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冉冉升起,和煦的阳光普照大地,洒向连绵的群山之中。某个环山的低盆处,依稀有个村庄。称作溪口村,一个隐于山林中的世外桃源。它背倚天云山,位于云天湖畔。村中人已隔世多年,自耕自种,自给自足,日子过得也算安康。
清晨的小村,清新自然,纯朴的村民,都早早地起来农作。各家的孩童,都一群一群地聚在一起,奔跑于绿草地上,穿梭于林竹之间,不时传来清脆悦耳的笑声。阵阵山风吹过,带远这童稚的天籁。

但今天的村庄,是不平静的,因为这里来了个不速之客。一个壮硕的男子,支着把剑,拖着身后流下的鲜红血滴,来到村中,口中喃喃:“大师兄……”,直直盯向前方,“嘭”的一声,气血不支,倒了下去。

村中人,何曾见过如此情形,手忙脚乱地将那男子抬入屋内,跑去找当地的秦大夫。讲到这秦大夫,他名为秦玄,自他与他妻子池水芯进村后,这近十年来,村内人的伤病,都是他治疗的,那精湛的医术,堪称天人!

“秦大夫,秦大夫,有人受了重伤,流了好多血,快去看看!”隔壁的铁匠牛大铁喊道。村小,喊人也方便,不一会儿,一个蓝衣男子,背着药箱出来了。颀长的身姿,俊秀的面孔,虽身着粗布麻衣,依旧遮不住那不同一般人的气质。

“走吧,在哪?”低沉的嗓音传来。“在刘大婶家。不知怎的,今儿个来了个人,浑身是血,倒在村口。”听到这里,秦玄的剑眉皱了皱,接着听他继续说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到我们这里的,深山老林的。”来到刘大婶家,牛大铁伸手指了指,“哝,就在里屋的床上躺着。”

秦玄进了屋,走到床边,放下药箱,眼角瞥了眼床上的男子,正打开药箱的手却猛的一顿,怎么会是他?他怎么找到这里的,这么多年了,他们还是不肯放弃吗?暗自寻思着,秦玄拿出手枕,拉起那沾满血迹的手,开始切脉。慢慢地,他的眉头越皱越笼,心脉受损,五脏六腑有很重的内伤。以他的功力,怎么可能受这么重的伤,外界到底出了什么事?

此时,房门被打开了,一个女子走了进来:“玄哥,听说有人到这里来了。还受伤了…”话未说完,看到了床上的人,脑袋轰的炸了开来,声音开始发颤:“怎么会是他?玄哥!”她急忙望向床边的丈夫,睁大眼睛望着他。其实,秦玄的震惊也不亚于妻子,沉思了一会儿,开了张药方,拉着妻子,走了出去。

未进家门,池水芯便立马扑到丈夫的怀中,“怎么会找到这里来?怎么会找来?”她颤抖着,紧紧拥住丈夫,好像怕失去他似的。秦玄轻轻拥着妻子,下颚抵住她的头,抚了抚她的长发,叹了口气:“芯儿!”神色复杂。抬眼,他望向屋外微泛涟漪的湖面,还是躲不过吗?

过了一会儿,终于稍稍平静了下来,池水芯松开丈夫怀抱,拭了拭眼角落下的泪,说:“你去采草药吧,我先煮饭,不然,菱儿回来饿了肚子,就要闹了。”想起两人的宝贝女儿秦玉菱,心中不由地升起一股暖意,那无邪的小脸,纯真的童音,总能让人忘记忧愁。

几日后,那受伤的男子病情终于缓和下来,而秦玄夫妇在深思多天后,无计可施,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娘,那位病伯伯醒了。”稚嫩的声音传来,一个十一二岁的绿衣女孩跑了进来,粉嫩的脸蛋上,清澈的眼眸,随着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听到这消息,秦玄站了起来,走进屋内。为方便治疗,村中人已经将他抬到秦玄家中。

“大师兄。”看到秦玄进来,那男子支起胳膊,想从床上起来,却又无力地倒回了床上。“别动,当心扯裂伤口。”秦玄一个箭步走过去,扶住他欲再起的肩膀。“对啊,对啊,伯伯,你睡了好久哦!”这时,秦玉菱跑了过去,趴在床边,身后站着一同进来的池水芯。

一看到池水芯,他脱口喊出:“妖女。”“二师弟!”秦玄发出警告,制止他再说出任何伤人的话语。“齐雷。”池水芯咬牙切齿,恨恨地挤出两个字,眼珠子一转,又快于连珠般回击,“是啊,二师弟,见到你大师嫂我,不用这么激动。”见他一脸铁青,一阵痛快,气死他。而一旁的秦玄,只能无奈地笑着。看着病床上的齐雷,不禁勾起了池水芯的回忆,浮想起那段尘封多年的往事。

十多年前,她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某次偶然的相遇,她被秦玄仗义执言,不趋炎附势的正直作风,潇洒气概所吸引,倾心于他。虽然她没有武林第一美人那样的容貌,但她倔强,率性,聪明过人,独特的性格与气质,展现出另一种无言之美。率性而为的她,更有着少有的执着。最终,他们相恋了。但她是所谓的魔教之人,而他又是所谓的正派之士。当他们的恋情被曝光后,受到了两派人的阻挠。

但她不在乎那些名声,不在乎流言蜚语,她毅然违抗师父的命令,死活不肯去杀秦玄,更不肯另嫁他人。一天,她终于逃了出来,去找他。但当她来到玄苍派时,他却犹豫了,他顾念师徒之恩,养育之恩,不肯与她离去。她绝望了,对,他是众望所归的大侠,是下任掌门的继承人,那她又算什么?

当天,他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是师父师弟,围攻她一人,还害死了她肚中的孩儿,她恨啊。而在她性命垂危之时,他始终未曾出来救她。最后救她的,反而是她的师兄。绝望了,人生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她答应了师父的安排,下嫁于她的师兄,那个从小爱她的师兄。

但故事并未就此结束。在婚礼举行的那天,秦玄突然出现了,他劫走了她。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他一直被蒙在鼓里,与外界断绝联系。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几个同门私下里聊到那件事,无意中听见后,他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当他知道真相后,他多么的懊悔啊,要不是他的犹豫,若他没有听到事情发生的原委,他会恨自已一辈子。

于是,便立刻赶去,若失去了芯儿,他的人生不会再有任何意义,他会随她而去。当师父下令围攻她时,判断也同时作出了。面对师徒之恩与她的生死,两者选其一,那么,他只能对师父说对不起了。幸好,一切还来得及。

之后,两人远离江湖,来到了天云山隐居。几年后,便诞下了菱儿。日子过得平静充实。原以为,此生就可以这样平淡地过完,没想到……

“娘,妖女是什么?”秦玉菱的疑问,将她拉回了现实。狠狠地瞪了床上的二师弟一眼,秦玄则拉着秦玉菱,指了指齐雷说:“菱儿,这是你二师伯。”“二师伯。”秦玉菱甜甜的嗓音,缓和了齐雷的脸色。看着那可爱的小脸,虽然有那妖女的几分样子,但还是像大师兄,不由露出笑容,道:“唉,菱儿乖!”

喝完药后,屋内只剩师兄弟二人。齐雷道:“大师兄,自从你离开后,魔教那群妖人,总是时不时找我们的麻烦,向我们要那妖…池水芯。现在,终于耐不住了,他们向我派发动了进攻。还扬言,其他门派要是帮我们,就一同灭了。虽然有些江湖同道肯帮忙,但为数不多,都怕被牵连。最后,我们难敌他们的进攻之势,快撑不住了。半月前,师父也受伤了,我们玄苍派快保不住了,请大师兄回去吧!”说着,突然滚下床,跪在了地上。

“二师弟。”秦玄面对这难题,叹了口气,出去了。站在湖边,吹着湖风,他想着,这样的日子,以后还会再有吗?此生,难道,我就不能过平淡的日子吗?看着生活近十年的村庄,多羡慕村子里百姓的生活啊。虽清贫,却安详、满足。

此时的黄昏,只能令人叹一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远远地,看见齐雷跪在了屋外,这现象自是让村中人十分讶异。但齐雷怎么也不肯起来,“大师兄,刚接到消息,师父他老人家仙逝了。师父对你有养育之恩,而他最难以瞑目的,就是让玄苍派毁在他手中,大师兄,跟我回去吧!”望着走进屋内的秦玄的背影,他大喊。

那晚,是个无眠之夜。齐雷不肯进食,喝药,加上听到师父的噩耗,想起师父的养育之恩,叫他怎么入眠。但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他又如何舍得放弃,怎能忍心再让芯儿陪他受苦,更何况现在还有了菱儿,难不成,让菱儿也卷入江湖纷争之中,过他们曾经难以摆脱的日子,在腥风血雨中漂泊?他辗转难眠啊。但他的辗转反侧,同床共枕的池水芯,又怎会不知。她多希望继续现在的生活,但她太了解他了,恐怕……

当夜,雷电交奏,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天地间,白色的雨线交错相连,风,带着玉珠狂舞,死命地砸向地面,溅飞滴滴泪花,四周朦胧一片,忽的瞬间,黑夜如昼,照亮昏暗的山林,耀眼的闪电,撕开天际,爆炸般破裂的雷鸣,奔来狂吼,阵阵不断。

齐雷固执地跪在屋外,自他领命下山那一刻,他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大师兄带回,否则,他终生不再踏入玄苍山一步。面对大自然的挑战,他任凭狂风呼吼,雨砸水打,不动分毫。而这难遇的雷雨天气,会是另一端生活的交奏更替曲吗?

雷鸣声中,池水芯的世界轰的炸开了。在秦玄下床的那一刻,在他开门的那一刹那,一切都改变了。十年,虽然让他们过了一段难得的时光,却终究只是一场短暂的梦啊。几十年后,回想起现在的抉择,不知秦玄是否能够做到无悔。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