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她就病倒了。对,就是她,廖文书原来是个女的,她的真名叫作廖淑珍。若不是这次病倒,恐怕大家都还以为她仅仅是有些娘娘腔而已呢。要说红箭大队的训练量和强度,不一般的部队自然是要高出不少的,光是每天两趟的一公里越野,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吃得消的,何况是廖淑珍这个假小子。红箭大队的女战士也是要参加一公里场地越野训练的,不过训练的次数就不比其他的男战士们了,像海上花和柯沫兰她们,每周也就一趟而已,自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可惜廖淑珍这个假小子不肯说出自己的女儿身份,愣是挺了下来,好么,累倒了。
好在当时给她看病的刚好是海上花,一般的头疼脑热什么的,海上花还是没有问题的。要是其他的男医生护士,常云飞这个政委都不知道这个事情该怎么收场了。既然是海上花发现的,就让她和廖淑珍谈谈心好了,常云飞虽然政工工作的经验非常丰富,但对付的小女孩的经验还是略有不足的,这一点他有自知之明。海上花也确实没有辜负政委的期望,一个通宵的彻夜长谈,就一切搞定了。

廖淑珍的父亲在大革命时期,是北伐军的一个排长,因为积功而升至团长。原本官运亨通的他,只因生就了一副倔强的性格,而得罪了上司。就在三年前,廖淑珍的父亲突然被革职查办了,理由是通共。要说她的父亲在北伐的时候,曾经和一些**员来往过,也比较同情**,这倒一点都不假,但他认识的**员都在北伐的战斗中英勇牺牲了。要说通共的罪名,那可就真是冤枉他了。真也罢,假也罢,反正坐实了罪名,到哪里喊冤也没有用。廖淑珍的母亲一气之下竟然去世了,小小年纪的廖淑珍一下子失去两个亲人。廖淑珍的父亲没有给她留下多少遗产,好在她父亲的一些老上级和部下对廖淑珍的遭遇都很同情,对她多方接济,还让她离开上海到北平去念书。廖家世代都是从军的,廖淑珍听她父亲说,她的祖上曾经当过戚继光的行军副将,直到清末的时候,才因为国家积弱而放弃了从军,但廖家从没有将祖上传下来的从军经验撂下过。廖淑珍的父亲参加北伐军的时候,已经快四十岁了,他是在轰轰烈烈的大革命气氛感召下,忍不住违背家训从军的,这或许是廖淑珍家祖上遗留下来的性格所致。廖淑珍虽然是个女孩子,可他的父亲一直把她当作儿子来养,除了读书,整天就是兵来兵去的,祖上流传下来的那一套从军经验也算是滚花烂熟于胸了。虽然古今的兵家之事区别甚大,但他的父亲坚信,但凡治军的大道理还是一样的。

父亲死前,廖淑珍在她父亲的老上级的周旋之下,见了父亲最后一面。廖淑珍的父亲,没有说其他的,只说让她不要悲伤,万一他不能活着出狱,就让廖淑珍去找一个叫贺胡子的人。贺胡子是她父亲的救命恩人,她的父亲很后悔当初在大革命失败的时候,没有听贺胡子的话跟他一起走。他的父亲总以为,国民政府就是祖上所说的官家,可惜他现在才明白,这天下并不是像他这样的平民百姓出生的人的。即是当了团长,他也还是平民百姓一个。背着看守,廖淑珍的父亲悄悄地在她的手心里面写了两个字,说他的救命恩人就是这个,有机会就投奔他去,那才是活路。

廖淑珍是在北平读书的校园里听说红军的事情的,红军长征到达陕北的事情在学生们中间都在流传,虽然校方管得很严,但毕竟管不住人的思想。或许是家传的原因,廖淑珍是个很有心计的女孩子,她并不急于按照父亲的遗愿马上去陕北找红军。直到有一天,她从一份报纸上看到了东北军和西北军在陕北围剿红军的报道,这次相信了校园里的流传。当天她就打理了自己的包裹,立刻动身去了西安。廖淑珍虽然是个女学生,但也并不算是长得特别漂亮的那种女孩,再加上女扮男装,更是不引人注目。一路西行的廖淑珍并没有在路上遇到什么麻烦,这年头长得一般还真的是一种福气。顺利到达西安以后,廖淑珍却不知道应该如何进入苏区,只好在县暂时住了下来。直到两周后的一天,机会终于来了,白水县的一个富商在回乡的时候,顺便要给他的儿子招聘一个教书先生。凭着北平师范学校的学生证,做个教书匠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富商问她为什么要到陕西来教书的时候,廖淑珍只说自己是个孤儿,没钱继续念书了,所以就找个活干。富商看上去人不错,他没再问廖淑珍什么,对这个文文静静的教书先生,他很满意。富商告诉廖淑珍,最近一段时间陕北的共军闹得很厉害,白水估计也不太安全,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他准备全家搬到西安来。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廖淑珍跟着这位好心的富商在白水城外没有碰到红军,却被前线败退下来的残兵洗劫一空。那些劫得不少钱财的残兵败将们,还赏了气得破口大骂的富商一颗枪子。

也许是廖淑珍千里投奔红军勇气感

天,也许那些劫财害命的残兵败将们的运气实在太背军部队追了上来,这支队伍就是廖淑珍原先所在的红十二军的35一那个连队。忙着打扫战场的红军战士们都很奇怪看着这个小个子的廖淑珍,按照他们以往的经验,陕北的老百姓很少在初次见到红军的时候有她这样欢天喜地而泣样子的,除非是在原先刘志丹活动的区域。红军的连长当时还有点不想收下这个看起来有点姑娘味道的小个子的,因为廖淑珍的身板并不像农村小伙子那样壮实,根本就不符合扩红的条件呀。所以,当时就想按照红军的政策,发给一点路费让廖淑珍回家去。廖淑珍千里迢迢就为投奔红军,这会儿遇上了,哪肯放过。

“那你说说,你参加红军是为了什么?”被廖淑珍一把皮提一把眼泪缠得实在没办法的指导员,只好试着先问问看再说,他还是在陕北头一次见到这么坚定要参加红军的人,不觉之间东侧恻隐之心。

“呜呜!……我……父亲让我来投奔红军的!……”廖淑珍抹了一把眼泪说。

“噢?!”原来这小伙子是遵父命参加红军呀,这倒少见,指导员来了兴趣。“那你父亲为什么要你参加红军呀,你知道红军是什么队伍吗?”

“呜!……父亲说红军是和国民党军不一样的军队……”

“呵呵,当然了,我们红军当然和国民党反动派不一样啦,因为我们是一支老百姓自己的军队!”指导员点点头。

“……父亲认识你们**的人,可他们在北伐的时候都战死了……”

“你父亲也参加过北伐军?”指导员听到廖淑珍的话,语气不觉和缓了许多。北伐,那可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时代呀,虽然指导员自己并没有参加过,但他的许多战友和上级都是北伐军出生的。

“嗯!”廖淑珍听出了指导员的语气变化,不觉脸上一喜。“我父亲还认识你们红军的一位长官,他还救过父亲的命,父亲让我来投奔他的……”

“呵呵,别急,慢慢说,你父亲认识那位同志呀,说不定就在我们部队上呢。”看着廖淑珍急切的样子,指导员笑道。

廖淑珍把她父亲惨死和在监狱里偷偷告诉她的事情说了一遍,可惜当时的情况下不好明说,只说是一个叫贺胡子的人,也不知道在红军队伍里面是当什么官的。她父亲也只告诉了一个大概,只说这位贺胡子一定还记得他的。

“贺胡子?!……呃……呵呵,我们红军队伍里面叫胡子,又姓贺的不少呀。……小伙子,你念过书吗?”指导员的心里一动,该不会是两把菜刀闹革命的贺军团长吧,不过不一定,红军队伍里面有好多人都有叫胡子的绰号。这个小伙子也实在怪可怜的,都是国民党反动派的罪孽呀。算了,如果这小伙子能有一技之长的话,先收下再说,等以后有机会遇到贺军团长问问看,说不定就是呢。

“啊?!……那……那怎么办?!”廖淑珍急了。

“你别着急,可以慢慢找嘛!”指导员见廖淑珍心急欲哭得样子,赶紧安慰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念过书呀,都有什么一技之长呀。你看,参加我们红军那是要打仗的,不是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参加的,你说对吗?”

“对对,长官说得对!……我念过书的,在北平念高等中学,明年就要毕业了。长官,你收下我吧!……呜呜!……”廖淑珍一看事情有转机,不禁喜极而泣。

“别哭……哎,你别哭呀……唉,怎么像个大姑娘似的……”指导员见廖淑珍又哭了,不禁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手忙脚落的指导员心里却挺高兴,没想到这个文文静静的小伙子竟然是个知识分子呀,呵呵,真是无心捡到宝了。

“长官,我本来就是……高兴哭的嘛!……呜呜!”廖淑珍破涕而笑。

“好好!……高兴,呵呵!”指导员也笑了。“不过,你不要叫长官了,我们红军不兴这个,要叫我指导员。我姓莫,就叫我莫指导员好了,以后要是碰见团长或者团长以上的干部,就叫首长,知道了吗?”

“嗯!指导员,我知道了!”廖淑珍高兴地点头说。“指导员,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你丢脸,咯咯!我父亲生前曾经说过,我们廖家世代都是从军的料。我祖上还曾经是戚继光的行军副将呢,我父亲四十岁从军,北伐之后还因为战功当了团长呢!”

“呵呵,那我就收下你这个将门虎子了!”指导员高兴地拍了拍廖淑珍的肩膀。看起来,这个小伙子还真不错,就是……怎么总觉得有些像个姑娘呀,唉,莫不是这些读书人都是这样文弱的不成-

廖文书居然是个女的,呵呵,红箭大队居然也出了一个现代版的花木兰呀,这倒真的是物流中心组建以来,内部的第一大新闻事件。

回到延安驻地的戎瑞听常云飞政委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物流中心的这件大新闻。廖淑珍的坎坷经历也让戎瑞唏嘘不已,轰轰烈烈的北伐命的洪流,造就

仁人志士,也淹没无数像廖淑珍父亲那样的人才,真人呀。

还有一件更然戎瑞高兴的事情,王湘正调任物流中心参谋长的事情,上级已经批下来了。常云飞告诉戎瑞,听说王湘正调动的事情,是主要首长亲自批准的。王湘正团的兑九阻击战打得非常好,为东征主力部队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也间接地为戎瑞的“城市花园”行动的成功提供了有力的时间保证。王湘正身负重伤的事情,甚至惊动了红军各主要首长。就因为这一仗,王湘正获得了唯一的一个一等功,当然是除了戎瑞之外的。

“王湘正参谋长的任命虽然已经下来了,但目前他还在养伤,一时半会儿还无法上任。前两天我还到医院看过王参谋长,看上去他恢复得不错。”常云飞对戎瑞说道。他没有询问戎瑞这次带第三中队执行任务的事情,该让他知道的,戎瑞是从不会瞒着他的,当然了,不该他知道的,戎瑞也是决不会向他吐露半点迹象。知道不是戎瑞独断专行,这个规定,在常云飞来物流中心上任之前,李部长就亲自对他作过说明。

“老常,这个王湘正绝对是个人才,这回咱们物流中心捡到宝了,呵呵!”戎瑞的心情相当不错。他并没有因为洛川会议被特务袭扰的事情而烦恼,有些事情是怎么也挡不住了,任何阻挠都是徒劳的。

“只是,王参谋长因为负伤截去了右臂,对他会不会不方便呀?”常云飞说。

“不妨,老常,他这个参谋长又不需要他上阵打仗。”戎瑞摆了摆手说。“你看着,我估计呀,咱们物流中心将来要出个独臂将军咯。你没见到王湘正这个家伙在医院里面的那股子狠劲吗,呵呵!”

“还真让你说找了,我在医院的时候,听护士们说,王参谋长每天都要锻炼他的那只左手,据说现在已经可以凭左手写字吃饭了。”常云飞笑着说,他对王湘正的印象非常深刻。“对了,王参谋长还有个要求。”

“噢?”王湘正居然还有要求了,戎瑞来了兴致。

“他要练左手枪,他要你给他保障练习的子弹。”

“呵呵,这个家伙,行!”戎瑞笑了。“他要练枪的话,打靶的子弹敝开供应,不过,他要想上战场就免谈,哈哈!”-

有关洛川会谈泄密的事情,自有红军总军事情报部和东北军的情报部门去调查,这不在戎瑞的职责范围内。自打从洛川回来,戎瑞除了去过一趟红军延安医院看望他的参谋长王湘正之外,他就一直把自己关在窑洞里,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干什么,连饭菜都是警卫员们给送进去的。

在来云峰、管凤凤和文裕三个警卫员的眼里,戎瑞是个神神秘秘的首长,在他的领导下,物流中心总是能够完成一些神秘的任务。作为戎瑞的警卫员,来云峰三个是绝对感到自豪的,因为他们这些警卫员们是中央首长亲自指派的。戎瑞也是个和蔼可亲的大哥,没有任务的时候,戎瑞总是能够为他们讲述一些他们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见闻。

警卫员们最近在为他们的首长操心,这是戎瑞所不知道的,他不知道警卫员们时常在背后嘀嘀咕咕的做些什么。几个警卫员们虽然都是半大的孩子,但这并不阻碍他们关心自己首长的个人生活。三个警卫员当中,要数负责勤务的文裕最为细心,他当然看得出医务室的两个女孩很可能对首长有那么一点意思,若有若无的。当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其他两人的时候,管凤凤一口咬定肯定有这回事,而且肯定是两个都有意思,理由很简单,谁叫首长太优秀了。而来云峰则十分看好柯沫兰,在整个物流中心的女同志里面,他最喜欢的就是柯沫兰了。当然了,此喜欢非是彼喜欢的。文裕倒是不这么看,他的怀疑对象定在了海上花身上,因为海上花虽然话不多,但总是有意无意地找机会接近首长。说不定呀,那个帽子事件恐怕还会有后文的。

“你们几个嘀嘀咕咕的,干什么呢?”

就在三个警卫员悄悄说的起劲的时候,戎瑞终于从窑洞里面出来了。

“啊?!……首长!”文裕吓了一跳。“没……没什么……我们聊天呢……呵呵!……您可出来了……”

“是啊,您可出来了,政委、毛大队长,还有崔教导员,都来过好几回了呢!”来云峰赶紧报告说。

“是吗,我刚才好像听见你们在谈论海上花和柯沫兰什么呢?”戎瑞刚才没听清楚警卫员们在议论些什么。

“海……海姐姐呀……噢,对,我们在说海姐姐给廖淑珍廖参谋治病的事情呢,呵呵!……”文裕哪里敢肇事回答戎瑞呀,虽然是关心,但毕竟是违反警卫员纪律规定的。

“廖淑珍吗?呵呵,果然是一段奇事。”戎瑞笑着点点头。“对了,你们去把政委、毛大队长还有崔教导员请到我这里来,就说我找他们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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