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
“呸!……呸呸!”王湘正吐出了嘴里的砂土。“喂,我是王湘正呀!……敌人的攻势很猛呀,对,今天已经是第四次攻击了!……呵呵,杨澄源第一纵队的这帮龟孙子想从我这儿过,做梦呢,哈哈!……再守三天?!……是!……只是伤亡太大呀!……是,不惜一切代价!坚决完成任务,请军团首长放心!”

王湘正的团在兑九峪以北阻击晋军杨澄源的第一纵队已经是第二天了,战斗打得非常激烈,丝毫也不亚于兑九峪山谷的战况,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由于王湘正的部队死死地卡住了通往兑九峪山谷的毕经之地虎头岭,杨澄源的第一纵队愣是连续两天没有在向前推进一步,只能远远地听着兑九峪山谷传来的枪炮轰鸣声干瞪眼。不过,虽然成功地将杨澄源的第一纵队阻击在虎头岭,王湘正的部队也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已经有一个副营长和两个连长阵亡了,这让王湘正揪心不已,这些干部可都是曾经跟他一起,在湘江血战过的呀。

“团长,敌人滚蛋了!”警卫员叫了起来。

“你嚷嚷什么!”王湘正接过警卫员递过来的军用水壶。“这一次持续了多久,你掐时间了吗?”

“哪能呢,团长,每次不都是我掐时间的嘛。”警卫员举起了手里的闹钟。“敌人的第四次进攻持续了十八分钟,比前几次缩短了十到十二分钟,前几次差不多都是半小时。”

“十八分钟……嘶……不对呀,难道杨澄源这个家伙昨晚上没睡好?”王湘正摇摇头。

“团长,他被咱们挡在这里两天,阎老西不踢他屁股才怪呢,呵呵!”

“小郑,通知各营营长到团指挥部开会!”王湘正对警卫员小郑命令道。“政委呢?”

“到三营去了,三营长刚刚负伤了。”

“老陈,他怎么样啦?!”王湘正焦急地问。

“三营的通信员说已经送他到战地医院去了,挺重的伤。”警卫员小郑难过地说。

“老陈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砰……老子活祭了杨澄源!”王湘正一拳砸在小木桌上。“哼哼!小郑,顺路去把侦察连的谭疯子给我找来,今晚,老子就让他好看!”

“好咧!”小郑兴奋地冲了出去-

“欢送常长官!”

“热烈欢送!”

“祝常长官和各位长官一路顺风!”

“戡乱救国!”

……

“常长官一路多保重,老朽代犬子多谢长官了,过段时间,老朽一定让犬子亲自到太原拜见长官。”同盛行票号的老板颤抖着对常云飞千恩万谢的样子,让戎瑞觉得特别好笑。

“你要让你儿子好好做这个代县长,做好了的话,本官一定告诉阎司令长官给予嘉奖,到时候你们家可就光宗耀祖了,哈哈!”常云飞跟眼前的老头子不疼不痒地打着哈哈。

“一定,一定,老朽祖祖辈辈都是做票号的,讲求的是一个信字,请常长官放心,老朽一定教导犬子好好做官……”

“行了,行了,长官该出发了!”戎瑞赶紧拦住了同盛行票号老板的话,再说下去就没个底了。

跟大圣元的老板曹刚和济生堂的老板蔡秉彦打了个招呼,戎瑞跳上了汽车。而常云飞还被一帮新任的平遥县官员拉着,一一拱手作别,时不时地还被这些新官们拉到一边,嘀咕着什么。常云飞好不容易摆脱了官员士绅们的巴解,最后一个跳上车。他站在汽车的踏板上,向欢送的平遥各官员和商贾士绅们最后挥了挥手,一缩身就钻进了驾驶室。常云飞关上了车门,车外的欢送队伍顿时又热闹了起来。

“欢送常长官!”

“热烈欢送!”

“祝常长官和各位长官一路顺风!”

……

平遥县唯一的汽车运输公司果然是阎老西的产业,面对荷枪实弹的战士们,汽车公司经理竟然连瞧都不瞧一眼。即便王小二按照戎瑞的吩咐搬出了晋绥军军法处的名义,还伪造了一份晋绥军军法处的命令,可那位经理还是不肯做没钱的买卖。看他的样子,王小二爷就不跟他客气了,一拳把他打晕绑了起来。王小二用枪指着他的脑袋,声称如果他不出车,就以军法立即枪毙,这才把这位牛气的经理给镇住了。王小二没那么多废话,让战士们带上汽车公司经理,直接一个一个地找汽车司机来。好在平遥城并不是很大,花不了太多的时间。

买了官位的新任平遥县各大官员们,还有得了实惠便宜的商家们,或许是出于拍马屁的想法,或许是想在公开场合亮亮相,居然向戎瑞和常云飞提出,要在军法巡视官离开平遥时举行送行大会的要求。刚听到同盛行老板这个想法的时候,戎瑞便想拒绝,开玩笑,想保密都来不及。可转念一想,戎瑞找了常云飞商量,又欣然接受了同盛行的请求。保密固然是重要的,但是从另外一方面考虑,即使再怎么保密到位,这么大规模的一支运输队,不可能不被周围的敌人驻军察觉。万一引起了敌人的警觉,即使是在敌人内部兵力空虚的时候,特战连的这一点兵力依然是不够人家塞牙缝的。戎瑞和常云飞商量,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与其偷偷摸摸地秘密运输倒不如大张旗鼓地向汾阳方向进发,反而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按照撤退预案,特战连的和红三十军接应部队应该在冀村大桥会合,沿途要经过三个哨卡,带上盖有平遥县政府、县党部和县保安团大印的公函,谅这些哨卡的敌人也不敢阻拦。从平遥到冀村大桥也就九十多公里的路程,汽车三个小时就能抵达,等敌人明白过来的时候,也只能望尘兴叹了。所以,关键在于撤退转移得速度快,一快遮百密,相比之下,保密已经不是非常重要的了。

“老常,这回这军法巡视官当得过瘾了吧,哈哈!”看着驾驶室窗外不断掠过的风景,戎瑞的心情甚好,开起常云飞的玩笑来了。

“还说呢,开你的车吧!”常云飞也是心情大佳。“好好车你不坐,偏偏要自己开车,你这家伙!”

“哎,我说老常,我这上尉副官可是替你这上校军法巡视官大人撑面子呀,别不识好人心呀!”戎瑞口是心非地说。其实,戎瑞真的是想自己开车来着,机会难得呀,在延安的时候,连个汽车的影子也没有,还别说开着兜风了,现在多好,公私两便了。

“你就说吧你,口是心非!”常云飞心眼如电,哪能不从戎瑞惬意的眼神中猜出味道来。干政工的,这点眼光还是有的,特别他还是个从红军情报部来的情报干部。

“呵呵!……机会难得呀,老常,玩别人的车还不用付钱,这便宜咱怎能不占呀!”戎瑞不好意思地笑了。“要不,你试试?”

“你这家伙,我可不会开车。”常云飞摆摆手,他可不敢开车,万一翻车了,自己人伤了倒不要紧,要是车上的战士们和载货有什么差池的话,那就得赶快找好一点的石头,找个僻静的地方自己练把式去了。

“哎,老常,你刚才和平遥的那帮官员士绅门拉拉扯扯干什么呢?”戎瑞一边开车一边笑着问道。

“拉拉扯扯?呵呵,你这家伙!”常云飞笑道。“我这么辛苦,你不慰问一下也就罢了,倒说我和那帮家伙拉拉扯扯起来了。”

“好好好……算我说得不对,行了吧。快说说,都有什么收获呀?”

“什么都瞒不过你,哈哈!”常云飞得意地说。“小黄鱼和现大洋收了一口袋,都在宜川那里收着呢,呵呵,估计有个七八万吧。”

“拍个马屁也要这么多钱呀,哈哈!”戎瑞大笑起来-

宁固哨卡的哨兵看见一个车队驶了过来。

“停车!”哨兵挥起了手中的小旗,示意车队停车检查。

“长官,请出示……”

“啪!”

车队的头车刚一停下,车上下来了一个中尉,不由分说便甩手给哨兵的脸上贴了一个红通通的大烙饼。

“混蛋!军事物资采办处开往前线的运输车队你也敢拦,要是延误了军务,老子毙了你!”中尉恶狠狠地对着哨兵咆哮着,唾沫飞溅了哨兵满脸。

“长官……我……”哨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可是……”

“什么你你的,***,找抽呢你,还不给老子赶快搬开拒马!”中尉又扬起了芭蕉扇一样的大手。

哨兵还想争辩些什么,旁边的其他晋军士兵一看中尉的脸色不善,赶紧把拦在道路中央的拒马搬了开去。他们这些小兵可惹不起官老爷,否则,一准吃不了兜着走,千错万错总是小兵的错,跟当官的你没法子争什么的,一个烙饼还是人家看得起你。

中尉跳上了汽车踏板,大手一挥,车队又开动了起来。特战连的车队一字长蛇阵排开,一溜烟便驶过了宁固哨卡,扬起的沙尘顿时淹没了整个哨卡。望着扬长远去的车队,哨卡的士兵们破口大骂。也就是这个时候,这些可怜的小兵们才有一个过过嘴瘾的机会。要是让他们当着长官的面,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除非是实在忍受不下去了,小兵们也会闹兵变的,那留给他们的只有一条路,就是落草为寇-

阎老西的汽车运输公司用的都是日本车,在戎瑞的眼里,汽车模样看起来有点怪怪的,或者说有点愣头愣脑的味道。汽车在公路上一路急驶,车摇晃得很厉害,一方面是因为道路本身就不怎么样,另一方面戎瑞决定这日本车的设计有问题,本来就让乘坐的觉得很不舒服。好在汽油不成问题,出发的时候,在戎瑞的特意吩咐下,王小二多长了一个心眼,让汽车公司的驾驶员加足了汽油。不仅如此,还让一辆车多带了好几桶汽油,这玩意陕北现在还没有呢。

王小二没有为难汽车司机,只是跟他们说这一趟是运输重要军事物资前往汾阳。司机们当然不会管那么多,既然经理让出车,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这些司机大部分是平遥当地人,只有车队的高队长是从太原来的,他也是公司的驾驶教官,薪金比一般的司机要高出一大截。

在宁固打人的中尉是坐在头车上的王小二,他负责为整个特战连的车队打前锋,所以丝毫也不敢怠慢。让王小二带头车,是经过特战连慎重研究决定的,最大的原因,就是王小二曾经在西北军里面当过班长,最熟悉国民党军队的作风,演戏自然是演得最像的。头车的驾驶室顶上架起了两挺捷克轻机枪,那是同盛行老板为了替儿子争县长宝座捐献的,也是整个特战连中两挺最好的轻机枪。经过戎瑞和常云飞的批准,特战连连长毛勇把这两挺捷克轻机枪分配给了侦搜中队,把洪海和王小二高兴得嘴巴都咧成了一条线。

王小二虽然以前在西北军的时候只是个小班长,又当了好几年的山大王,很清楚国民党的小兵们怕什么,不怕什么。刚才过宁固哨卡的时候,王小二一开始便没打算和晋军的哨兵们说什么理由,长官根小兵之间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客气话。要是真那样的话,除非是认识的好说话的长官,否则,在国民党军阀部队里混久了的老兵油子肯定会起疑心。连头车上的司机都觉得王小二打人的事情似乎是天经地义的,想必也是走南闯北惯了的老油子了。车上的战士倒没什么,反正打的是敌人,战士们都恨不得自己下车也来上几张烙饼,试试自己的手艺呢。

自打当了红军,王小二就憋了一股子劲,一定要好好干,让首长们看看。王小二现在已经爱上了这支他以前从没有接触过的队伍,虽然他在西北军的时候曾经听说过**和红军的一些事情。在这支部队里面,大多数的人都和他一样是穷苦人出身,官兵们有苦一起吃,有福一起享,干部们比当兵的还辛苦。王小二唯一遗憾的是,他还不是一名**员。他原本以为自己当了红军就是**了,哪知道戎瑞听了便大笑起来,耐心地给他解释红军和**的区别。戎瑞的解释让王小二打开了眼界,原来天下还真有这么一个了不起的党派。戎瑞说,只要王小二具备了入党的条件,一定给他当入党介绍人。戎瑞派到侦搜中队的指导员秦凡,就是戎瑞和常云飞特意为他选择的优秀政工干部。侦搜中队的洪海将来还是要回北平地下工委的,那里才是他的专长发挥的地方,等北平的风波平下了之后,洪海和几个原来北平地下党的同志都要回到地下工作岗位去,那里需要他们。

“哎,我们的戎主任,来一首歌听听怎么样?”常云飞忽然来了兴致,今天他特别高兴。

“我的大政委,我正开着车呢。”戎瑞笑了笑。“要不,政委同志您来一首如何?”

“你就别谦虚了,找什么理由呀。我这破锣嗓子要是能唱歌的话,你还不得把车开到沟里去,呵呵!”常云飞乐了。

“真的来一首?”戎瑞也乐了。

“来一首!”

“好,来一首,嗯……唱什么呢?……”戎瑞一边开车一边搜索着印象中会唱的歌曲。“有了!”

“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在密密的树林里,到处都安排同志们的宿营地,在高高的山冈上,有我们无数的好兄弟。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我们生长在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无论谁要抢占去,我们就和他拼到底!……”

“好,好一个‘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唱得好呀!”常云飞大声地赞赏道。“这句歌词,真是非常生动地点出了我们红军队伍战斗生活呀!哎,这是你自己写的曲子吗?”

“哪里是我自己写,我哪有这样的水平呀!”戎瑞脸红了一下。“他是一个叫贺渌丁的音乐家写的,他就在我们红军队伍里面……呃……应该是吧,在延安红军大学的时候,偶然碰见他学唱的。这首红军游击队之歌特别符合我们的作战风格,所以我特别喜欢的。老常,你说把这首歌作为我们物流中心特战连的连歌,歌名就叫特战队之歌,你觉得怎么样?”

戎瑞嘴里说着,脸却更红了。

“太好了,等回去,让战士们都学学,这可是非常生动的战斗歌曲呀,它一定会激发战士们昂扬的战斗热情。不过你说这贺渌丁?他也是我们红军?!”常云飞赞同地把手一拍,接着惊奇地问道。“我怎么没听说过呀,改天一定好好拜访拜访,能写出这样歌曲的人一定是个非常了不起的音乐家。能拥有我们自己这样优秀的音乐家,真是我们红军之幸呀!”

“对……等回到延安,我一定给你好好找找他,呵呵……嘿嘿……一定……嘿嘿……”戎瑞干笑着回答,感觉自己背后的汗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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