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那无数罡风,竟陡然在云挽歌手里凝聚成一把劈山大刀!

千层风刃翻卷锐利,对着直扑过来的白额虎,狠狠斩下!

“嗷——”

白额虎嘶鸣惨叫一声,一下扑地,张嘴,吐出一大口的血牙,挣扎着看向身前数步的云挽歌。

赫然一抖,竟极怖的,发出一声低低求饶呜咽。

云挽歌一击得手,气血翻涌,差点晕昏过去!

手中风刃大刀随即散尽,露出背后,那森然高大的冥黑巨影。

黑影自云挽歌背后,看向白额虎。

吓得那虎王已如死狗一般,再无气势,只余瑟瑟发抖!

云挽歌咽下满口腥甜,只觉内心此刻恶意横生。

看着那恶虎,便似能想起它之前对自己的种种追击,恨不能现在徒手去将它的两个眼珠子给挖出来。

再一刀刀捅烂它的肚肠,看它血肉模糊受尽折磨而死才痛快!

她闭了闭眼。

知道自己又是因为强行召唤真正武灵,再次引发了内心极恶。

轻忽出一口气,一握胸前水坠。

武灵倏然散去,背后罡风,再次猛烈刮来。

她低低咳嗽一声,吐出一口血水。

慢慢地往前走了两步。

忽而腿脚一软,堪堪倒地时。

却被一双手抱住。

抬头一看,竟是宋渠。

他脸上的震惊,不可思议,难以置信,错愕,分明是……发现了自己真正的秘密。

云挽歌心下微沉。

然而,当宋渠的视线落在她嘴角的血渍上时,那无数惊讶隐惧的神情,都化作一股心疼不舍。

“你……何故如此逞强。”轻叹一口气,将她扶稳,转过身来,“罢了,我背你回去,切不可再强行提气。”

云挽歌怔了怔。

这人……缘何要对自己如此?

见他以背示之,毫无防备。

抿了抿唇,终还是伸手,准备攀附,却忽然,听断崖那边,一阵悚然声动。

心下一惊,立刻抬眼。

却见那本已将死的白额虎,忽然回光返照,低吼一声,摇晃站起。

然后一转身,竟用尽最后千钧之力,朝自己狠狠扑来!

云挽歌心头一提。

下意识便要再次以武灵拦截,却被身旁的宋渠猛地推开!

“小心!”

“嘭!”

云挽歌黑瞳一点点睁圆。

明明是一瞬之间的事,在她眼里,却变成了极慢极缓的一幅幅画面。

白额虎一头撞上宋渠的胸口。

他张口喷出无数血水,洒落半空,又滢滢而缀。

然后。

一人一虎,重重地撞在崖边巨石上。

白额虎当即脑骨碎裂,气绝而亡。

宋渠一颤,又是一大口的血,瘫软在了地上。

云挽歌浑身如被雷击,陡然反应过来,迅速奔过去,将宋渠扶起,却看那血水,像断了线一般,一直从他嘴里流个不停。

偏他那双干净俊秀的眼睛,还一个劲地盯着自己。

颤抖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半掌大的秀禾荷包,努力地递给她。

吐着血泡,艰难低笑道,“多……谢……你……当……年……”

话没说完,眼神骤灭。

拿着荷包的手垂然落地,却在还没有掉落的时候,被云挽歌握住。

白雁武灵骤然浮现,朝天悲鸣无数,终随那手垂落,迎风消去。

云挽歌眼底刹时浮现无数血丝。

看着那个荷包。

记忆里,那个卑怯胆小的男孩,一点点地又猝不及防地,再次钻进了脑海里。

那是一个天寒地冻的下午。

她与母亲赏雪归来,便见这孩子,跪在冰冻结霜的冷地上,静秀童稚的脸上,还残留清晰泪痕。

头上插着一根稻草。

身前写着几个大字——卖身救母。

她一时好奇,便凑过去多看了一眼,没想到,竟与那孩子的眼神对上。

一眼便看出,他分明怕极,却还努力做出镇定坚强的模样。

心头发软。

便拿着自己装了私房钱的小荷包,给了他。

孩子收了钱,却非要跟着她。

被她笑着推开,只叫他好好照顾母亲,便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一别十年。

宋渠,宋师兄,你便是当年的那个孩子么?

重生一世,她的脑子里,已全被复仇恨意充斥,忘却了曾经太多的记忆与人,与他,与过往。

她忘记了,他却还这样记着。

记着,用命去记着。

她轻轻晃了晃臂弯里躺着的再无声息的宋渠。

哽咽着低低笑道,“不必谢,宋……渠。”

“嗒嗒嗒。”

大队的人马,发现这边地动山摇的虎啸与那一瞬山风诡动的气势,匆忙赶来。

看到的,便是如此惨烈景象。

断崖大石上,血溅三尺。

恶虎倒地,头骨碎裂,死状极惨。

青年吐血,瘫软无力,满身血腥。

那孑然纤细的少女,跪坐青年身侧,低着头,静静地看着青年的脸。

那模样,似乎是想把这个人,一直一直,深深地看到心里去。

好好地记住,再不忘记。

赶来的众人,一时间受这悲怆凄凉的景象影响,竟面面相觑,都没有出声。

林敬轩从后头走出。

看到那边石下的云挽歌,松了一口气,快步走过去。

温声道,“云二小姐,终于寻到你了,可还……”

然而,话没说完,那少女忽然站了起来。

原本悲凉的气势,陡然一转,眼神锐冷地朝皇都方向看去,竟瞬间生出无数萧杀冷厉!

连旁边的林敬轩被惊住。

只听那少女,语气森然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寒声道,“宋凤清!我要你偿命!!!”

说完,一个转身,跃上大石,如翩然蝴蝶一般,几下翻转,隐没丛林之间,再无踪迹!

后头的御林军大惊,连忙跑过来,“三皇子,这……”

阴阳半面,正是他们寻的血牡丹啊!

就这么让她跑了?

然而,林敬轩明明可以追上去阻拦,眼前却总是浮现,她刚刚一跃离开前,恶狠狠地擦拭眼角的动作。

她发了怒,却叫他心痛了。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低头,看向地上死状凄惨却面露安详的男子。

默了许久后,沉声道,“将此人带回,好生交回云家武堂安葬!”

顿了下,又扬声,“彻查白额虎行凶一事!!!”

声音陡然狠厉了几分。

御林军一震,统一称是!

月色下。

一朵如浴血凄厉索命罗刹的鸢尾花,怒而无声地,砰然炸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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