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苏凉就知道是安意南回来了,她起身去给他开门。
门一打开,苏凉便闻到了安意南身上的酒味,她准备扶他去房间,而他却甩开她的手,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自已跌跌撞撞的往房间走,一边走还一边骂她扫把星。

安意南在床上躺下,苏凉用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府*去帮他脱鞋,安意南脚一蹬,苏凉就被他踹倒在地。

苏凉坐在地板上,盯着床上的安意南发呆,而床上的安意南连鞋都没脱翻个身便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安意南起床的时候,发现倦缩在墙角的苏凉,他喊她,他说苏凉,你怎么坐在这里。

苏凉抬起头,安意南看到她微微肿起的脸颊,上面还清晰的有几个手指印,安意南怔了怔,眼泪就流下来了,走过去,抱着苏凉,用手掌磨擦她红肿的脸颊,一声声的说着对不起。

而苏凉却是面无表情的任他抱着自已,不发一言,直到安意南的眼泪流下来,滴落到苏凉的手上,她才动了动,抬手帮他擦掉眼泪,并冲他微笑。

苏凉忘了这是第几次,安意南在外面赌博输了钱,跑去喝酒回来打了她,她只记得,安意南第一次打她的时候,她觉得安意南变了,变得陌生,变得她不认识。

安意南每一次酒醒以后,看到苏凉脸上身上的伤痕,都后悔不已,他抱着她哭,对她忏悔,并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求她不要离开。

而苏凉也始终相信安意南总有一天会彻底清醒,不再出去赌博,不再动手打她。

可她的希望一天天落空,她的忍让并没有让安意南改过自新,而是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动手打她的次数越来越多。

而她也从刚开始的哭闹变成现在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每一次他出去,她总是一个人在坐在黑暗的客厅里等他回来,等到他回来了,也同样等到他的一顿打骂,她渐渐变得逆来顺受。

苏凉开始怀念三年前的安意南,那时候的安意南刚刚大学毕业,对未来充满憧憬,有理想,有抱负,他那时候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抱着苏凉坐在树底下,对他们的未来画一幅蓝图。

大学的时候,苏凉和安意南是同班同系的同学,安意南来自农村,父母都是农民,而他也遗传了农民父母的优点,为人真诚,纯朴善良。

或许苏凉当初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吧,所以在众多的追求者当中选择了他。

大学毕业的时候,他和她并没有像其他的同学那样,劳燕分飞,而是安意南跟着苏凉一起回了她的家乡,那座南方的城市。

在那座人才济济的城市,找一份称心的工作并不容易,就算是在学校各课成绩都很优异的安意南,在找工作的时候也同样是处处碰壁,最后,在没得选择的情况下,安意南到了一家各项条件都不太好,专业也不对口的小公司做销售。

而苏凉则是通过父母的关系*一家外企做文案,工作条件及福利待遇都比安意南好。

那时候的安意南,工作很努力,他相信自已的能力,相信是金子到哪都会发光,所以,他相信只要自已好好努力,总有一天会飞黄腾达,总会让自已和苏凉从此过上好日子。

而苏凉也相信安意南,相信他会给自已幸福,她相信自已的眼光,相信自已不会看错人。

所以,苏凉带安意南回家见父母,她想给父母一个惊喜,想让父母看看她给自已找了一个多么完美的男人。

可是结果似乎出乎她的意料,她没有想到父母一听说他来自农村,并且在一家不知名的小公司任职时,脸色变得那么快。

父母甚至连晚饭都没有留他在家吃,安意南失落的一个人走了,父母关上门便对她一顿臭骂。

骂她没眼光,一个城市姑娘,偏偏要找一个农村的穷小子,她为了他跟父母反驳,她说她相信他,相信他有总有一天会飞黄腾达的。

她的反驳只换来父亲的呵斥和母亲的冷笑,于是,她夺门而出,留*后气得跺脚的父母于不顾。

从跟父母吵完架的那天起,她就义然决然的拿着自已的东西搬到安意南租住的那套窄小的一室一厅里,两个人开始同居生活。

看着她和父母争吵过后红肿的眼睛,安意南抱着她叹了一口气,并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会在这座物欲横流的城市里立足,让她过上好日子,让她的父母接受他。

也是从那天起,苏凉开始学着给他做各种口味的饭菜,煲各式的烫,做家务,打扫卫生,每天晚上做好晚饭等他回来。

安意南则为了他们将来的幸福,努力的工作,卖力的向各国客户推销产品,每天早出晚归,筋疲力尽。

他以为只要他努力,工作就一定会出色,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

可是他没想到,在那样一家小公司里,他并不被重视,每天被公司里的人呼来呵去,而每天辛苦的工作,业绩也并不如人意。

他开始感觉力不从心,每天回到家看到苏凉温暖的笑脸,他都感觉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他不知道以他现在的状态,要什么时候才会给她一份幸福的生活。

于是,每次回到家,他就开始挨声叹气。

苏凉不知道为什么安意南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并且每次回来都不再像以前一样给她一个拥抱,听她唠叨她白天在公司里发生的趣事。

有几次深夜醒来,摸一摸床上,安意南都不在身边。

她轻轻的起身,发现客厅里有一团火,忽明忽暗,打开灯,才发现是安意南一个人关着灯坐在客厅里抽烟。

她不知道安意南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她不喜欢烟的味道,每次一闻到烟味就咳嗽个不停,而安意南以前,也从来都不抽烟。

苏凉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安意南的脖子,她说,亲爱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安意南在她的手上印上一个吻,他说,只是白天工作得累了。

然后,掐灭烟头,起身搂着她进窝室,轻声的对她说,睡吧。

在她们同居了一年多的时候,安意南的工作还是不见起色,并且因为在公司里争强好胜而受到公司同事的排挤。

而在和安意南同居的这一年多里,苏凉的父母来看过她几次,每次都是借口路过,所以顺便上来看看她。

虽然俩位老人表面上还是那么态度坚决,但看到原本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儿变得忧心忡忡而于心不忍。

也是在同居一年多之后,安意南便对工作不再那么卖力,并开始和一帮朋友出去赌博,嗜酒,夜夜晚归。

苏凉开始的时候还耐心的劝说,后来,知道劝说无用,便随他去,每天晚上安意南都是凌晨三四点回来,有时候还彻夜不归。

而苏凉也开始每天晚上坐在熄了灯的客厅里等他回来,为他放好洗澡水,看着他沉沉的睡去,而一个人坐在床边看着他默默的流泪到天亮。

安意南第一次动手打她,是一个深秋的晚上,她坐在家里等他等到深夜还不见他回来,她拿着一件外套便出门去找他,一家家酒吧的去找,最后在一家离他们公司很近的酒吧里找到他。

他喝的烂醉如泥,看到她去了,便拉着她对身边的一群哥门说:这是我老婆,漂亮吧苏凉扶起他说,意南,你喝醉了,我们回家。

安意南就是在那时候,抬起手给了她一耳光,冲她骂倒,你*的才醉了呢。

苏凉一下没站稳就倒在旁边的沙发上,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滴落在手上,那泪水的温暖撩得她得心生疼,她不相信的抬起头,看着躺在对面沙发上喘着粗气的安意南,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那天晚上,是他的一帮哥门将他和她一起送回家的,她帮他脱了衣服和鞋子,倒水给他洗好脸,他便在床上睡得像一头死猪。

而她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用手扶摸自已脸上的伤痕,想着他曾给她的那些承诺,哭得不能自已。

第二天早晨,安意南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一动不动的苏凉,走过去,问她为什么一大早的坐在那里。

可是,却看到了苏凉脸上的手指印,他捉住她的手,问她发生了什么事,苏凉冷冷的看着他,对他冷笑,他才回忆起自已前一天晚上的杰作。

他哭着说对不起,求她原谅,说自已不会再动手打她,于是,两个人抱在一起痛哭失声。

苏凉以为,他说到,便会做到,可不是,他开始频繁的打她,并且下手一次比一次重。

苏凉的身上,脸上,手上,都是大块小块的淤青,有一次他还抓着她的头发,使劲的往卫生间的白色瓷砖上撞,直到她的头上撞出了血,而他也撞累了为止,也就是这样,安意南一次次醉酒后动手打苏凉,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已,再一次次酒醒后跟她道歉,告诉她自已有多爱她。

这样的事情,一次次重复的发生,而苏凉则一遍遍的祈求上苍,让安意南快点清醒。

苏凉开始变得忧郁,恍恍不可终日,没有一丝安全感,她想,要个孩子吧,那怕是未婚生子也好,或许做了爸爸,安意南便会收敛,所以,她起身去把平时吃的*药全都倒进了抽水马桶。

那天晚上,她在安意南的身下满意的笑了。

而那段时间,安意南似乎也开始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早了,有时候还会陪她一起去买菜做饭,吃完饭还会陪她坐在客户的沙发上看看电视。

苏凉似乎感觉从前的安意南又回来了,这让她很高兴,有好几次,她都想把要个孩子的想法告诉安意南,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她想,还是等有了再说吧,到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苏凉在去公司食堂吃饭的时候,突然想吐,她推算了一下*周期,心里一阵激动。

下午,请了假,排了很长时间的队在医院里挂了号,做完了各项检查,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等结果。

当看到化验单阳性两个大字的时候,她高兴的想要跳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那么开心过了,她拿着化验单赶紧的跑回家,急着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安意南。

可是回到家的时候,安意南又一次没有在下班时间准时回家,苏凉开始打他的手机,提示在关机状态。

苏凉的心情,又一下子跌落到低谷,那天晚上,苏凉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安意南再一次满身酒气的回来,苏凉打开门的时候,他将她一掌推倒在地,并用脚踹她,骂她扫把星,他说,跟你在一起之后,老子开始事事不顺……。

苏凉倦曲着身体,用双手护住肚子,可是最后,还是被安意南一脚蹦在肚子上。

那一天,安意南醒了,彻底的醒了,当他看着苏凉身*出来的那一地鲜血时,是真的醒了。

可他醒了,而苏凉却晕了,她盯着安意南冷冷的笑,她说,这下你满意了吧,你杀死了自已的孩子,之后,便晕过去了。

苏凉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睁开眼睛,她看到的,是父亲焦急的来回徒步,母亲坐在病床边上抹眼泪,他们的头发,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就白了,容颜也在一夜之间苍老了。

看到她醒了,俩位老人才松了一大口气,她流着泪歉疚的说,爸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两位老人,握着她的手说,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在她住院的那几天,她没有看到安意南,她没有问父母,因为她知道,定是父母不让他再来见她。

在她出院的那一天,收到前台护士送来的一束鲜花,他在卡片上写着:对不起,我罪该万死。

她抱着花,对父母说:爸妈,你们先回去,在家等我。

然后,打车回到了她和安意南共同居住了三年多的房子,推开门,一股烟味扑面而来,安意南坐在墙角,双手抱头,窗帘没有拉开,大白天的,房间里一片欺黑,她走过去,拉起窗帘,让外面的阳光直射进来,她走到安意南的面前,安意南抬起头,一幅不修边幅的样子。

那天,安意南抱着她的腿哭了,哭了很久,哭得像个孩子,之后,她转身进去收拾自已的东西,放进箱子里。

拉着箱子走出那套承载着她幸福和痛苦的房子里,她也哭了,只是,除了她自已,再没人看到。

她走了,带走了安意南曾许给她的山盟海誓,一个人去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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