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之所以急着赶回家,是考虑到还有很多事情要忙,首先是做机械的事情。为了保密,秦牧把一台机械拆分成几个部分,现在只有李万山在做了,其他部分还没有去木匠家里,这事得抓起时间办了。
原本计划把地苏木的可用性完全发挥,染出紫色和棕色,由于媒染剂的缺乏,暂时不能染,只能染红色这一种色彩,这也太单调。要是不多推出一些色彩,即使秦牧把染坊开起来,竞争力也是有限。

正是因为如此,秦牧决定再把蓝色染出来。之所以选中蓝色,是因为染蓝色的染料靛蓝能够买到,很省事。而且蓝色的染法与红色有些不一样,就这一种染料就可以染出很多种色彩,深蓝、浅蓝根据需要而定。

这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只是有一样,靛蓝在市场上有出售,是广泛使用的蓝色染料,秦牧能染的,别家也能染,秦牧并没有多少优势。当然,以秦牧掌握的印染技术,要胜过别家并不难,只是这种优势不如间色那般大。

最让秦牧担心的并不是优势的大小,而是靛蓝这种染料是否好用,能不能满足他的要求。这就需要实践,需要染染看,这才是秦牧最想知道的结果。

在秦牧的催促下,车夫赶得飞快,几头牛张着嘴不住喘气,远远就能听到。宋朝因为缺少马匹,一般情况下,都是用牛来拉车。

没多久,秦牧就看见赖以栖身的茅草屋,还有两个黑影在屋外雪地里活动,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丁氏和秦晓风在挖地苏木,秦牧不由得心头一热,暗自告诫自己“这么冷的天,娘和晓风没有歇息,我要是不能把染坊开好,就是愧对他们!”

还没有到家,就见秦晓风飞也似的赶了过来,远远就嚷开了:“哥,你回来了?”

“晓风,哥回来了!”秦牧把秦晓风那副高兴劲头看在眼里,特别受用。还有比给亲人欢迎更让人温暖的事儿么?

丁氏并没有来迎接秦牧,而是飞也似的赶回茅草屋,秦牧想得到,她肯定是忙着升火,倒热水,这就是一个母亲对儿女的爱护!秦牧大是激动。

秦晓风眨着明亮的眼睛打量着牛车上的东西:“哥,你买了些甚呢,这么多?哇,这么多的石炭!”

石炭虽是很普及,却是要用钱来买,不是秦牧他们这个穷苦之家所能用得起的,秦晓风乍见之下,哪有不惊喜若狂的道理,在地上蹦了几蹦。

秦牧跳下牛车,在秦晓风脑袋瓜上拍拍:“走,帮哥御货!”

“好呐!好呐!”秦晓风自然是响应。

车夫把牛车赶到茅草屋前,一个车夫轻声嘀咕起来:“这么穷,还烧石炭,显摆个屁呀!”

另一个车忙碰他一下:“别多嘴!”

这个车夫醒悟过来,不再说话,帮着御石炭。煤球是用木箱装好的,要御很方便,不多一会儿就御了下来。望着堆得老高的石炭,丁氏笑得合不拢嘴:“牧哥儿,你买这么多做甚呢,能过年就行了。”

她还是心疼银子,秦牧理解她的心情:“娘,这不算多。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做丝绸,需要的石炭就更多了。”

丝绸是用蚕丝做成的,要处理蚕丝就需要加热,石炭是最佳燃料,一做起就需要很多。丁氏绝对没有想到秦牧还有如此大的雄心,吓得不住缩嘴皮:“牧哥儿,你真要做丝绸?”

丝绸那么赚钱,能不做吗?秦牧还没有说话,那个嘀咕的车夫再也忍不住了:“小哥,你姓甚呢?你也不看看情形,秋后和蚂蚱,能蹦几天?”

心志决定人生的成败,而不是现状!只要有一颗坚强的心,现状就可以改变,乞丐也能变富翁,这车夫的见识实在是太差劲了,秦牧冷冷的道:“我是秦牧!我能蹦几天,你注意看着就是了。”

“秦傻?”多嘴的车夫一脸的惊讶,指着秦牧,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另外两个车夫也是一脸的惊诧,他们无论如何也是难以接受秦牧有如此大的变化。

出于对秦牧的绝对信任,秦晓风头一昂,胸一挺,无比自豪的道:“你狗眼看人低!我哥说行,准成!”

丁氏毫无保留的站到秦牧一边:“牧哥儿能耐,他说行,一定行!”

还有比获得家人的支持更让人感动的么?秦牧为一股巨大的幸福感包围着。

多嘴的车夫还要贬损几句,另外两个车夫醒悟过来,在他耳边轻声道:“这和我们无关,他爱怎生折腾就怎生折腾,我们何必掺合。”

不管他的反应,两个车夫向秦牧告声罪,拉着多嘴的车夫走了,三人赶着牛车迅速离去。

望着三人的背影,秦晓风兀自不满,秦牧宽慰他道:“猪总是认为自己聪明!晓风,不必与他们这些井底之蛙一般见识。”

丁氏可没有秦牧这般豁达的心态,早就给气得眼里泛着泪光,强忍着端来热水:“牧哥儿,你别往心里去,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别把身子气坏了。来,喝碗热水。”

秦牧非常清楚,要让人们接受他的改变,还有一段很长的道路要走。车夫不是第一批讥嘲他的人,也不是最后一批,以后还会遇到这种事情。要是每次都争个输赢,这也太费事了,根本就不值得计较:“娘,您放心好了,他们爱说就说!别人不把我当人,难道我自己也不把自己当人?不管他们怎么说,我做我的事,走我的路!”

这话既是豁达,又有哲理,丁氏听得直犯愣,心里暗自嘀咕:“牧哥儿越来越有见识了!”

喝了热水,喘一口气,秦牧把图纸一揣:“娘,我去王师傅和廖师傅家走一趟,请他们帮我做东西。”

丁氏忙拉住:“牧哥儿,你才回来,先歇会。明天就过年了,你去了他们也不一定会做。”

过年时节,都忙着过年,好多活儿都停了下来,这是常识。不过,秦牧却不这样看:“娘,这也不一定。王师傅和廖师傅他们是热心人,要是知道我要得急的话,说不定忙着给我做了。娘,晓风,我走了。”

丁氏和秦晓风很是不舍,眼睁睁的看着秦牧离去。秦牧走了一程,回头一望,只见丁氏和秦晓风站在雪地里,不住冲他挥手,心头一热,挥挥手,这才转身而去。

王师傅家离秦牧家最近,秦牧先去他家。王师傅叫王保田,是个热心肠人,听说秦牧要得急,满口答应。秦牧大是放心,交待了注意事项,又赶去廖师傅家。乡下人质朴,廖师傅也答应帮着做好。

秦牧把要点一说,正要离去时,发现织机上有布,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家还有三匹。秦牧以比市价高一成的价格全买下来,这让廖师傅大是高兴,欢天喜地把秦牧送走。

带着布匹,急急匆匆赶回来,丁氏一脸疑惑的问:“牧哥儿,你买布做甚呢?要布的话,娘可以织啊!”

中国古代社会就是一个“男耕女织”的社会,哪家没有织布机?哪个妇女不会女红,不会织布?丁氏明明能织布,秦牧却花钱买,她能高兴吗?

秦牧明白她的想法:“娘,染坊一开,需要很多布,你再能织,能供得上我们用么?只有去买了。”

一句话,把丁氏问得张口结舌,无话可说。秦牧进屋,把布匹放下来,拿来一个破盆,打了半盆水,把靛蓝打开,弄了些进去。

靛蓝是一种深蓝色泥状固体,在水中的溶解度不大,好象泥沙一样沉到盆底,堆成一堆。秦牧把纯碱打开,弄了少许进去,再用干净的枯枝一搅,神奇的一幕发生了:蓝幽幽如蓝宝石般好看的靛蓝一下子不见了。

“哥,这是怎生的事呢?”秦晓风喉头咕咕作响,如此神奇的事情,远远超出了秦晓风的理解范围,吃惊的盯着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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