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瑞隐隐感到今天一定会有重要的事情,张鸿庭教授宣布准备在下周举行全市高校学生示威大游行的时候,他还是大吃了一惊,他隐隐想到了一件大事,但又无法想得太清晰。不同于戎瑞的吃惊,其他的同学包括闻欣在内,却都异常兴奋,似乎这是期待已久的重大行动。当张教授问他能在清华园发动多少同学参加的时候,戎瑞已经胸有成足了。戎瑞表面上在清华虽不算是比较激进的进步学生,但和他相近的同学中却不乏其人,早就嚷嚷着要南下向南京政府请愿去,通过他们几个拉上三五百同学是没有问题的。
这年头的大学生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爱国的热情,要不然也不会发生之前的那些自发的规模大小不等的游行集会活动,就这些也已经闹得政府头疼不已了,可见学生运动的威力。张教授在交代了具体的行动要求之后,还郑重地提醒大家要注意保密,因为在北平的大学之中,爱国学生众多,政府安插的特务分子与眼线也绝对不会是少数。

“先生,示威游行策划得虽然很好,但这样的统一行动,如果能够打出统一的示威口号就更好了。”戎瑞忍不住插了一句。

“嗯,我看戎瑞的想法非常好,这样能够更显这次行动的政治性,并可以提高我们的影响力。”张鸿庭教授高兴地说。“大家都想想,我们的口号应该怎么提才好呢?”

听了张教授的话,大家立刻你一言我一语的提出了各种各样的口号。

张教授摆摆手让大家停止了议论:“大家提出的口号都很好,但我们的口号应该具有政治号召力,这样才能更好地反映我们这次**示威活的抗日救亡的性质。戎瑞,别坐在那里不吱声呀,你也说说看。”

戎瑞正津津有味地欣赏同学们热火朝天的讨论呢,,没想到张鸿庭教授点名点到自己头上了。

“各位先生,同学们,我是这样想的。”戎瑞看了看张教授鼓励的眼神。“我们这次游行示威,是有北平各大高校同学和老师们共同发起,为了抗日救亡的一次学生运动。值此国家危亡之际,必将引发北平乃至整个华北,甚至是全中国范围的抗日救亡热潮。所以,就像张先生说的那样,这将是具有高度政治性的重大事件。”

戎瑞停了停,见几位教授和同学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因此,这一次提出的口号应当具有高度的概括性,直接鲜明地反映我们广大学生与学生社团的政治要求,也同时反映一切爱国人民的共同心声。”

“说得好!”张教授对戎瑞的说法非常满意。

“我说戎瑞,你倒是把想好口号给大家说说呀!”

催促的不用说就是闻欣了,其他人也都在期待着戎瑞的高见。

“口号第一条: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好!”

“口号第二条:停止内战,一致对外!”

“好!”

“口号第三条:全国人民武装起来,保卫华北,保卫全中国!”

“太好了!真有你的,戎瑞,啪!”

“哎哟!”-

这一周以来,戎瑞所在的筹备小组忙得不可开交,一次**示威活动的筹备工作量是可想而知的,何况是在当局的眼皮子底下秘密开展。困扰大家最多的是经费问题,横幅、标语、旗帜、宣传品和必要的食品饮水,哪一项不是要钱的,虽说单项费用都不大,但看想到数量之庞大,大家都傻眼了。要知道参加游行示威的大多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青年大学生和少部分高校的教授,平时连自己的生活都成问题,根本就没有筹资的能力。好在大家的参与热情出奇地高涨,愣是你一块我一块的凑了一部分活动经费,但依然有着较大的缺口。

“要不大家再动员一下,发动同学们积极捐献,或者向社会募捐吧?”一位北大的同学忍不住向大家说到。

“不可!”张教授摆手否定了这位同学的意见。“大家想想,我们这次游行示威是秘密筹备的,向社会募捐岂不是暴露了。现在,当局控制得很严,特别是对参加抗日救亡活动的进步学生,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北平市大中学校学生联合会虽说可以拨一些,但毕竟杯水车薪呀,联合会也是刚刚才成立的,我们得自己解决了。”

“那怎么办呀,这经费也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呀!”

“是呀,是呀……”大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都有些愁眉苦脸起来。

“把我这个手镯算上,拿到当铺子里大概能值得上几十块钱吧。”闻欣从手上退下一只白玉手镯放在了桌上。

“好样的,闻欣!”

闻欣的举动顿时引得了大家的叫好声,这时候哪怕是多一块钱也是好的。在座的人当中,也只有闻欣算得上是小富人家的子弟,几个教授凭着微薄的薪金只能自保有余,其他的学生们就不必说了,能挤出一两块钱就不错了,否则学费和生活费都成问题。这年头少有大富之家子弟参与这种被当局禁止的活动的,危险不必说,就是苦也吃不了。

“先生,我们还缺多少经费呀?”一个男同学问出了大家关心的问题。

“缺口很大呀,同学们。”张教授显然也不是有多少闲钱的人,看他无奈的样子就知道了。“按照这次行动的统一安排,各个筹备小组需要筹集1000块钱的经费,我们目前总共才筹到了582块钱和部分用得着的物品,想必其他筹备小组的情况也不会比我们好到哪里去呀。”

张教授一开口,大家都不作声响了。400多块钱在富人的眼里或许不过是一件不怎么样看得上眼的首饰,但在一干穷得叮当响的穷学生和穷教授眼里就成了跨不过去的大山一般,再说留给大家用以筹资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先生,各位同学,请大家不要着急,我们暂时的困难一定会挺过去的。”戎瑞也没想到活动的经费竟会如此拮据。“张先生,请把筹资的事情交给我吧,我一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请先生和同学们安心准备其他重要的事情好了。”

“戎同学,你有什么好办法吗,你自己也不富余呀?”同学们显然有些不相信戎瑞的筹资能力。

“戎瑞,你能行吗?”张教授也有些不放心,虽然戎瑞平时的言行一直都是很慎重的。

“我一定办好这件事。”戎瑞笑着对张教授说到。“就让我来做大家的筹款人好了,呵呵!”

“唉,只有两天时间了,你尽力就是了。”出于对戎瑞的关爱,张鸿庭教授并没有把话说死。

“喂!戎瑞,你该不会是去做梁上君子吧?”

闻欣不愧是学新闻的,口出惊人之言。听闻欣的话,大家都愣了一下,都狐疑地看着戎瑞,显然对她的不是不相信,至少有这种可能性。虽然觉得戎瑞去偷的可能性不大,即使真的做了也相信会冲那些贪官和奸商去的,但毕竟大家都是文化人,这种事情还是很不齿。

“哈哈!大家都想到哪里去了,我像是梁上蚤时迁的徒子徒孙嘛。”戎瑞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引得大家都大笑起来。“放心,两天后一定给大家一个意外的惊喜。”

其实戎瑞根本就没有想好筹资的方法,只是看到张教授和大家愁眉苦脸的样子,一冲动就把这烫手的事情揽了过来。不过他也不算是无的放矢,戎瑞刚才考虑了一下,想把家里出事前回过来用作在北平购置房产的钱捐出来。这笔钱正好是5000块大洋,拿出四五百块钱还是可以的,因为这笔钱已经用不着了,父母和妹妹都已经不在了。戎瑞没有全部捐出来倒不是吝啬的关系,而是他又另外的用处,况且他打定主意要拿北平的日本人下手,当然不会是去偷。戎瑞刚才在心中急速考虑了一下,想到了一个主意,他是要这些日本人自己心甘情愿地放血。

北平的琉璃厂一带是古玩商人聚集的市场,戎瑞曾经路过那里几次。那一带市场上什么样的文物古玩都有,汉唐明清,真真假假的参杂其中。戎瑞的祖上原是盗墓起家的,也曾经贩卖过许多文物,传下来一套制造青铜文物赝品的独门技艺,作为家里的独子,这套技艺自然就传给了他。其实戎瑞家自他父亲起,就置购了田产,又办起了两个铺子,生活还算不错,自然也就不再作祖传的买卖了。如今事急从权,戎瑞自然要坑小日本一把,国仇家恨呀-

戎瑞说干就干,开会完了就直奔琉璃厂,昏昏时分,他拎着几个仿制的青铜鼎、青铜镜和青铜斛等物品直奔张教授家,也就是开会的地方。这些东西在琉璃厂的市场上到处都是,工艺也不错,毕竟青铜冶炼技术是中国人发明的。戎瑞花了几十块钱买了这些只能看不能用的东西,着实让张教授心疼了好一会儿,这还没开始呢,就已经花出去这么多钱。戎瑞也不管张教授的心情,又从一个布包里面掏出出了许多小物件,白磷、硫酸、硝石、木炭、石灰甚至还有几块黄土,看得有些不明所以的张教授目瞪口呆,难道是要做炸药不成。

“戎瑞,你这是干什么?”

“呵呵,先生,暂时保密。”戎瑞神神秘秘地说。“先借您家的后院用用,学校里的宿舍不太方便。”

张教授虽不知道戎瑞这是在干什么名堂,但还是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显然戎瑞是不会乱来的。

戎瑞今后院鼓捣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半夜,这才带着一身的硝石气味回来了,手上不知何故粘了不少青铜绿锈。张教授赶紧打水让戎瑞洗漱干净,这才一脸茫然地希望戎瑞有个说法。

“先生,您别急,等明天中午就知道了,准保能解决经费问题。”戎瑞一脸的得意,让张教授狐疑不已-

“戎瑞,你……你这是要倒卖我们国家的文物吗?!”张教授一看见戎瑞从自家后院里挖出三个青铜器,气就不打一处来。“你……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这是犯罪!你还是清华大学历史系的大学生呢,你……你竟敢亵渎祖先吗?!你还是个党员吗,啊?!”

“先生勿急,哈哈!”面对气急败坏的张教授,戎瑞则是满脸的得意。“戎瑞不敢也绝不会拿国家的珍贵文物开玩笑的,先生尽情放心,呵呵!先生请看,这是一件汉朝的四方羊角青铜斛,嗯,应该是件宫廷酒器。这件则是西周青铜鼎,名叫做圆形青铜祭天鼎,是西周诸侯王家的祭天青铜器。而第三件可有来头了,相传是周幽王,哦,就是那位千金买笑的西周末代昏君,周幽王被犬戎族杀死后,这件九头朱雀青铜镜就是唯一的陪葬品,原本是周幽王赐给褒姒的物品。呵呵,一代帝王做到这等份上,也算是够惨的了。”

戎瑞说着说着,忽然发现张教授的脸色愈发阴沉起来。

“啊!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您看我真是的,呵呵,这些都是赝品!”戎瑞吓了一跳,他还真怕张教授会暴跳如雷的,这些青铜器要不是赝品的话,都够得上杀掉戎瑞几十个脑袋了。

听了戎瑞的解释,张教授刚才马上就要爆发的表情立刻变得古怪异常。

“那个……你说这些文物都是假的?!”张教授用手指着桌子上的青铜期结结巴巴地问到。“可这些东西明明至少是上百年前的东西呀?”

“呵呵!哈哈!”戎瑞再也忍不住了,顿时得意地大笑起来。“先生,这些青铜器其实就是我昨天晚上忙活半宿的成果呢,当然不是真的。”

“你是说,你……把昨晚上这些仿制品弄得像真的一样?!”张教授终于有些平静下来。“呃,虽说你这技术还真不错,可这不是作假骗人吗?”

“先生,您先请坐下,我给您慢慢说。”戎瑞拉着张教授坐下,又为他倒上了茶水,这才慢慢道来。“这些青铜器本就是赝品,要说这也是一门技术,而且是非常特殊的技艺,是我祖传的技艺。您要说作假骗人也是对的,但问题在于要看骗的对象是谁了。先生,如果拿这些赝品去骗善良的人当然就不对了,可要是被骗的是日本人呢?”

“日本人?!”张教授是个君子,一时还没明白戎瑞的意思。

“先生,自列强打开我中华国门以来,随之而来的不仅仅是列强的军舰大炮和侵销的工业商品,还有偷盗和掠夺我中华文物的强盗、骗子和文物贩子。作为千年古都的北平,您想啊,有多少外国人居心不良呀,这其中就有大量的日本人。”戎瑞见张教授一边听一边点头,便继续说下去。“明天的游行示威,目的就是要唤醒全国民众的抗日救亡意识。而这些日本人是什么人,是强盗,是侵略者呀!呵呵,骗骗小日本鬼子,不算是不良行为吧。何况,所得还可以资助抗日活动,何乐而不为呢。”

张教授终于点了点头,戎瑞说的确实没错。

戎瑞撇了撇嘴,心想不骗狼心狗肺的日本鬼子才是真正的傻瓜,还指望着今后用这门技术多多发财,要不然今后的活动经费从哪儿出呀。昨晚上累死累活的,好不容易才弄了三件,可惜时间太紧了,不然还可以做得更好一些。看来今后非不得已不要干这累人的活,逮着机会的话干脆抢他***,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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