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尹带着的二十多人在返程中的一处干涸的河湾遭到伏击,这里前不靠村后不挨店,不知哪里来的一帮人马躲在河滩两侧向他们发动了突然袭击。乱枪扫射打死了将近一半的民团团员,他们背负的晶筒滚落满地,袭击者一语不发只顾杀人,被袭击者呼喊惨叫却无济于事,几个腿快的想从原路逃回去,一辆破旧的敞篷民用车立刻追了上来,开车的是李文进,车上几个猎人枪法很准,几乎一枪一个,没费多大劲就射倒了所有妄图逃跑的漏网之鱼。满是尸体的河湾里,白胖的县尹没有逃跑,他坐在一堆晶筒中间发愣,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已经看透了生死。不过已经没有人对他感兴趣了,马库斯一努嘴,几个心腹兄弟抽出猎刀围上去把这位县尹活活砍死。
在县尹的惨叫声中,王宝生迅速点清了尸体和能晶,二十五具尸体,一个不少。晶筒比尸体难数得多,有大有小不说,大部分都没装满,合计了半天才算出个四千九百九十五纳的总数。仔细搜索了所有死者身上的电子仪器和通讯器材后,二十五具尸体被就地掩埋在河滩的淤泥里,这里人迹罕至,即使嗅觉灵敏的野兽刨出尸体也不会有多大事,等到春天河水流过就能把野兽们啃剩下的骨骸和衣服碎片冲走,等到那时候更没办法搞清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场战斗从头到尾都是王宝生的安排,他选择的地点,他调配的人手,他规划的攻击顺序。因为经常来这片河湾测试李文进修好的民用车,王宝生对这里相当熟悉。这儿是打伏击的最佳地点,淤泥可以有效阻止敌人从河滩里逃走,河滩两侧都埋伏好了自己人,外围还有那辆敞篷民用车负责追击漏网之鱼,精心算计之下果然全歼所有敌人,黑沙镇这边只付出了两死两伤的代价。

“你挺能啊,兄弟。”看到那么多能晶堆在眼前,马库斯眉开眼笑地夸奖王宝生。能是这一带的方言,能干,厉害的意思。

“哪里,哪里,都是大家的功劳。”这点觉悟王宝生还是有。

马库斯伸出因为长年装兽夹而遍布伤痕的手指捞起一根装满的迷你晶筒凑近鼻孔用力嗅了嗅,无色无味的能晶能有什么好闻的?何况还装在完全密封的晶筒里。王宝生不解地看着他。

马库斯咧嘴作陶醉状:“我闻到了自由的味道。”

“自由可不是免费的。”王宝生想起了河滩里被砍成几截的县尹。

“这一仗兄弟们辛苦了,我看这样吧,先拿两千纳出来,大家分了,也好过冬,如何?”马库斯眨巴着眼睛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身后那帮猎人立刻骚动了,脸上全都一副兴奋的模样。

“不行,说好了要拿这些能晶来活动,全都分了,明年继续等着被抄家?”王宝生有些生气,他实在无法理解这种鼠目寸光的行为。

“这样不好吧,人心散了,以后怎么弄。”马库斯皱眉,他后面有个外号叫牙签的瘦子像是得到了信号,把手里的枪用力往地上一掼,也不说话,就横眉怒眼瞪着王宝生,如果不是旁边站着韦伯斯特估计这小子就能扑上来。牙签周围的一帮猎人脸色都不好看,目光全集中到王宝生脸上。王宝生一下明白了,这帮脑子进水的蠢货犯了大多数穷人的通病:见利忘义。这种情况下再争论对错显然只会激化矛盾,他想了一下,大声道:“就算要分,也得先把镇里出的一千七百纳退回去,至于剩下三千二百九十五纳该不该分,去过河湾的所有人举手投票决定!”既然见钱眼开,那也得分清责任,王宝生还真想看看,脑子进水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参与河湾之战的四十六人死了两个还剩四十四人,一投票还真巧,同意分能晶的和不同意分的正好各占一半,两边都是二十二人,势均力敌。想分能晶的不是马库斯的猎人兄弟就是镇上的青壮年,包括两个受伤的也都闹着要分能晶。同意不分能晶的大多是些老弱妇幼,他们基本上是韦伯斯特的追随者,自然教的忠实信徒,看来也只有信仰的力量能和利益的**抗衡。

马库斯把王宝生拉到侧屋里:“王兄弟,你这又是何苦呢?跟你说句实话,这帮兄弟要真闹起来连我也压不住,要不是我在这里,他们恐怕早都杀人放火了。常言道财不露白,这么多能晶堆在眼前,谁见了不眼馋?我看还是赶紧分了吧,明年的事明年再说吧,小大夫不也说了,明年树神会保佑我们的。”

王宝生深吸一口气,看看韦伯斯特背后的那帮善男信女,努力强压下憋在嘴边几乎要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树神保佑你们个屁!”话说出来却婉转多了:“能晶一分,祸事就来。如果分了能晶,谁家不赶紧买猪买羊置办过冬的货物,可税月里一般谁会大操大办买东西?这让人一看就知道有蹊跷,更何况县尹连着税队突然失踪,怕是等不到明年就会有官兵上门索命。”

“这么多能晶放着,谁都不放心,交给你一个外乡人,你跑了怎么办?”外面大院里牙签听到王宝生的话,忙不迭点出目前他最担心的事。

王宝生冲回院子里瞪着他,咬牙切齿道:“你以为这是做买卖吗?杀官等于造反,上了这条路要么握紧枪杆子要么全家死光,三心二意的只有死路一条!你们这帮乌合之众对付民团还凑合,随便来队勇营就能把你们收拾了,总督府护卫队见过吗?两杆破猎枪能对付战车?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黑沙镇夷为平地。这些能晶是你们自己的救命稻草!现在要分也行,我一个外乡人说走就走,等明年路过这里来看你们的骨头有没有被野狗叼完!”这恶毒的诅咒震住了所有人,现场一片沉默。原先吵吵嚷嚷的人们这才想起,刚才河滩里那一仗已经把自己送上了不归路,性命堪忧的情况下讨论分红确实是一件很滑稽的事。

最后还是马库斯出来打圆场:“我看这样吧,镇里交的一千七百能晶还是退回去,好歹要有点东西过冬啊。剩下的能晶就不分了,但是死的两个人家里各给一百纳,伤的两个也各给五十纳,合计三百纳的抚恤金总得要给吧。剩下差不多三千纳交给小大夫负责保管,等我到县里去打探消息再定主意。另外,今天所有在场的人回家都不许再谈这事,走漏了消息全镇人没一个能活,如果让老子知道谁多嘴,我带弟兄们先宰了他全家,这话我可是说到做到!”说到最后两句话时,马库斯眼里凶光大盛。他眼光所到之处,所有人都纷纷点头。

“我这帮兄弟都是粗人,不懂事理,王兄弟别见怪,今后大主意还是咱们拿得了。”马库斯离开时轻拍王宝生的后背,半带道歉半带安慰地说。

“队长可得抓紧打听消息,我估计半个月之内就会有分晓。”王宝生并不在乎刚才那场冲突,但他心里已经明白,靠这帮人注定干不了大事。税月里县尹失踪是大事,为了不耽误晶税,上面的郡长肯定会心急火燎派新人来接这差事。

马库斯的心腹都跟着他离去,王宝生扭过脸看着院子里留下的二十一个人,这些人真的愿意相信他吗?他笑了笑,大声道:“没事的都回去吧。”老头、女人和半大孩子听了这话纷纷走出院子。最后还剩十一个人目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最前面的是个右脸颊上有条刀疤的年轻人,这人一脸精明,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宝生。年轻人旁边站了个身材壮硕的胖妇,她横抱在胸前的一对胳膊比王宝生的大腿粗。其余九个人明显以这两人为马首是瞻,看来是两个小集团。王宝生审视了一遍这十一个人的目光,没有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包括站在最后排的那个山羊胡子老头也目光灼灼地瞪着自己。

“诸位选择了我,我很高兴。”王宝生抽了张椅子,坐下慢慢说话,“现在我们打开窗户说亮话,杀官造反没有回头路,既然大家上了一条船,有些事情还是应该开诚布公说清楚。首先,我想听听各位为什么不跟马库斯?”

“马库斯是个蠢货,我已经烦透这个只会吹牛的笨蛋,黑沙镇迟早要在他手里完蛋,我可不想跟着他死。”那胖妇人显然对马库斯没有任何好感。

“哦,这位大婶,请教贵姓?”王宝生问。

“他们都叫我郑三娘,后面这三个人都是我兄弟,他们都听我的。刚才河湾里那一仗全靠王兄弟出谋划策,我们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你和马库斯那蠢材一比,高下立见。老实说,我们姐弟跟着王兄弟只想混个好出路。”郑三娘言谈举止间果然有一股巾帼英雄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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