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去临平的大巴上遇见的深南,十月的空气非常干燥,夜晚八点左右出现一次短暂的乘车高峰,有提着菜篮的年轻妇女靠过来,她的身上充斥着劣质香水的味道,让人作呕。
我把车窗开得很大,风大把大把的灌进我的衣襟,烙得咯吱咯吱的疼痛,灰尘渗透吹进我的眼睛,有了发酸。

这样的夜晚,应该平淡无聊得一无是处。

可事实上,现在的我认为自己是这辆巴上最可怜的人,至少在今晚。

那少妇下车后,深南便代替了她的位置。

我或多或少对这样的男人有着一种好感决。面色斯文略带紧绷,三四十岁上下,荷尔蒙香味。

车尾一颠,他的身体稍微一倾,碰到了我的膝盖骨,他有歉意的对我轻轻一笑。我便以同样的姿态笑了回去,这场谈话就这样开始。

“这么晚了才回家?”

非常标准的普通话,他的身上没有江南男子的琐碎,我一愣。

“不。我来杭州旅游。”

他显然和我一样有错愕,似乎还带了些许欣喜。

“是么?我也是。”

我从没有看过一个人会西装革领的出去旅游,且在一辆破败的巴士上,这样的方式未免太过正式,得不到期待的一种轻松感。我在心中笑。

“我从武汉来。预计停留四天。”

他似乎更惊喜。

“我。也是。”

我对深南充满感激,因为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把我当做小孩子。在他面前,我年少的任性出奇的转为温情脉脉。

我们在某些方面达成共识。

境外老乡遇老乡,理应彼此照应。可实际上的,一直是他在照顾我。

从海潮路坐K808去吴山广场,绕了河坊街再绕西湖。杭州的空气是一种馈赠,是创物主的慈悲。

清河坊的夜喧嚣而静谧,深南对着一个湖兰色的丝绸包发愣,我察觉到他的哀伤。

伸出手抚平他眉间的痕迹,他侧过头来看着我。

“世龄。你有期待么?”

“没有。”

“那有没有值得伤神的世故?”

“没有。”

“我很羡慕你。”

我挪过身去靠到他的肩。

这种味道太过温暖,我无法抗拒。

他浅浅的僵直了背,却又在我的倔强下无声无息的凋零。

他的手指穿进我密实的发。

“世龄。你防让我觉得安心。”

四十岁的男子会有一种既定的恐慌期。半生未尽,理应时时清醒回望,便出现了这一次自我放逐。

我们两个都是逃兵。眼睛里一片云淡风清,却无法分明来路去径。明明知道这是错的。也依然会错到心甘情愿。

在这叶将落尽的秋日

终于知道

什么叫做

诱惑

而无论是哪一种选择

都会使我流泪

使我

在叶终于落尽的那一日

深深地后悔

杭帮菜并不尽如人意。

深南温情,他说宝贝,随意。

深南的温柔第一次让我产生恐慌。楼外楼的窗外,西湖水无限旖旎,他总是希望能够给我最好的。

给我万千宠爱,谁放谁离开。

“还有一天。我们是不是会成为路人?”

“不。宝贝。我会照顾你。”

我笑得无力,时光轻易把人抛,温情脉脉温成白骨。

“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出来。”

我已经认识到深南的多金,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礼物。

“厌倦。对我的家庭。你呢,宝贝。”

我没有回答。我无法告诉他,那个关于失恋的幼稚答案,且,错不在我。

突然的觉得可悲。

金钱太多会让珠黄腐烂,曾经他娴静的妻就这样轻易的被我比下去,摇落了朱颜。

那个人欠我的。这个人还予。

第三日清晨,我独自从萧山机场登机。

在武汉天河机场下坠。

看见候厅外一脸憔悴的父母,微笑的上前拥抱。

然后。回家。继续我的学习。

那是2007年十月十二日,那天下着小雨,洗净一切。

他们任性的女儿,终于放开。

我会想起小时候读过的《洛丽塔》,那个性□□的老男人拥抱他的小宝贝,并且对她说。

“你是我的生命之光,你是我的**之活,你是罪恶,你是灵魂。”

车窗外的风景变革如梦。

*向上,分三步,从上鄂轻轻至下敲落在牙齿上。

最后一次。念出那个人的名。嘴角微微裂开的伤口,终于开出鲜艳的花。

再见。世龄不是洛丽塔亦不是伊莎贝拉,世龄原谅你的辜负,并且相信,你在曾经的某一个时刻,付出过真心。

深南醒来。

四处没有寻着世龄。

他无助的握紧掌心。蹲*。

这样。惧怕失去。

一张纸条兀的从西装口袋掉了出来。

他拾起。

“再见。记得代我向你儿子问好。”

“并且告诉他。”

“我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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