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容月进来,他便冰冷地席地坐于锦垫之上,默默不T7略带慵懒的坐姿不似嬴政的威严高傲,吟风的温柔优雅,不似弘凤兮不拘散漫,不似花疯子的横七竖八,骨子里倒是透着一股阴柔之美,也挺是赏心悦目。
他见我不断上下打量着他,略有不爽,道了声:“他没来。”这个“他”自然指得是渐离,算是回答我方才的问话,大抵太宸宫召回九龙子,还未赶得及这次刺杀。我微微一笑,算是回应,心中半块大石放下了,却不知蔚染是否平安无事,容月大抵是不晓得蔚染的模样,问了也是白问,我暗忖还是须亲自出去一趟。

眼下容月看得紧,看那正襟危坐的势头,怕是一时半会不打算走了,抿抿唇,又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好,而容月一向耿直听命行事,想让他留情放水是绝无可能的,眉头拧成一团,心中暗暗着急,担忧着蔚染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他似是注意到了我紊乱的内心,瞥了我一眼,冷漠地说道:“你别指望能出去,陛下不允,那个人也一样不允。”

“那个人是谁?”我淡声开口,虽心知一二,却还是得到他亲口答复才作数。

他淡漠地凝视着我的脸容,慢慢启齿,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白凤。”

我脱口道:“弘凤兮为何要阻拦于我?”素来我执意要行之事,他决不干涉其间,以他‘天地之间,任我逍遥’的性子,岂会无端插手。

容月冷笑道:“至于是为何,祯娘娘自己应是更加清楚,又何须多此一问。你应是明白,有些东西不挑明比挑明了,要自在得多。言及于此,娘娘自行三思。”他端起桌上的茶盅,自斟自酌,果真便不再多言。

我思量了半刻,眼睫微垂,隐隐有几分明白弘凤兮的用意,然而又似有几分不明了,这就好比乌云遮蔽的天日,初透些许端倪的微光,看上去雾散朦胧,却也只晓得了日轮的轮廓罢了。于容月不明含义的话语,虽也在意,却无那么多心思多虑,眼下当务之急的事,还未解决殆尽。

可如何摆脱容月的控制,是一大难事,如若花信在此便好了,至少可以替我牵制着他,心里这样想着,却见窗外一抹黑影疾速闪过,莫非思及人、人便到?今夜的厮杀吼叫惨烈如斯,即便远在北玉阁的花信也不可能不被惊动,作为晓晴楼的一份子,想必他亦有所行动了。

容月的武功甚是高,自然比我更早察觉到屋外之人有可疑,随后便立刻起身道:“祯娘娘,请稍待屋中片刻,切勿乱行。”最后四个字特意加重了语气,而后便催动脚步,如风过境般飞掠出了门。

容月“疾风步”地速度。在十大名剑中仅次于号称最快脚程地渐离。他这样明目张胆地容纳我只身在屋。并非是对我放心得下。而是对其自身速度地绝对自信。他并不怕我逃。眨眼地功夫。便足够将我追回。

然而他却并不晓得花信是晓晴楼之人。更无从得知花信会与我联手。助我相逃。若方才掠过地黑影真是花信。现今我大可放心地走出门去。只因花信为深潜凤府寻吟风地下落。绝不可暴露身份前去救援。又不忍心看到昔日同胞惨遭横死。唯一想到可以靠得住地人。自然是我。

若黑衣人真是花信。他定是会帮我引开容月。这个赌。我输得起。如若他不是花信。那么最多是被治忤逆秦王之罪。罪不至死。我愿以此一搏。

漫天漆黑地夜幕被火烧得燎红。火把地红光映着鲜血地颜色。将夜空地色泽都染得通明血红。阴沉低垂地苍穹之下。燃烧地弓箭宛若无数道流光乱射。堆成山地死去地尸体出奇静悄地躺倒着。身上扎满了细长羽翼地飞箭。被箭刺穿了黑漆漆地人肉窟窿。流出一滩滩地黑血。汇聚成了小溪在地面上流缓慢地流淌。有一条流得很远。达至了我地脚边。箭上有毒。毋庸置疑。

一个离我不远地黑衣刺客。乱发遮盖着满脸是血地狰狞面容。流箭射进了他地一只眼睛。他痛鸣一声。另一只眼睛流下了眼泪。表情异常痛苦。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了。怒目圆瞪。长箭刺在左眼珠子上。颤了两颤。死状可怖。我骇得退了一步。躲至石墙后张望。看不清死了地是何人。混乱中仍然不断地有人中箭倒下去。凄厉地嘶吼声一声高过一声。仿佛死前地怒鸣哀号。

前方吼声突然高涨。火光冲天。明亮地灯火灼灼。刺得我几欲睁不开眼。饶是由于自小读书读得多。视力并非大好。吃力地眯起眼仔细地辨认着黑衣人地身份。却

浑身嗜血的黑衣人,飞快地旋剑抵挡着流箭的侵袭,T?剑术再高,也难以承受漫天飞箭的冲袭,他体力不支手一松剑落在脚边,一支箭不偏不倚地射进了他的大腿,他低吼一声,口中嘶哑痛楚朝着高台方向怒骂:“追月,你这个叛徒!”

我认得这个声音,他,是李生。

李生飞快地拔出箭矢,自腰间取下一把匕首,狠狠地将那块中箭的肉刨了下来,仿佛对待的不是自己的身躯般,手劲一如当日刺我一样残忍狠毒,然后随意地将血淋淋的肉块往地上一丢,便忍着疼痛和满腿的鲜血,支剑站了起来。他若是不这么做,不久便会因毒箭而当场毙命。

我看着李生所作所为的同时,将手抚过自己的面颊,那一道被他刺伤的伤疤,始终未见大好,加之又瞧见他割肉的凶残手法,喉中一股恶心涌了上来。

李生朝着正前方的高台望去,嬴政不可一世的玉立上面,黑色深衣随着夜风烈烈飞扬,目光微沉,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有残忍和暴戾,唇角执拗地抿成直线,淡定平静地凝视着下方惨烈的厮杀。

冰冷的月夜之下,玉立着修长黑色身影宛如黑色月修罗,他孤傲冷漠的深黑色眼眸眯起,高高在上地俯瞰着地下,浑身的王者霸气尽显十足,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觉得那样雄霸天下的野心,终有一天会横扫**,一统中原,这样的残酷无情,令我忍不住有一丝的恐惧油然而生。

追月一袭艳丽的红裳,立于嬴政的左侧,玉腻的冰肌素手持着银亮的刀剑,凤眸潋琉,其间有几分冰冷,在听至李生的怒吼后,冷冽的眼中尽是杀意,冷若寒雪,虽不言亦不回应,樱红的唇角却慢慢勾起一丝冷笑。

李生以剑支地,一步一步地朝他们走去,一面穿行在乱箭激斗之中,一面哈哈大笑,阴狠的眼睛流转着重重杀气,看上去比追月的眼神更加的诡异和可怖,在他心里似乎下了一个诛杀的决定,这一夜不是她死、就是他亡。

若水紧张得执起剑,护于嬴政身前,高声命令指挥着黑骑军迅速在高台前一字列开,拉满了弓弩,准备射杀李生。嬴政阴冷地挥了挥手,命令他们皆退下,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拖着残腿行走过来的李生,狭长犀利的黑眸掠过银光,其间尽是王者的胸襟和果决的高傲。

若水犹豫了一番,虽将黑骑军分别退让至两侧,但装备一刻都未卸下,精神力也由不得放松,弓弩依旧拉得圆满,以备随时射杀刺客,保护秦王。

李生的腿伤得异常严重,走起路来分外吃力,由是一瘸一拐,身子摇摇晃晃,却不失坚毅顽强,脸上是诡异的笑容,血水滚滚外流,整条裤腿上皆是刺眼夺目的血痕,额上的汗水涔涔滴下,他紧咬着唇,不卑不亢的走着,每走一步,都很坚定和执着。在走至高台前时,黑骑军自然而然的退让分开,留出一个通道让他通过。

他不由得有些讶异,抬头望向居高临下地紧盯着自己的高贵秦王,随即明了了几分意思,仰天长笑地踏上了高台的台阶。是的,他明了了,政钦佩他的胆识与忠诚,并未打算将他处死,更多的是想给他机会将其招降。

而就在李生登上高台的一瞬间,黑衣刺客与黑骑军的乱斗无声无息地停下了,哀鸣和怒吼停下了,毕竟谁也不知晓两方老大的谈判结果。黑骑军是嬴政目前唯一有权直接调用的军队,人数不过千人,却个个都是精英。

若是敌方招降,晓晴楼的刺客又皆是一等一的高手,没准还会编入黑骑军主力,成为战友联盟,于是除了高台前负责保卫秦王的黑骑军外,双方都卸下了武器,叮叮咚咚皆是刀剑落地的声响。

我转眼朝嬴政望去的刹那,目光掠过众多黑衣刺客时,却望见了一个许久都未曾谋面的身影,即便同是穿着黑色夜行衣,他的背影却依然还是那样与众不同、清冷而漠然,遗世而独立。他似是也注意到了我,远远地投目朝我看来,一道灼热似火一道冷漠似冰的眼神穿过数之不清的众人,凌空交汇。

两年了,我离开晓晴楼整整两年了,与他相见的最后一面,该还是一年多前之事了。

我按耐不住的喜悦尽显于脸上,而他依然还是没变,那双冷淡无情的冰蓝色瞳孔有一丝似水柔情稍纵即逝,而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我微扬起唇角,淡淡地用口型喊着他的名字:蔚染(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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