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戟,飞戟!不要停,继续攻击!”司马懿声嘶力竭得喊着,身后军士满脸无奈。
无论何物,终有弹尽粮绝时,几波抛击后,那些牵引飞戟的筋绳已经尽数被刀盾兵砍断。

其中一名兵士回禀道,“链戟已经用尽。”司马懿瞥了士卒一眼,又望向河中不断渡来的金吾军,说道,“将横轭冲车推上来。”

兵士纷纷辟道让开,一辆辆与舟柯大小相当的冲车被推向阵前,冲车并排相接,将一面道路完全扼住。冲车前端是嶙峋的刀刃,层层叠叠,形同绞肉机。每辆冲车布置四名兵士,所有兵士齐心奋力推车朝敌阵撞去。因为受到地形的影响和制约,这种行动力并不突出的冲车还是对守备的金吾军造成了巨大威胁。赵云环顾着包围而上的冲车,这些冲车形成了一面锋锐的刀墙,秩序井然严丝缝合得推进,丝毫找不到任何可以躲闪的缺口。

“盾兵列阵阻击!”

光亮坚固的盾牌依次排叠,形成一道不动的盾墙。随着冲车撞上盾阵,巨大的冲力将守御的盾兵冲开撞飞,兵士七横八竖躺倒一地。两方冲力相互抵消之后,以盾牌和冲车形成一道对抗的静止墙体。冲车只在瞬间发挥了一下优势,而后完全无法再对守御的盾兵造成伤害,至少伤害是极其微弱的,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承木出击!”紧随着冲车之后,是一根根笨重的原木,被数十名兵士扛着向冲车奔去,就像推着攻城车冲撞上城门。无可比拟的巨力在瞬间将冲车急速推进,扼道阻拦的刀盾兵或是被极大的冲击力击飞或是被成簇的刀刃割得遍体鳞伤。随着巨木的撞击,冲车也被轰得七零八落。

眼见这路兵马花样层出不穷,赵云也顾不得先时的据守方略,挺枪跃步而出,踏上再度冲撞而来的巨木,枪锋左右横走,身影横掠如鸿鹄惊飞。抗木的兵士被刺倒,巨木失了承力压落地上,那些未被乱枪刺杀的兵士则被巨木碾轧砸伤一片。

一起一落,赵云单枪直逼司马懿而来,但凡阻拦的兵士在如雨如林的枪锋下无一幸免。赵云冲锋陷阵,终究是好汉架不住人多,杀出三丈之地就被密集的枪阵挡回。相随跟上的兵士各个浑身湿漉,甲胃尽去,执手持握兵器,或枪或戟或刀或盾,奋不顾身冲上枪阵。

徐晃和典韦已经不再力战厮打,典韦随手拾了两柄长戟引着绵绵来援的兵士,冲向上路敌兵冲杀而出,两柄戟刃挑着败军尸体四处冲撞,煞气凝重犹如魔神,无人敢拦道相阻。虽然在岸上作战的金吾军和兖州兵伤亡惨重,但是源源不断的兵力渡过汝水持续补给,反而设伏的袁绍兵马越战越少。除却两路兵马的驰援外,再也不见其他队伍出现。

徐晃挑着一柄长枪来接应司马懿说道,“敌军已经占领了渡河,还请公子率兵退去,如若再战下去,我们只能全军覆没。”司马懿持短弩连发数箭,望着一路挺进的金吾军,说道,“好,我们退回汝阳城!”

三队兵马撤退,典韦率兵追杀,赵云忙命人将他招回,沿河一带皆是敌军伏兵,只怕一着不慎反受其害。虽然袁绍兵马退去,赵云也没有丝毫松懈,列阵布兵谨防敌军折返偷袭。

敌军退去,渡河的行度也相对放慢,兵士不再弃甲渡水。直至日暮时分,赵云统帅的金吾军以及典韦、太史慈这两路兵马在彼岸集结完毕,刘繇率领的这路兵马则在对岸按兵不动。

三军依水安营扎寨,以三个方位形成拱圈,赵云这路兵马在中前方,典韦和太史慈则护卫两侧。夜火零星,沿着河岸晃荡起满江霞影,仿佛无数船舶在河上引灯夜行。

中军营帐内,刘岱喝着热茶,如今还是寒冬季节,白天烈日骄阳下不觉得寒冷,一旦到了夜间日落西沉,嗖嗖冷风在帐外呼啸,不由得感到通背凄寒。那些涉水渡河的兵士又经过一场鏖战,有些体魄较弱的难免着凉受了风寒,各个无精打采精神萎顿。

刘岱捂着杯具说道,“如今军士已经渡过汝水,将军是要往哪面进兵,召陵、汝阳亦或是直接攻向汝南?”赵云反问道,“依刘刺史之见该进兵何处较为合适?”刘岱见赵云把问题又推了回来哈哈笑道,“我可做不得主,还是听将军安排。”“那不妨分兵三路,攻取三面城池?”赵云语气似乎征询刘岱意见,片刻刘岱也不发话,赵云继续说道,“我的任务是攻取召陵,不如由典韦、太史慈二将各领兵攻取汝阳、汝南,刘刺史以为如何?”

刘岱瞥了赵云一眼含笑不语,心里暗忖道,“无论是汝阳还是汝南都设有袁绍重兵,而且攻取汝南更是孤军深入各方无援,无疑是去送死。”赵云又说道,“既然这样,明日我们就分兵行动。”

此时,一名侍卫匆忙入内,汇报道,“敌军渡河而上,此时已登岸杀入我们营寨内。”赵云立即出帐巡望,沿着汝水形成的拱卫圈内,营帐各处火起,人声嘈杂身影涌动,赵云点了五百卫兵往混乱的营寨内奔去。

夜火缭乱映着苍茫月色,营内两军厮杀在一处,只能通过兵服来简略区分敌我。赵云挥枪杀入阵中,原本混乱的兵士纷纷退守到主将所在一侧,偷袭的袁绍兵马被再度掩杀,残兵败将一拥朝汝水河岸退去。

渡河夜袭的兵士本就不多,来时三五百死士去时只剩数十人。自从敌兵偷袭,典韦就领着帐外护卫十余人来截杀敌军,将左侧的死士全力逼退。典韦斗志昂扬迎着前路挥杀所向披靡,双斧不停迎架上了赵云的长枪。

赵云隔枪拦退了没股脑乱杀的典韦喝道,“典校尉这是做什么,莫非要造反不成?”赵云拦退了典韦,可是他似乎并没打算停手,双斧依然拼命得朝赵云抡来。赵云也丝毫不客气,荡枪朝典韦刺去,兵刃挽起无数道枪花,枪势重重推进翻江倒海,水花凝结成波,波涛汇聚成浪,巨浪汹涌成海。

白日里,二将还并肩作战,谁也保不准现在不可能对立。在赵云看来,刘岱还是存有私心,说不好是否会浑水摸鱼,趁火打劫。

典韦架斧挡枪一退再退,呵笑着说道,“赵将军果然枪法如神,典某不过好奇出手一试。哪能造自己的反,大家说是不是?”四周兵士随声应和欢呼雀跃,似乎完全把敌袭的事情抛在脑后,是来看二将争锋斗武。

忽然,一个兵士游离的目光从二将间抽出,望向天空,只见一片焰簇璀璨如流星掠过天际。

“咦,流星雨,快许愿……”

“许你个头,空袭,快闪开!”

“不要挤,让女人和孩子先走。”

成百上千的火矢从空中射下,烈火在岸上熊熊燃烧,驻扎在岸边的三营兵马再度陷入混乱。

哨兵寻不着主将,在乱军中大声嚷嚷道,“左下路发现大量敌军兵马!”随着喊声四处传荡,原本混乱不堪的军伍瞬间陷入恐慌。连番的袭击让守军防不慎防。徐晃大刀阔步前行,领着上千兵士朝左营冲来,口中不断吆喝,随行兵士喊声震天杀气滚滚。身后陈横、司马懿率领的兵马也接连赶来,还有其他各队的数千兵士不断拥上。

就渡过河岸的兵力而言,两军可以算是旗鼓相当。不过此时兵士的士气完全不是一个水准,仿佛一群野狼扑向一伍马群。刀光血影中,赵云与其余二将率领着残部兵马朝北退去,在途中又遭到第一队伏兵的埋伏。

无论各将如何约束兵士,败局却已经注定,三营兵马连夜退向召陵方向。汝水在召陵城东野五里外绕了九十度弯,河道从横向变成纵向往南延展。平日在召陵败兵的潘凤正驻守在此地。赵云等兵马败退而来时,潘凤的兵士已经在岸边驻扎了三日。

“报!南面沿河道方向发现大量兵马。”

潘凤叱令道,“继续打探,探清是敌是友?”

哨兵领命退去,不多时又一名哨探回来汇报道,“领兵的是赵将军。”潘凤得知是赵云前来,心头的忧虑顿时烟消云散,说道,“本将要亲自出寨迎候。”

潘凤还未走出营帐,又有兵士前来禀告说道,“在赵将军兵士之后,发现兖州兵的行迹。”

莫非赵云败了,潘凤略有所思,传令道,“全军随我出阵迎敌。”在进兵之前,司徒清风就担心过刘岱刘繇这路兵马,果不其然,他们还是出兵了。潘凤列阵齐伐布军营寨之前,望着蜂拥而来的败军喝道,“赵将军何在?”

赵云领兵断后,潘凤自然没有在军中望见他的身影,那些兵士只顾逃命,也没有注意到主将身处何地,潘凤连番喝问,这些兵士一问三不知。金吾军之后,便是太史慈率领的兖州兵马。太史慈率军守备右侧,在收到命令后第一个领兵撤退,所以军士并不像其他两营那般狼狈,而且队列齐整,不由得让潘凤感觉是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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