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墙下都是人头,无数清军死命地向一排排梯子上爬,挤不上去的鸟枪兵朝着寨墙开火,但凡有移动的目标就轰击过去。
而寨墙上的周一鹏已经大吼一声:“放!”

根本无需瞄准,劈山炮呼啸着向后飞去,一发实心弹在寨墙下的兵勇队飞过,当即是血肉飞溅,掺不忍睹,但是绿营兵已经杀红眼了,个个都在高吃:“打进磐石寨,三天不封刀,赏格两万两!”

而寨墙上的守军也没有退路,洗拿大声叫道:“火罐!火罐,给我扔下去!”

不仅是带着烈火的火罐,守军把手上能扔得动的东西都扔下去,擂石、滚木、金汁雨点般砸了下去,在清军中造成很大的伤亡。

特别是一个个扔下去的火罐,甚至不等落地就是一片火海,当即有倒霉的清兵通身是火,使命地地上打滚,却往往引发更多的火势。

双方的鸟枪几乎是面对面的对轰,随时都有人倒下,搭上寨墙的梯子时不时连人带梯向后仰去,但是没人听得到摔倒在地上的掺呼声,只知道死命往上冲。

双方已经是打到了毫无退路的地步,周一鹏挨了一发鸟枪弹,却是大声吼道:“清妖要洗磐石寨了,怎么也要把他们压下去!”

说话间,一队由老人和少年混编组成的队伍挤上了寨墙,他们胆战心惊看着眼前这恐怖的一切,好一会才在催促着开始往寨墙下砸起了一切能举得起的东西。

冼拿大声喝道:“再坚持一会,检点的洋枪队马上杀回来,马上杀回去!”

双方都在这段寨墙上填进了全部的本钱,现在奉命督战的城守营章诚都司已经亲自跳上了一架梯子,手脚并用向上爬去,而周一鹏也率领炮队的官兵弃炮直接参战了。

清军毕竟人多势众,红巾军虽然先后两次增援,可是这段寨墙也不过百多名守兵而已,因此时不时有清兵冲上了寨墙,又被守军挤了下去。

“章都司战死了!”

“周一鹏队长殉难b!”

双方都填进了更多的生命,清军频繁冲上了寨墙,那次初次上阵的老人和少年看到这样的情形,不由生了惧意,就想后退。

“给我死在上面!”正在他们想退下去的时候,那边霍虬已经带着最后一支援兵压过来了:“有我霍虬在,便在磐石寨!”

其余两段寨墙也处于清军的猛攻之中,在这种情况,他和孙胡子只能各抽调五六人编成了一支小队赶来支援:“弟兄们,不能退,清妖进寨要洗城!”

有了这么一支小队伍的增援,东门总算是暂时稳住,而此时那艘米艇已经靠岸,朱顿看到厮杀声惊天动地,大声喝道:“凡是能动弹的兄弟,随我上寨墙!不能动弹的,让女人帮忙扶上去,就是死,也要死在寨墙上!”

瑞春这个知府现在脸色都变得铁青,他看着东门这段寨墙清军不断往上填,又不断如同落英般坠落在地,他朝着叶炳忠说道:“镇台,我宦海沉浮久矣,从未见过将士象今日这般用命,官兵象这次死伤之多,而据守贼兵又不过一二百人,为何还是拿不下这么一段寨墙!”

叶炳忠也是脸色难看得很:“何止!我戎马数十年,大战小战数以百计,但是象这等悍勇之贼,简直是闻所未闻!”

现在攻击东面这段寨墙的清军兵勇伤亡已达上百人,而且还在继续往寨墙上填人命,如果这些绿营兵都是温州镇和浙闽总督督标的精锐之师,早就已经崩溃了。

瑞春就动了退兵的念头:“这等悍勇之贼,真是闻所未闻,不若先缓一缓!”

“不能退!”叶炳忠这员老将大喝一声:“不管死伤多少人,都要把这磐石寨拿下来,卓游击!”

卓大林这位右营游击当即给叶炳忠跪下了:“标下愿为镇台效死!”

“好!”叶炳忠亲自给卓大林打气:“卓游击,你亲自带队上去,今日能不能拿下磐石寨,就看你的了!还有……”

叶炳忠大声叫道:“告诉弟兄们,拿下磐石寨赏格加倍!悬赏四万两银子,只要拿下磐石寨,寨里寨外三天不封刀!”

卓大林明白叶炳忠的意思,这不但是加了一倍的赏格,而且还要纵兵洗劫,叶炳忠说得很够清楚了:“寨里寨外三天不封刀!”

这当然就是指整个磐石镇方圆十几里的地方,当然地方上想要免除这场兵灾,那恐怕就得出一大笔赎金了。

当然事后难免被地方有心人士借此攻击官军兵匪不分,纵兵为害民间,但是有知府和总兵联手,这些有心人士也掀不起什么波澜来。

前头卓大林已经用力挥动着一面绿旗:“镇台大人说了,拿下磐石寨赏格加倍,四万两白银,四万两,给我记住了!”

“还有,三天不封刀,想去哪快活就去哪快活!”卓大林说得直白一些:“这方圆几十里都是兄弟们用血拼下来,想什么快活就怎么快活!”

绿营兵勇的士气原本已经有些衰竭,但是卓大林这一顿怒吼以后,士气又高涨起来,有些土勇干脆就直接架起了人梯往上爬,到处都在吼着:“镇台大人说了,开了磐石寨,赏格四万两,三天不封刀,想去哪快活就去哪快活!”

寨墙上已经一片狼籍,到处都是血迹、尸体和伤员,霍虬险些压不住阵脚,还好这时候朱顿带队上来:“霍哨长,和尚我来了!”

他只带了十几个人上来,其中一大半是伤员,但对于守在上面的霍虬与冼拿来说,那简直是久旱逢甘霖,霍虬大叫道:“检点的队伍回来了!”

朱顿大声喝道:“和尚我今天要开大开杀戒!”

有了朱顿这一针强心剂,双方依旧是打成了僵持的局面,兵勇好几次强行冲上了寨墙,又被守军压了回去。

在后方瑞春已经被血腥的场面看得胆战心惊:“镇台,早知这群贼人如此悍勇,怎么也得多带些兵勇过江来!”

“这群红巾贼虽然悍勇,但终究兵单将寡,后势难支。”叶炳忠安慰他:“我军兵多将勇,尚有余力,只要再等一刻钟就可以拿下东门了!”

“那便好,那便好!”瑞春稍稍放宽心:“镇台说得甚是,我军兵多将勇,尚有余力,啊……”

瑞春惊呼一声,叶炳忠当即回头望去,却见一面黄旗下已经杀过来一队红巾贼,长枪如林,刺刀雪亮,就一阵小跑朝着攻寨兵勇身后压了过去。

这群红贼身上都是血,带头的红巾贼将年纪甚轻,时不时亲手挥动着黄旗,当是贼中所传的那位“柳检点”。

“大事不好!”叶炳忠差点就站不稳脚了,还好瑞春扶住了他:“这群红贼,用心居然如此狠毒!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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