浴袍该在自己身上,面无表情的拍了拍自己身侧的床单,

“思念,过来。”

纪思念摇了摇头,并没有放下毛巾,重新把他浴袍掀开,

“东家,我还是先给您擦完……”

“你这样掀我衣服,会让我很想教训你的。”

纪思念,“……”

她一言不发,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在受伤这么重的情况下还开得出玩笑的,垂着眸,一点点从他的胸膛往下擦下去,

直到擦到小腹的时候,思念耳根通红。

“东家……”

“怎么不继续了?”

“下面……您还是自己来吧。”

思念说着,一双晶晶亮的眸子几分害羞,伸手把毛巾递过去。

薄正东没有接,就这么看着她,好整以暇,

“难道不应该是谁用谁来擦?”

“……”

“东家……”

“该看的该摸的都做过了,害羞什么?”男人唇上扬起一丝玩味,语气放得更慢,像耳语一样让她整个人都快要燃烧。

“不……东家,您自己擦,我出去……”

“我的手受伤了。”

“……”

刚才是谁手中了子弹还不肯把她放下来的?现在拿个毛巾都拿不动了?

思念是打死也不会上当,平时意乱情迷,做出些荒唐事,她也就当自己脑子一时不清明了。可像现在你清醒我也清醒的情况下,她是怎么也做不出来的……

“东家,我真的……”

“如果你实在害羞,”薄正东看着她快要急哭了的样子,“就关了灯。”

说到底也就是二十多岁的小女孩,青涩和稚嫩都没有剥落,不可能像外面那些成熟的女人一样,享受男女两性之间真正的乐趣。薄正东理解,所以让步。

思念只能答应了,关灯总比开灯好,拿着毛巾就准备敷衍了事。

谁知这一切早都是男人安排好的。

人眼在突如其来黑暗的环境里,很容易看不到东西,思念也是如此。关灯的一瞬间,她就发现自己连手都看不见了。更别说帮他擦身体了。

“东家……”

“关灯也不行?”

思念,“……”

“需要我带你吗?”

“不用!”她警铃大作的喊出来,带她……恐怕一下子就带到阴沟里去了。

她想着,然后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准备去擦,谁知道一触手就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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