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热水不过是一种礼节,根本就没指望他能喝。罗原不仅喝了,还要再喝,实在太出人意料了,丁氏既是诧异,又是无比荣幸,忙道:“风哥儿,快去。”轻声叮嘱道:“换个碗。”
声音虽小,罗原却是听见了,笑着摆手道:“不必,就这碗!丁娘子,你不要以为我是大户人家,就嫌贫爱富,不会喝你们的水。我呀,也吃过苦,在野外露宿过,在山沟里喝过冷水。赶了半天的路,身子也冷了,能有一碗热水,那就是福气。”

这说法极得人心,李万山大声赞好,大拇指一竖:“罗大员外,您真是我们乡下人的知音呐!”

丁氏很是惊喜的道:“罗大员外,乍一听,还以为您是我们穷苦人呢。瞧我这话说的,罗大员外哪是我们能比的呢。”

罗原一点也不忤,笑道:“丁娘子说得没错,我本来就是穷苦人出身。小哥儿,再给我来一碗水。”

没想到这个高高在上的罗大员外居然如此亲切,李万山不由得把凳子挪挪,和他靠得近了。象他这种身份的人,大多数会粉饰自己的出身,明明出身苦,却硬要说成出身高贵,象他这般直承的人不多,太可贵了,秦牧对他的好感更增几分。

秦晓风端来热水,罗原接过,一口气喝干,咂巴着嘴巴,很是惬意的吐着气:“煞是暖和!煞是暖和!”

把碗一放,看着秦牧道:“今儿是新年的第一天,给各位拜年,顺便看看,有没有甚能够买的。秦小哥,你们可有甚要出手的东西?”

丁氏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笑道:“罗大员外,我们能有甚卖的,家里头就这样,您也瞧见了。”

李万山根本就不知道秦牧去罗府的事情,暗中点头赞同,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他是在告诉秦牧,该给他看看布料了。他今天来,就是奔这来的,只不过他说得委婉罢了。秦牧哪会不明白他的意思:“罗大员外,现在忙着过年,过几天就有了。”

忙着过年固然是一件重要事情,之所以没有做出布料,是因为机械没有做好,染料也还在处理之中,这话半真半假。

罗原再提醒一句:“秦小哥,法子也可以。你放心,一定不会亏了你。”

他和罗凝香一样,想买秦牧的技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与其买布料,不如买技术,这更加划算。只是,秦牧会卖技术么?肯定不会!

秦牧打消他的念头:“罗员外,果子是好吃,可是,得把树留下来,才能有果子吃。”

“这人懂得多,不好对付!我就不信,我还啃不动这块硬骨头!”这道理罗原是懂的,暗忖不已,接着游说:“秦小哥是明事理的,要种果子,也得要人,要有钱买树呀。没有钱,没有人,还不如把树卖掉。”

这是暗指秦牧家徒四壁,即使有技术,也没有资金做出布料,这的确是秦牧的一个短处。不过,秦牧却是一点也不担心:“罗员外这话就不对了。树一卖出去,果子就是别人的了。树在我这里,即使没有果子,别人也不可能有果子,您说是种果子的人着急,还是吃果子的人着急?”

现在的情况是罗氏布庄非常危急,肯定是罗原先着急,秦牧这一手够狠,真的打在罗原的痛处了。罗原不由得一窒,无言以答。只听秦牧接着往下说:“吃果子的人一着急,只得帮种果子的人。只有这样,种果子的人和吃果子的人,才都有益处。罗员外,您说,我有没有说错?”

“香儿说这人变得精明了,这叫精明吗?这是贼精贼精的!比起我这个在买卖场上摸爬滚打了数十年的人一点也不逊色!”罗原心里既是惊讶,又是惋惜。他惋惜的是,秦牧越是精明,他得到的好处越少。

“牧侄儿,你怎生和罗员外说种果子呢?种果子这能赚到钱么?你要种果子,还不如和李伯一道做木活。”李万山搔着额头,万分不解的问道。

丁氏大是赞成李万山这说法,就要附和,却给秦晓风一碰,不由得看着秦晓风。秦晓风在丁氏耳边轻声道:“娘,别说话,哥在谈买卖呢。”

“买卖?”丁氏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愣怔了好一阵子,罗原这才回过神,他是一个坚韧的人,不会轻易放弃:“秦小哥,这事,你多考虑考虑。价钱你开,只要你开得出,我就给得起。”

“甚果子这么值钱?要罗大员外出这么大价钱?”李万山暗中嘀咕。

秦牧想也没有想,一摆手道:“这事,我早想过了。要想早点吃到果子,吃果子的人就得帮一把种果子的人。若是不愿意,我想喜欢吃果子的人很多,总会有人给够价钱的。”

这是要胁,**裸的要胁!要胁也是谈买卖的一种手段,非常有用的手段!

自从罗氏布庄陷入困境以后,他就在寻找脱困之法,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买卖毫无起色,原本打算过了年就关了。没想到,秦牧送上三尺红布,给他带来了一丝希望。要是秦牧真的与别人合作,那么,罗氏布庄起死回生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就断送了。

这是罗原最怕的事情,不由得呆住了。

“香儿说在他面前老是处于下风,我原本不信,没想到,我也步了香儿的后尘!”罗原转动念头,不得不承认想从秦牧这里购买技术不可能,只得退一步道:“那也得看果子好不好。若果子真值的话,我想吃果子的人会考虑。”

“果子好与不好,过几天自见分晓!”秦牧非常肯定的回答。

这可是罗氏布庄扭转危局的最后机会,罗原本是担心布料不过关,听了秦牧的话,不由得暗舒一口气,说了一句貌似与这事无关的话:“哎,我今儿来是拜年的,老说这些果子不果子的做甚呢。秦小哥,有空到我家里来作客。”

“就是哦,说说过年多好,说甚果子。”李万山大是赞同这话。

他没有明白罗原话中的意思,秦牧却是一清二楚,他这是在告诉秦牧,做好布料以后,拿到罗府让他看看,然后再往下谈。

现在说什么都太早,一切得等布料做出来去了。若是布料真的好,到那时再想办法和秦牧谈就是了。

“饶是你精明过人,心性坚韧,在走投无路之下,也不得不满足我的要求!到时,你就明白了。”秦牧明白他的想法:“罗员外相邀,我倍感荣幸,一定叨扰。”

“那我就等着秦小哥大驾光临!”罗原站起身道:“各位,我还要去别家拜年,就此别过。”

丁氏一碰秦牧,低声道:“你留罗大员外吃了饭再走。”

秦牧却是摇头,道:“罗员外好走!”

“罗大员外难得来一次,你也不留一下。”丁氏颇有些不满。

得到秦牧的承诺,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自然是要回去与人商量,做准备。这话是不能对丁氏说的,秦牧笑道:“娘,我们小户人家,哪能留得住罗员外呢。”他有要事在身,要留也留不住的,不如不留。

罗原说声告辞,大步而出,钻进马车,车夫赶着马车离去。

直到马车消失,秦晓风这才问道:“哥,买卖谈成了?”

“没有!现在说谈成了,还为时尚早。不过,离成功又近了一步。”秦牧如实回答。

“你们在谈买卖?”李万山惊奇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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