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便觉得有说不出的亲切。
她是一位老领导介绍过来的干事。他盛情款待,满脸堆笑,递烟倒水,并一口答应会照顾好她,请领导放心。也不时地盯着她看,说了一句俗气透顶的话,我好象在哪见过这小姑娘似的。哦,对了,对了,像那个做洗发水广告的明星叫什么来着?我搞忘记了。真的,特像。老领导乐呵呵的接过话茬说,小王就是会讲话,看把我这外甥女说的多高兴。她哪像什么明星,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才想着考公务员,要不是我上下折腾,不知道将来是什么样儿呢。一点都不知上进的丫头。

她娇笑,对舅舅扮了一个鬼脸,又沉静坐于一旁,听他们高谈阔论,虚情假意的客套,习以为常的适应。不加话,随手拿起他桌上放的那本《圣经》,太厚,有点沉,差点砸着他欲接的手。她微笑慌张着,亦没有言语,没有尊称,似乎认识他很久,不巴结,更不用客套。他则几分好奇,几分迷惑,想她的出身,以及那高贵的眼神。

她就坐在那儿,看那本《圣经》,忘了时间流转般的痴迷。他叫她吃晚饭时候,她啊了一声,书还是散落于地。他忙弯身拾起,疼爱的拍拍灰尘,又问,这书你也喜欢看啊,按说你这样的孩子是不喜欢的。她轻答,有些看不懂,之前也没看过。只是喜欢书中教人的善良。他怔在那里,心打了一个趔趄,一下子,喜欢*的不同。

他是她的领导,整个单位里人人敬三分,怕七分的“头儿”。她却不以为然,很少正眼看他,不懂*,不知人情的千丝万缕,在帮派之外左右排挤,更不关心同事们的花边新闻,家长里短。她无疑是特别的女子,在他眼里,亦或是他人眼里。他默默的关心她,维护她,不仅仅是因为她是老领导介绍过来的,更多的是她的那种不浮躁,不装饰的美,如雾里飘飘然的仙女。

经年后的某天。他开始给她发短信。满是锥心刺骨的伤感,她的心也跟着一阵阵的抽搐。

在他人生低谷处,陪他说话的人反而是她。他从一把交椅的位子上退居二线,坐在了新来局长旁边。他和他精明能干的妻子的夫妻关系也一度支离破碎,陷入了汪洋大海里,沦为好事者茶余饭后的谈资。他那丰姿卓绝的妻,调到了另一个单位,当上了他的“顶头上司”。据说,是攀上了某某大人物。他的家,像一片口香糖,被众人咀嚼,吐出来的时候,已是千疮百孔。

她开始整夜整夜陪他听忧伤的《斯卡布罗集市》,夜夜流泪,直到手机没电,直到耳朵生疼。

他未曾亲近过她,甚至连手都没有碰过。尊重她,如虔诚的读那本心爱的《圣经》。

他说,请你遗忘我吧,带着这本《圣经》,遗忘我吧。我要你一直这样干净,认识我时,离开我时,都是一样的干净。遗忘我吧,在我没有背叛良心之前。我的眼里,不能再装下你,如果你还在我的视线里,我宁愿瞎了某只眼睛,也不愿意再深望你,久久不移……

她终究还是离开了第一次就让她心动的地点。不言语,既然等待已是无果的花,就任其凋落吧。

她终究没有告诉他,不正眼凝神痴望,不是高傲,是掩饰,掩饰内心那股要玉石俱焚的着迷。

她终究没有告诉他,她从小熟读百书,《圣经》里的章节是妈妈要求背诵的句子。

她终究没有告诉他,她一直,也很爱很爱,从第一眼开始,从那本书开始。这许多年间,如若在人群中找不到他的身影,心莫名的烦躁,呼吸紧促,食不知味。

他动用了所有关系,把她送进了另一片天地。

他说,有人会在那里等你,比我更值得你爱,比我更爱你。我把你交给幸福,要完整的给。而我,只是一本老了的《圣经》,你偶尔打开,远远的翻看一页,我已知足……

她望着他的背影,默背那些句子:我虽然行过死荫的*,也不怕遭害,因为你与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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