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路,日本驻沪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旁边的日式酒馆。
“干杯,岛田君,祝贺你终于荣升中佐军衔!”

“谢谢,福康君!”一个身材魁梧的日本军官端着酒杯点了点头说道。

“岛田君,这次军部派你到上海,是为了那个计划来的吗?”跟岛田中佐说话的,是日本驻沪海军陆战队参谋课课长福康隆又中佐。

福康隆又中佐和日本军部参谋本部作战参谋岛田寅次郎中佐是在东京帝国陆军大学时的同班同学,两人的私人情谊极好,加上两人的父辈关系,自然是无话不谈。福康隆又中佐从帝国陆军大学毕业之后,恰巧海军部刚刚组建上海海军陆战队,他就报了名来了中国。按照帝**部的规定,派遣到中国的军官比国内服役的要高出一级,所以岛田寅次郎直道现在才赶上福康的军衔,这还是因为他在上月举行的上海登陆作战图上作业中的出色表现。

“‘季风’计划已经预演了七八次了,光是图上作业今年就进行了两次。”岛田寅次郎中佐摇了摇头。“在我看来,这完全是多此一举。我们大日本帝国和支那的历次战争中,哪一次不是干净利落地将支那人打得落花流水的,哈哈!”

“不不,你的想法是错误的,我的老同学。”摇头。“你有这样的想法,一点都不奇怪。想必军部地大佬们和国内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是你们根本就不了解中国,更不了解中国人,甚至大多数人根本就没有来过中国。毫不客气地说,这样的想法是很幼稚的。”

“不不,我亲爱的同学,福康君。我先纠正你地一个小小的错误,支那,而不是中国!”

“你还是错了,岛田君,叫什么并不重要,即使你用支那这种带有明显侮辱性质的称呼又如何。呵呵……关键是要正确认识对手!”福康隆又中佐挥了挥手,笑着对他的老同学说道。“在美国独立战争中,英国殖民者便了一首歌曲。用来羞辱美国人,你还记得那是什么歌曲吗?”

“嗯……记得,〈杨基杜德儿〉,非常好听的歌。”岛田寅次郎点点头,一边用口哨吹了起来。

“呵呵,岛田君的口哨声还是像在学校里那么棒,想必你的老婆就是这样勾引来的吧,哈哈!”

“该死地福康君,难道我就长得一点都不帅气吗?!”岛田寅次郎装作羞怒地捶了老同学的肩膀一下。

“好好,你帅行了吧。呵呵!”福康隆又轻轻地闪了一下。“你知道吗,这首原本用来羞辱美国人的歌曲,为什么会成为美国炙人口的歌曲吗。因为美国人独立战争时期的民兵正是唱着这首〈杨基杜德儿开赴前线,打击英国殖民军队的,并且最终打败了傲慢的英吉利人。”

“你说的的确是这样,但是支那人就是支那人。我们大日……”

“岛田君,我不想跟你争执这些事情!”福康隆又中佐挥了挥手,转移了话题,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伤了两人的友谊。“我们大日本帝国对中国这条巨龙已经研究了近一个世纪,甚至可以追述到中国历史上地唐朝时期。我们那时候到中国来是向中国人学习的,所以我们发展很快,后来我们又向西方学习,所以才有了今天帝国的繁荣。但是。曾几何时,我们看中国的目光不知为何却变成了有色的,甚至是鄙视的目光……”

“福康君,请注意你地言词……”岛田寅次郎有些恼怒地对福康隆又吼到。

“你吼什么。岛田君,请听我说下去!”福康隆又中佐瞪了老同学一眼。“时间过得真快呀,到中国来都已经有六年时间了,你看我的头发都快要发白了,呵呵!”

“还不是你这傻瓜,放着国内的清福不享,偏偏要跑到支那来。我这次来,伯父大人要我好好地训斥你一顿,你这家伙竟然从没有回国内一趟。你的未婚妻美智子还在苦苦地等着你,你自己看着办吧,哼哼!”岛田寅次郎把手中的酒杯重重地磕在了酒桌上。

“是吗,呵呵,想不到她还在等我,我原以为她早就嫁人了呢。”福康隆又的话音明显有了些许的感慨。“三井会社的那个公子哥儿不是一直在追她地吗,想不到这个家伙表面上看起来一表人才,追女人本事竟然这么差劲,哈……哈哈!……哈哈哈!……”

“那个家伙等不住啦,早就娶了另一家商社老板的女儿,哼!……你就笑吧!美智子她……”

“岛田君,我们今天不谈女人!”福康隆又似乎并不想多谈他的未婚妻的事情。“岛田君,如果我们一定要把中国当做我们地敌人,那么我们就应该重视这个对手,而不是幼稚地轻视它。中国的兵法有云……”

“不要跟我买弄什么中国兵法,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中也曾经有过同样的论述!”岛田寅

懈地瞥了瞥嘴皮子。

“你这个帝国陆大的西洋派,居然到现在还没有改变,哈哈!”福康隆又大笑。“岛田君,中国人和其他民族不一样,他们的历史积存太深厚了,深厚的让人觉得可怕。这个民族虽然积弱已久,但我却要告诉你,千万不要小看中国人,要知道在他们身上的压力越大,反弹也就越大。岛田君,请不要忘了几年前的一二八事变。如果有一天,这种外加在他们身上的压力不仅没有压垮他们,反而唤醒了这头沉睡近一个世纪的中国龙,那就太可怕了!……”



福康隆又一仰头。喝干了杯中地清酒。

“哎!……福康君太多虑了,你当年在帝国陆军大学的威风哪里去了?”岛田寅次郎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老同学。“你这种言论哪里还像是堂堂的帝国陆军大学第一名的身份,难道天皇陛下的短剑就白给你了吗?!……福康君!……啪!……”-

“老板,那个旗杆上画着大红叉叉地是什么旗子呀?”

“上海的公共租界,哼哼!”对于来云峰的问题。戎瑞哼了一声。

“***外国强盗,竟然连个旗子都打红叉叉,将来有一天,看我不把他们都给叉叉咯!”来云峰恨恨地挥舞了一下拳头。

马路的对面就是上海的租界区,英、发、美、日等国在上海建立的国中之国。上个世纪中叶,由于小刀会运动的兴起,清朝政府失去了对租借地实际控制权。上海英法美租界联合组建了独立的市政机构“上海工部局”,并且建立他们自己的脸和警察武装。正式形成了第一个后来真正意义上的租界。到上个世纪末期,上海公共租界被大规模扩展,面积扩展到近二十多个平方公里,北面的边界到达上海、宝山两县的交界处,西面一直扩展到静安寺,整个租界被划分为中、北、东、西四个租界区。对于租界的扩张,历届中国的政府都无可奈何,只好既不认可也没有办法取缔。直到如今,中国国民政府在租界内的机构也只是协调性质的,根本就没有建立在主权之上地治权。在上海的公共租界上空。飘扬的不是国民政府的青天白日旗,而是西方列强花花绿绿的丑陋裤衩。或许在某些对西方列强的裤衩有着某种癣好地人来说,公共租界是上海滩上最繁华的街区,但在大多数人的眼里,这就是耻辱的标志。

上海租界以日本人的势力为最,据说在上海有日本侨民就多达近两万多人。人数居各国民之首。此外,在上海的外国民还有英国人、美国人、德国人、葡萄牙人,而那些和日本女人相反,头上打着包裹的自然就是印度人了。早期来上海的日本人多数聚集在虹口吴淞路、武昌路一带经营照相馆等小本生意,或经营妓院谋生,这也是他们看家地生意经。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日本的纺织业大规模抢滩上海,给中国的民族纺织业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在上海。共租界内地日本民超过了外国侨民的半数,他们现在仍然主要聚居在在虹口吴淞路一带,以及北区越界筑路的北四川路北段和狄思威路等处。鉴于日本在沪势力的不断扩张,1915年以后。在公共租界的工部局董事会中,日籍董事就固定的一到两个席位。

公共租界的东区、北区在历次战乱中曾多次划为日军的防区。一九三二年的一二八事变中,日军将该区域作为进攻中**队的基地。日本军队还以海军陆战队代替了租界巡捕,公共租界在事实上被分割成两部分,苏州河以北地区成为日军控制的势力范围,被上海称为上海日租界。

“宜川,要办事情都清楚了吗?”

“老板放心!”黄宜川点了点头。

今天,是戎瑞和彼得罗夫约定m1903步枪生产线设备提货的日子,地点就在上海公共租界的二号码头仓库。戎瑞把这件任务交给了黄宜川和郭永椿的小队,他们还要办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张天治为戎瑞准备的军用药品。巧的是,从德国进口的军用药品也是在这个码头提货。

根据戎瑞和张天治的约定,黄宜川将作为戎瑞的特别代表全权办理交接此事。而郭永椿的小队则将作为国防部军需局一处的押送人员随同办理交接和押送,这是张天治为戎瑞考虑的周到事情,目的就是为了讨好戎瑞。得到黄宜川的通知,郭永椿和他的队员们可能不会想到,自己将竟然会穿着国民党中央军的军服,乘坐着中央军的军用卡车,大摇大摆地在上海的街面上招摇过市。

军服和装备自然是张天治准备的,就在昨天,张天治的副官安上尉来到和平饭店,带来了张天治的亲笔信件。信中,张天治表示了自己因为公务繁忙无法亲自到来地歉意。他在信中隐隐透露出国防部在上海有一个重要的军事会议要召开,不过

不透那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会议。让戎瑞的手下充作押送人员,就是张天治的主意,他甚至连军需局空白地命令公函都随信送来了。当然了,信中最重要的是那份公共租界码头的军用药品提货单,那可是至少价值四十万大洋的呀。这四十万银元戎瑞只是先给了张天治五万的现款作为定金。剩余的款项将会在一周后,由美国克林福兰公司的名义汇入张天治指定的汇丰银行帐户。对于这笔钱,张天治放心得很,蒋纬国公子地私人朋友,至少是百万以上的信誉。至于这无本买卖的货款,自然是落入了土木系大佬们的腰包,不,至少有百分之二十是作为公款的。

“啊!……我亲爱的朋友。你可来的真准时呀!”大胖子彼得罗夫一看见戎瑞,就高兴地伸出了两只熊掌。

“呵呵!亲爱的彼得罗夫,你昨天晚上一定是梦见哪位俄罗斯美女了吧,这就真的也不用把我的手抓得这么紧呀,要知道我这吃饭地家伙可是肉长的,比不得你们俄罗斯人的珍贵呀!”

“不不,我的朋友,实话告诉你,自从结婚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梦见过美女了。我的老婆是个大醋坛子,要是打翻了,可就不得了了!”彼得罗夫赶紧把住住戎瑞胳膊的手放开。“按你们中国人地话讲,我是个真正的癌症患者,一结婚就什么都玩完了,哈哈!”

“噗!……癌症患者?!……不是。你……哈哈!……真是高见,兄弟佩服!……佩服呀!……”这位彼得罗夫胖子还真逗,妻管严在他的嘴里面竟然成了癌症患者,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呀。

“不敢当,承让……承让,呵呵!”彼得罗夫得意地摇晃着硕大的脑袋,乐呵呵地抱了抱拳头。

“我说彼得罗夫,你的汉语水平真是相当独特呀。呵呵!”戎瑞憋着笑,对彼得罗夫说。

“是吗?”彼得罗夫眉开眼笑地说。“我来中国之前,特别到旧金山的唐人街请了一位汉语家庭教师,我可是跟他足足学了三个月的时间呀。看来花八百美金的代价果然是值得地。哈哈!”

这时,一溜个国民党中央军的军车开进了租界码头,嘎地一声在戎瑞和彼得罗夫的面前停了下来。按照国民政府和公共租界的协定,国民政府地军队是绝对不可以在租界内活动的,否则就要视为对公共租界的侵犯行为,这可是要引起国际外交纠纷的。彼得罗夫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惊奇地看着眼前的这一溜军车,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其实,国民政府跟公共租界的约定也不是这样死板的,在特殊情况下,国民政府军队的非战斗人员在不携带武器装备的时候也是可以进入公共租界的。比如像今天这样的军事物资提货等等,当然了,这得事先向公共租界当局报备,进入租界区的时候还得接受租界当局的搜查。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项,那就是得支付一笔不菲的费用,这些费用包括了车辆、人员与货物通行费,港区使用费,作业管理劳务费,租界巡捕和军警安全警戒费,行政人员特殊加班津贴费,甚至还有专门针对车辆收取的租借道路磨损补偿费。这笔费用不多不少,正好一万五千大洋,按照张天治的话讲,***吃人呢。

“先生,我们到了!”张天治的副官安上尉从头车上跳了下来。

“辛苦了,安上尉!”戎瑞点了点头。

彼得罗夫的眼睛都直了,这位戎瑞先生果然是跟中国的国民政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运私货竟然动用其军队的车来了。其实彼得罗夫只猜对了一半,安上尉带来的车队并非是国民政府军队的车辆,这个车队隶属于跟国防部军需局签有合约的一家私营运输公司。动用这个公司的车辆,有一个好处,就是运费算在座政府头上了,不用自己出。安上尉朝车上一挥手,郭永椿和他的队员们立刻就跳下了卡车,在戎瑞的前面集合成两排得队列。郭永椿和他的队员们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军事素质,否则就穿帮了,这是黄宜川处长特别叮嘱的,这也恰好符合了押送兵军事素质不高的特点。

提运军事物资本来就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好在这一处码头和仓库主要是美国人管辖的势力范围,至少没有太多的敌意。这要是在日本人的租界内,恐怕就不那么顺利了,他们要是不找麻烦就只有天知道了。彼得罗夫也是考虑到这一点,生怕戎瑞受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把他的生意给搅黄了,所以就自己亲自来码头仓库坐镇,这倒是帮了戎瑞不少的忙。不过,戎瑞也没让彼得罗夫太吃亏,古巴雪茄被这大胖子抽了不少根,看得来云峰心疼得要命,这玩意儿可是五块大洋才一根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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