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梦花照影
四月末的原野,郊外踏青的游人不断,红男绿女,挽袖春风,都是旖旎的春光。收藏*~网陌上杏花盛开,一阵风过,便如雨般洒落无数花瓣。

今日是花灯节,杭州城中处处都挂着漂亮的花灯。一盏盏精致可爱的花灯在春风中缓缓转动,宛如仙女飘荡的裙摆。

曲院风荷中,湖水波光粼粼,美丽的芙蓉莹莹带水,交叠开放,清荷坠露,依风摇曳,楚楚动人。

秋千架上,一群出游的女子在嘻嘻哈哈,中间穿着黄色百蝶穿花长裙的凌芷涵在少女们的歌声中微微使力,一边唱歌,一边脚下适时一蹬,如飞一般轻盈。

雪海书院放假,同学们都来了杭州探望凌芷涵,正逢城里热闹的花灯节,她们自然一起出来游玩踏青。本来凌芷涵想要叫上段晨浩,可他却推脱了。虽然她有点失望,可看到许久不见的同学们,那点不快也就被喜悦所掩盖了。

在众少女的喝彩中,凌芷涵微微一笑,裙裾如风,越荡越高,如同一道彩虹。这时,只见秋千已荡得几乎和地面齐平,直直没入对面的桃林中。在一刹那,秋千架上的凌芷涵微微向前探首,编贝似的牙齿一咬,便从那一树开得火也似的碧桃中咬下了一枝繁花来。

忽然,她看见了自己对面的不远处,也有一个白衣女孩在荡秋千,却正是云纤儿。温暖的阳光里,她美丽得仿若仙子,纯真的笑容显得那样美好。

然而吸引凌芷涵的目光的却不是云纤儿,而是秋千架旁那个拍手欢笑的少年,不是段晨浩又是谁?

凌芷涵一撅嘴,那枝碧桃就从她唇间掉落,她在心里生气地嘀咕,“岂有此理,今天早上叫他陪我玩,他不肯,原来是要陪她,哼,真是太不把本小姐放在眼里了。”

然而当她再次看到云纤儿的时候,原本凌厉的目光不觉变得柔和起来。她不得不承认,云纤儿的确很美,是一个乖巧灵秀的女孩子,她的光彩,足以令百花凋零。

云纤儿在秋千上越荡越高,她的笑也越来越美。“晨浩哥哥,好好玩啊,呵呵……”她向地面上的少年快乐地呼喊。

段晨浩斜倚在秋千架子上,口中衔着一根嫩绿的草棍,望着云纤儿满足的笑容,他忽然觉得自己也好开心。

前来围观的少男少女越来越多,他们痴痴地望着那个宛如天外飞仙般的女孩子,男子被她的美丽深深吸引,女子则对她投去了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渐渐的,云纤儿的脸上浮现出两团红晕,她从未见过人多的场面,如今自己的身边围了这么多人,她感觉很不习惯。

秋千越摆越慢,最后她从上面跳了下来。

段晨浩笑容温和地说:“纤儿,怎么不玩了呢?”

云纤儿拉着段晨浩的袖子,很小声地说:“晨浩哥哥,他们为什么一直盯着纤儿看呢?”

段晨浩明白了,运来她是不习惯这种人多的场合,这也难怪,她从小生活在仙境之中,侣百花而友芳草,自然是不会习惯这样热闹的场面。

他笑道:“因为纤儿你很可爱啊,这些人都非常喜欢你。”

云纤儿听到段晨浩夸奖自己,很开心地笑了,“可是纤儿不希望被别人喜欢,纤儿只希望被晨浩哥哥喜欢。”

段晨浩道:“晨浩哥哥当然喜欢纤儿了,好了,玩了这么久,纤儿你应该饿了,晨浩哥哥带你去吃饭。”

杭州城最大的酒楼烟雨风楼里,许多江湖人士在其中呼朋引友,推杯换盏。说来也怪,杭州城内最近来了特别多有名望的江湖中人。

比如夜雨师太就是其一,此外还有岭南汤家人称“铁鹰神爪”的汤炎、净尘剑宗的“苍穹一剑”许若松前辈、昆仑派的宁氏夫妇、黄山派的丘断刀、镜湖剑派的秦雨平、铁剑门的木仙道人、青城派的任万海、天音寺的觉法大师……

不光武林前辈级的大人物悉数到来,就连近几年崛起的武林新宿也大有人在,比如汤炎的儿子汤幕云、许若松的首徒“雪崖剑主”上官敛枫、冰海神殿的年轻掌门柳俊棠、清渺仙山谢姿仙,当然楼飞也是其中一员。

尸毒事件刚了,妖童媛女不知所踪,此刻所有武林人士齐聚杭州,却又不知所为何事。就连钟山君带着霓裳和明风前来段晨浩也不知为何,他曾问过师父原因,可是师父却说到时候他自然会知道。一想到师父为了替璟睆疗伤而虚耗过度,如今功力折损,尚在玉茗山庄修养,段晨浩心中就闪过一丝怅然。

段晨浩领着云纤儿挑了二楼的一个雅座坐下,然后问云纤儿想要吃什么。云纤儿的生活起居向来都是由雪薇宫的宫女负责,她又怎知上酒楼应该点些什么,于是段晨浩就挑了些女孩子爱吃的东西,自己又叫了一壶烟雨风楼的镇店之宝冷香酿。

不一会菜就上齐了,都是一些精致美味的特色菜肴,色香味俱全,诱人口舌。段晨浩夹了一块笋片入口,然后倒了一杯酒,惬意地饮了起来。

云纤儿看着他喝过酒后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好奇地道:“晨浩哥哥,你喝的是什么啊,纤儿也要喝。”

段晨浩笑眯眯地说:“这是酒,是天下最好喝的东西,不过纤儿你是女孩子,又不会喝酒,恐怕会喝醉哦。”

云纤儿樱唇微翘,娇声道:“晨浩哥哥骗人,纤儿看晨浩哥哥喝得好开心,纤儿也要尝一尝。”

段晨浩眉毛一挑,咧嘴一笑,道;“好吧,那纤儿尝一点点就好,不要喝醉哦。”

他往杯子里倒了一点点酒,云纤儿接过杯子,好奇地看着杯里透明的液体,一股菊花的芳香幽幽飘起,那晶莹的液体上还飘着一片菊花瓣。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嗅着菊花酒的香气,想象着它会是如何美味,然后将酒送入口中。

可是马上她白皙娇嫩的脸蛋就变得通红,蛾眉微蹙,吐着粉红的小舌头,然后可怜巴巴地道:“晨浩哥哥你骗人,酒好难喝啊,辣辣的,很呛人。”

段晨浩一脸恶作剧得逞的坏笑,乐哈哈地道:“纤儿上当了啊,我说过,纤儿是女孩子,不能喝酒的。”

云纤儿嘟着嘴转过头去,装作生气的样子不去理段晨浩。这是她十六年前第一次在外面吃饭,对一切都好奇无比。她将雪袖垫在香腮下,倚着栏杆,兴致勃勃地看着楼下往来的小贩,似乎他们手中那些形形色色的零碎货物是天底下最有趣的东西。

忽然,数十个黑衣的东厂番子如同脱缰的野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搞得街上烟尘四起,人仰马翻。云纤儿道:“晨浩哥哥,快看。”

段晨浩放眼望去,只见那些东厂番子个个手握钢刀,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左冲又奔,撞倒撞翻了许多百姓和摊位,街道上立刻乱成一团,人人哭喊奔走,熙攘纷乱。

段晨浩见到东厂的人,就想起了陈公公,心中怒意陡盛,真想出手教训这些扰民的走狗。只见那些番子一拥而上围住了一间酒楼,紧握刀柄,神色肃穆。

东厂的人没有做过好事,栽赃嫁祸、陷害忠良侠义的事情倒是做了不少。段晨浩听旁边的客人相互议论开来,一个净尘剑宗的弟子神神秘秘地道:“你们猜,东厂的人兴师动众是要去抓谁?”

他的师弟不耐烦地道:“师兄,你就别卖关子了,赶快告诉我们。”

那弟子道:“他们这次要抓的人,可是龙诏城的人。”

众弟子一听,无不大惊失色。因为龙诏城的名字,足以震响他们因妄自尊大而麻木已久的耳朵。

龙诏城是普天之下最为神秘的一座城。

何谓天下,天下是无边无际的神州大地,是辉煌灿烂的千年文明,是始皇之威严,是汉武之骄傲,是玄宗之雍容,是太祖之广博……是潮起潮落的千载光阴,是日升月亘的万古轮回。

然而,龙诏城却是一方超脱天下的恢弘的城池,是一个繁华不落的梦幻之所。每一个世界最终都会劫灭,重入轮回,每一个朝代都有兴衰,重新更替。但没有人知道龙诏城始于何时,它的历史,广如天下。

天朝疆域虽广,却也鞭长莫及,西域三十六国,一直以神秘的姿态存在于历史长河之中。这些国家和中原一样,同样拥有着灿烂的文明和辉煌的文化,只是他们的文明更加神秘莫测,更加诡异瑰丽。

龙诏城,就是西域三十六国的统治者。那究竟是一座怎样坚固而恢弘的城池,竟然可以统治西域那些神秘诡谲的众多国家。它的力量,中原的人们无从得知,然而元朝开国之初,朝廷曾出动三万大军和武林三百高手一同前往西域征讨龙诏城,可那三万大军一去从此再无声息,而那仅存的几个武林高手逃回来后也是生不如死。据他们的描述,龙诏城的主人拥有神魔一般的力量,绝非世人可以抵挡。别说三万大军,就是三十万大军挟雷车风暴之势,鼓熊咆龙吟之歌,再加上天神之助,鬼魔相帮,也无法撼动龙诏城分毫。

传龙之诏,奉天之谕,这个神秘而强大的城池一直统治着天下之外的天下,宣示着神明一般的威严。虽不知其正邪,然而每当人们谈起它的时候,却像是谈到雪薇宫和阴世魔罗一般而为之色变。而龙诏城的主人,据说武功力量堪比雪薇宫主和阴世魔尊。

关于龙诏城,段晨浩也听师父说过,只是现在这个传说陡现于世,他竟然一时觉得恍惚。

旁边的人接着道:“师兄你净瞎说,东厂哪来的胆子去动龙诏城的人?”

那师兄一听,老大的不愿意,道:“你知道什么,我是听万卷山庄的李掌事说的,他是万卷山庄庄主鬼灵子先生的亲信,他的消息自然可靠得很。听说是龙诏城内部传出指令,让江湖上一些人全力追杀此人,却不知是为何。”

只是半盏茶的功夫,那些守在酒楼门口的番子就有一队人冲了进去。然而第一队人刚进去,第二队人还没来得及往里面冲,酒楼的门就倏然全部关上了。那些番子一惊,全都止步不前。天地间此刻似乎突然变得很安静,风吹、虫鸣、鸟叫、喧闹,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被一种无形的威严惶然震慑,不敢再发出丝毫的声音。

然而马上,酒楼的门窗就全都破裂,刚刚冲击去的二十多个人如同折翅的风筝,纷纷从门里弹了出来,他们歇斯底里的叫声尚未消失,他们的身体便在同一时刻猛然暴散,在空中溅开了大片的血花。

猩红的血泉涌出,将酒楼染成了赤红之色,春风吹过,透过浓浓的血腥之气,几乎让人无法呼吸。这残忍的杀戮,像是永不终结的梦魇,永在凌迟。

那扬到半空之中的血沫纷纷落下,如同无数的珊瑚珠子纷纷滚落,一颗一颗,血红剔透。

看到这样的场面,一贯嚣张跋扈的东厂番子各个颤抖,手里的刀仿佛再握不住了。

而楼上的云纤儿则已转过头来,不忍再看,那样血腥残酷的画面,委实不是她这个善良纯洁的女孩所能够承受的。

段晨浩握住了她的手,传给她一丝温暖,安慰道:“纤儿别怕。”

云纤儿用力点了点头,他温暖和煦的笑似乎是最有效的灵药,驱散她心中的恐惧。

大街上的百姓早已吓得逃躲无踪,此时只剩下了这些番子围着那间酒楼,等待着首领的命令。

忽然,酒楼之中传出了一个凛冽的声音,一字一字,铿锵有力,“你们在求死。”

这声音没有愤怒,没有怜悯,有的只是可怕的冷静,仿佛是末世的神袛,在审判着世人的命运。

番子的首领忍无可忍,一摆手,几个人就推着一辆大车,车上赫然驾着一座巨大的弓和一支巨形的箭。弓宽五米,箭长十米,可想而知,若是这弓把这箭射出去,会有怎样毁天灭地的效果。

首领一挥手,两人将长箭架到弓上,然后四人用尽了全力将弓拉弯。又有两人将弯弓旁边的两块圆木从中拉开,至此弓才弯到了最大的程度。

嗖得一声,破空之音已然响起,那根十米长的箭如经天流虹激射而出,那强大无匹的力量仿佛将空气搅成了无数的碎片,直令人无法呼吸。

只是一闪之间,箭就已经射进了酒楼里。

首领阴恻恻地笑了,无论什么人,都无法躲过这强大的机械之力。

然而,他错了。那箭只是没入酒楼一瞬间,马上又从楼顶射出,房顶立刻破成了无数的碎片,崩坏毁裂,而那箭也爆成了无数段绵密如雨的小小木剑,向着地上的那些番子暴射过去。

这些虽然只是像羽毛一般细小的木剑,却光芒灼烈,宛如天降雷霆,赤炎倾流,尽数没入了所有番子的体内。一瞬间,他们齐齐倒地,已然变成了扎满木条的人肉垛子。

鲜血宛如细小蜿蜒的河流,从他们被木条扎破的伤口里缓缓流淌,细纹交织,他们仿佛被打碎的瓷人,身体出现了无数的裂痕。

“自寻死路。”楼里又传出了那个霸烈的声音,隐隐听去,竟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口吻。那是一个怎样的神魔,年纪轻轻就赋有如此毁天灭地之力。

忽然,那座酒楼仿佛再也承受不住这震撼天地的威严,一瞬间炸裂开来,火光流飞,冰芒绞结,它仿佛被冰与火一齐击中,轰然暴开。

万千木片的碎屑和冲天的星火飞溅开来,放入漆黑的乌云遮蔽了湛蓝的天空。

就只见一个青色的影子如同斩断苍天的利剑,从毁坏的酒楼之中飞身跃起,然后人影闪了一闪,竟然消失不见,仿佛融归了浩渺的苍天之中,亦或那抹苍青之影只是苍天浓缩了全部精华而结成的一缕轻烟,凝天地之威严,它散去之后,天空仿佛轻松地叹了口气,于是所有的压迫都已消散。

云纤儿见到满地的尸骨和血腥,眼中泛起一丝不忍,虽然这些番子是恶人,然而所有的人在她的眼中都是平等的,就算是恶人,也不应该如此悲惨地死去。

酒楼里立刻炸开了锅,有的客人惊慌离去,有的则吓得不敢动弹,就算刚才谈笑风生的那些江湖中人,看到这种类似于地狱变相的场面,也都神色凝重。

面对满桌的美味佳肴,段晨浩也吃不下了,索性牵着云纤儿的手离开了烟雨风楼。

他说过等尸毒事件一了,他要带云纤儿玩遍杭州,可谁想到发生了这样煞风景的事,然而为了让云纤儿能够开心,他索性租了一艘画舫,在小船上摆了些珍馐美味,与云纤儿泛舟西湖,却也悠闲自在。

好长时间云纤儿才从刚才那场惊变中缓过神来,看到段晨浩想方设法逗自己开心,云纤儿甚是感动,不想让他失望。

她品尝着那些从未吃过的食物,满足地笑着。雪薇宫中,她吃都是最珍贵、最美味的东西,可她总是吃的不多。但对这这些市井小吃,她却忽然来了胃口。

“晨浩哥哥,这些东西真好吃,纤儿以前都没有吃过呢。”她笑吟吟地将一块豆沙馅的月饼塞进了段晨浩的嘴巴里,自己也吃了一块,只感觉那月饼是这世上最甜的东西。

段晨浩一面嚼着美味的点心,一面笑嘻嘻地说:“既然纤儿喜欢,晨浩哥哥以后就经常带你出来吃东西。大不了我亲自向食神居的石大娘讨教,再亲自弄给纤儿吃。”

听了他的话,云纤儿只觉得心里仿佛流淌着甜甜的蜜糖,那样甜美的感觉,就算吃一百块月饼也不会尝到的。

画舫宛如一片枫叶随水前行,江南的美景仿佛一阕古朴的小令,小令里有荆钗布裙素手采莲于绿水之阴,有皓腕玉镯的女子踏着水车剥着菱角,有弄舟江渚的渔人,有早起涉水的樵子。

江南湖面,柳絮飘飞,泛舟南塘,桨声和着水声,点点惊飞了鸥鸿。

两岸的街巷上花灯随风摇曳,宛如梦中的花瓣,照落片片空影。

西陵塘的岸边聚满了人,看上去十分热闹。段晨浩有些好奇地说:“纤儿,那围了好多人,我们也去看看吧。”说罢他推出一掌,在真气的反冲力下,画舫便沿着水流向岸边飘去。

只见岸边的码头上围了好多人,最为醒目的,还是众人围住的一个二十多米高的用木桩堆叠搭起的支架,支架乔木横斜,隐约搭出了一个梯子,然而这狭窄的梯子无异于难于上青天的蜀道,需要有很好的轻功才能踩着那些木桩飞纵而上。

而那木台顶端,却是一盏大而精致的孔明灯。灯的支架是用上好的紫竹骨弯曲而成,透过江南白羽丝绸纱制成的灯罩,可以隐约看见淡淡的紫色幽光,纯白的幔布上画着的江南美景,此刻都仿佛经过了神来之笔的点缀,精巧细致地铺陈在灯罩之上。灯的四面只有一面是空白的,而这一点空白却如同水墨画中的留白,带给人无限的遐想。长长的白色流苏从灯顶垂落,随风翻飞,如同白鹤的尾羽。

望着那盏孔明灯,云纤儿情不自禁地赞叹道:“好漂亮的花灯啊。”她转头问道:“晨浩哥哥,为什么这盏灯比其它的花灯大呢?而且它的造型也好奇怪,完全不像一盏灯呢。”

段晨浩知道她不知道何谓孔明灯,于是解释道:“纤儿,这灯叫做孔明灯,是三国时期的诸葛孔明所发明,它之所以比别的灯要大,是因为只有这样它才能让足够的空气受热膨胀,从而飞上天。”

云纤儿兴奋地拍着手掌,脸上满是惊奇的笑,“晨浩哥哥,你说这盏灯能飞上天,可它没有翅膀啊?”

段晨浩道:“只要点上火,它就可以想鸟儿一样升上天空呢。”

云纤儿手托香腮注视着那盏灯,喃喃:“好神奇啊。”

人越聚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听说这是每年花灯节的重头戏呢,让所有想得到那盏灯的人公平竞争,通过那些横梯攀到木台的顶端,最先到达的人就能赢得那盏灯。”

“这花灯是灯笼世家百明坊所制,听说还送到天音寺开光,如果把愿望写在空白的灯面上,再把它放飞,写着愿望的灯就会飞到天界,神仙会帮助许愿者实现愿望,很灵验的。”

“那么高的木台,只有那些会武功的人才能攀得上,我们这些普通人只有眼睁睁地看着那盏灯被别人取走的份。”

“别这么悲观,那些会武功的人上去后免不了你争我夺,互相阻挠,反而不会注意到我们这些普通人。听说去年赢得这灯的就是城南的一个年轻木匠,他一点武功也不会,却凭这灯赢得了张员外女儿的芳心。”

“嘿嘿,看来这灯还挺灵验的,如果得了它,说不定也能娶个漂亮媳妇。”

“你呀,就做美梦吧。”

听着周围的议论,段晨浩问:“纤儿,想不想要那盏灯?”

云纤儿满怀期待地点了点头。

随着一声锣响,段晨浩矫然一跃,踩着湖水朝着木台飞去。与此同时,台下聚集的参赛者也蓄势待发,蜂拥着冲向了横梯,而那些会武功的人也纷纷施展轻功,一个个挪地而起,踏着木桩向上跃去。

咚咚的鼓声如同一道道闷雷,在所有参赛者的心中炸响,随着鼓声不断扩散,空气似乎也震动起来,变得紊乱而喧闹。

就见那原本光秃秃的木台上,此刻已赫然成了一座人山。无数人影黑压压一片,密如蝼蚁,如同在风沙催逼下的土丘,一点点向上移动。

鼓声阵阵,夹杂着呐喊助威的声音,西湖的水都快沸腾了。

一切都如那些观众所言,会武功的参赛者果然是你争我夺,相互攻击,就只见拳劲霍霍,掌风飒飒,腿影纷纷,一些武功稍弱的参赛者已经落败,一个接着一个从木台上掉了下去。不过好在木台周围都垫了许多草垛,即便摔了下去也不会受什么重伤。

而那些不会武功的人,则是靠着一身蛮力苦苦支撑。

坐在画舫里的云纤儿仰头观战,很快就从几十个人中找到了段晨浩。他是那么卓尔不群,与众不同,宛如一颗流星锐不可当,就算有几千几万人,她也可以立刻从中找出他来。

段晨浩动如脱兔,灵活矫健,不一会已经踩着木桩攀到了木台中央,就在此时,一记重拳从他背后猛然冲出。

段晨浩右手后探,握住了那人的手腕,然后反手一折,一声野狼般的惨叫便瞬间爆发,然后那个偷袭者就落了下去。

段晨浩冲着偷袭者做了个鬼脸,脚下生风,踩着木桩又向上跃了几级。他的身子骤然飘起,傲然不惧,宛如闲庭信步一般凭虚御风。

就只见那一抹白色的影子如同一泓清澈的泉水,在泥淖污秽之中兀自流淌,激起了无数洁白的浪点。日光宛如一条河流,流淌过他乌黑的发丝,在他脸上投下藻荇一般清明的影子,这让他的笑容变得说不出的萧疏慵懒,整个人也突然变得格外耀眼。

云纤儿看着那个潇洒俊逸的少年,开心地拍着手掌,“晨浩哥哥加油,晨浩哥哥是最棒的。”

听到了云纤儿的声音,段晨浩更加来劲,他足尖一点,飘身而上,踩着那一级级云梯越跳越高,他手足并用,抓住一道木栏,奋然一振,便借着力道向上翻折,然后双脚在牢牢地勾住上面的木栏,如此一来,他无需费更多的力气,却可以攀得更快。

周围的参赛者或用尽全力向上攀登,或体力不支掉了下来,人影幢幢,拥挤而混乱。

忽然,一条腿横扫过来,段晨浩的手脱离了木栏,好在他的双腿未曾离开,身子倏然一折,便躲开了那一腿。

可等他看清楚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三个会武功的比赛者围攻。那三个人似乎达成了共识,配合得相当默契。

那条腿的主人见一击不中,哐哐哐哐又补了好几脚,这每一脚的力道可都不小,踢断了好几根木条。段晨浩踏木旋转,堪堪躲过了这几脚。然而他在躲避的同时,却还要抵挡另两个人的攻击。

他当下使出飞龙探云手,连变数招,每一招都精妙无比,不仅将自己周身护得滴水不漏,同时也截断了对方二人的一切进攻。

段晨浩一掌推出,一股真气的波旋便如同浪潮般横档开来,那一掌去势极猛,一击便打中了围攻他的一人,另一只手顺势拂去,掀起一股灼人的热浪,这一拂取的是柔中巧劲,加之配合了火云真气,当着有天火飞溅、热岩击空之势。如此精妙的招数,又岂是凡夫俗子所能招架,另一人无法躲闪,当下被段晨浩拂中了两处背部的**道。

段晨浩一声轻叱,那两人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身子飞震出去,然后朝着台下的草垛急速下坠。段晨浩见那腿功强劲的汉子身子倒下,两条腿仿佛两根粗大的木桩想自己蹬来,段晨浩运气于双足,使出了千斤坠的功夫,他的脚掌顿时同对手的双脚对在了一起,将对方的双脚当做了着力点。

“嘿嘿。”段晨浩冲对手干笑了两声,原本弯曲的双腿瞬间登直,然后他整个人便如同一支离线的箭,化作一缕明亮的光直冲而上,而对手则被他踢到了下面的草垛里。

段晨浩跃上了木台的顶端,举起了孔明灯,对这画舫上的云纤儿展颜一笑,他的笑容空明而遥远,仿佛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如明月照耀,天河倾泻,瞬间便温暖了整片蔚蓝的天空。

一瞬间,木台之下想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段晨浩站在高台之上,右手将孔明灯举过头顶,那灿烂的笑容中饱含了自信,仿佛是集合了全世界的光芒,带着少年独有的桀骜和轻狂,还有一种独特的温柔。

云纤儿看着阳光中那个英俊挺拔的少年,雪腮之上绽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

已经是深夜了,花灯节的人群慢慢散去,只留下一些零星的人还在河边上对着水祈祷。天空中是一轮满月,光华灿烂,照得地上白茫茫一片,犹如水银泻地,而满河都是晶莹的河灯,素白的莲花,映照得水面犹如银河天流一般。

少女柔美的歌声在夜风中依稀传来,温婉如水,河边已然有儿童玩水放灯时发出的清脆笑声。

巨大的银杏树下,孔明灯被四根线拴住,无法飞起,橘红色的火光给洁白的灯罩镀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色彩,那些风景画也浸在了娇红的柔光之中,荧荧烁烁,有一种温暖祥和的感觉。

灯里的火光照亮了云纤儿明媚的笑容,她手中拿着笔,在那一面留白上写下了自己的愿望——纤儿希望晨浩哥哥可以永永远远喜欢纤儿。

段晨浩也调皮地笑了,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傻丫头,晨浩哥哥当然永远喜欢你啦,你这么可爱,普天之下又有谁不喜欢你呢?”

云纤儿甜甜地笑着,“晨浩哥哥,你有什么愿望呢?”

段晨浩想了想,然后在留白上写下:“我段晨浩希望纤儿永远快乐,每天都会开心地笑,永远都不会哭泣。”

云纤儿微微侧首,眼中波光微动。她一笑,仿佛世间的一切都笑了起来。

篝火的碎屑随风在她的身侧飘飞,宛如一片片火红的枫叶,带着一丝小小的欣喜,在静谧的夜色中烂漫地舞蹈。

他们一起解开了孔明灯的绳子,奇迹般的,灯飞了起来。

云纤儿随着飞起的孔明灯向前奔跑,仿佛一只快乐自幼的小鸟,她一面跑一面笑,笑声如同一串清脆的铃声,荡出一个个快乐的音符。

段晨浩也放肆地笑着,“纤儿,孔明灯一定可以把我们的愿望带到天上的,我们都会永远快乐。”

灿烂的星空下,段晨浩和云纤儿快乐地相互追逐,此刻的他们,似乎是神最眷顾的孩子,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孔明灯带着他们两人的愿望越飞越高。

河面上万盏河灯晶莹,一朵挨着一朵。云纤儿足尖一点,已然凌于微波之上。她是那样轻,虽然踩在河灯上,河灯却没有下沉半分。

“晨浩哥哥,好好玩啊,呵呵……”她俏皮地从一盏河灯上跳到另一盏河灯上,宛如一只点水的蜻蜓,飘满河灯的河面恍若灿烂的天河,而她则是在银河中玩耍的小仙子,快乐地采摘着一颗颗星星。

段晨浩笑道:“纤儿没看你那么开心,晨浩哥哥也好想跳到水面上和你一起玩。”

云纤儿道:“不行,晨浩哥哥你太重了,如果上来,会把河灯踩坏的。”

“好啊,纤而,你敢取笑我,看我这就来教训教训你。”他灿烂地笑着,然后捧起一点水,轻轻洒向云纤儿。

晶莹的水珠哗啦啦地泼下,云纤而轻灵一跳,转眼又跳到了另一盏河灯上。他们两个人此刻如同两个小孩子,开心得忘了一切。

忽然,毫无预兆的,夜色下原本平静的湖面轰得一声炸了开来,三股水珠倒卷而上,如龙卷风般呼啸缠绕,竟把莲花上的云纤儿包在了其中。

一股阴森的力量牵引着那些水柱,无数的水珠纷纷下坠,乱落如雨,原本平静的河面无端掀起了波浪,白茫茫的雾气盖住了河面。

段晨浩心中大惊,当下踏着河水冲向了交织的水幕,然后铮然拔剑,雪亮的剑光如同九天之上击落的惊雷,一下就劈开了水幕。

段晨浩抱着云纤儿落回了岸边,几乎是同一时刻,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飘了过来,就见湖面上已经拖出了一条长长的水痕,仿佛有什么东西从河里钻了出来。

段晨浩凝望着波浪翻卷的河面,却什么也看不见,漆黑一片,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可既便如此,凭着直觉,他还是能感觉到有什么极大的危险正在逼近。

云纤儿失声道:“晨浩哥哥,小心,那是血鬼降。”说罢她单手一指,光如浪涌,流霜般的白光一层层重叠,宛如垂落的白纱。就在那明亮额光幕之中,赫然出现了一个血红的身影。

然而那已不再是一个婴儿,而是拥有着孩童躯体轮廓、却被无数血雾紧紧包裹的身体。

段晨浩心中一惊,妖童媛女虽然逃走,可血鬼降却已动婴儿长成了孩童。殊不知这个血鬼降并不是先前的血婴,而是阴世魔罗所炼制出的鬼降。

冷寒碧将血婴的真元注入到阴世魔罗制造的鬼降体内,使其威力大增,然后将它养在湖底。可它遇到了曾经重创血婴的强敌,于是体内的真元驱使血鬼降不由自主地发动反攻。

段晨浩没有料到血鬼降的速度是如此快,他只能奋力挥出一剑,封住周身的门户,同时足尖点地,握着云纤儿的手连连后退。虽然这一击未能对血鬼降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最起码减缓了它前进的速度。

他领教过血鬼降的厉害,如何能让云纤儿犯险,于是对她吩咐道:“纤儿,你只需用真气守住自己,其他的都交给我。”

然后他返身回冲,一个箭步冲回血鬼降身前三尺之处。

只见段晨浩已腾空飞起,身子倏然一转,如同一只灵活翔动的燕子,子狂风之中调转了前进的方向,他的身法快如闪电,背对着血鬼降斜冲而下,同时反手握剑,以逆向之势猛然一刺。

只见荻萝剑光华大盛,一剑便刺入鬼降的身体,与此同时,段晨浩稳健地落在了地上,他手腕一转,宝剑划动,就听得嗡嗡之声不绝于耳,血鬼降立刻被搅成了两半。

段晨浩神气地笑了笑,然后收剑。

“晨浩哥哥,小心你身后。”听到了云纤儿的提醒,段晨浩回头,忽然怔住——腥气最浓烈的地方,在虚空之中,那个被砍成两半的血鬼降居然在慢慢地合二为一,血红的身体在地上挣扎着,发出非人非兽的怒吼,以手代足,撑起只到腰身的半截躯体,在地上飞速爬行,如同一只复仇的猛兽,疯狂地向段晨浩冲来。

阴风怆然滑过,吹起的血腥之气更加浓重。

云纤儿喊道:“晨浩哥哥,纤儿这就过来帮你。”

段晨浩道:“不,纤儿你待在原地别动,这鬼降来去如风,十分难对付,我不想让你犯险,你放心,晨浩哥哥对付它绰绰有余。”

说罢他脚下生风,剑影如同碧色的匹练,带着斩尽邪恶的力量在夜空红划出凄艳的光华,剑光所过之处,已有了片片血红之影。

血鬼降凌厉的指爪狂乱地挥舞,夜幕仿佛被它撕开了一道道血红的口子。它小小的身影如同一团烈火,燃烧起焚尽一切的杀意。

云纤儿担忧地喊道:“晨浩哥哥,千万不要碰到血鬼降的身体,否则你会被邪灵之气入体的。”

段晨浩道:“好的,我不会碰它的。”

血鬼降的身体忽然变得柔软起来,如一块可以伸缩自如的橡皮糖,猛然拉长了身体,挥手向段晨浩当头拍去。

段晨浩侧身一闪,鬼降的掌风从他发际擦过,那个血红的身体骤然蜷缩,蛇一般向段晨浩缠了过去。

段晨浩傲然不惧,身子飘起,浑厚的真力缭绕着他,一层淡淡的白色光芒在他身侧旋绕,白色龙卷就如一尾苍之巨龙,发出一阵怒啸,向血鬼降冲了过去。

云纤儿望着段晨浩与血鬼降斗得越来越激烈,再也无法旁观,她手拈兰花,指间轻轻托起一个诀,然而刚刚凝聚的真气,却突然消散于无形。

她仰望夜空,十五的月亮高悬在夜幕之上。是啊,今夜是十五,每到这天晚上,她就会无比虚弱,宛如初生的婴儿。这种情况,从她有记忆一来就从未间断。

段晨浩长剑一抖,漫天的剑影向着血鬼降招呼过去,一时仿佛有几千把剑一同飞舞,搅碎了夜里的流霜。

血鬼降越斗越勇,从它的身体中,忽然蒸腾出大片的血雾。血腥之起铺天盖地地荡起,那些雾都饱含了血鬼降的邪灵之气,毒性极强。只见血雾一层层弥散缭绕,乍一看好像是虚空之中燃起了幽冥之火,气流破空之声轰鸣,那团浓浓的血雾仿佛是被无形的大手凌空撕裂,化成了漫天朱红的飞尘,星雨般纷纷陨落。

眼看着那团血雾盈天漫地罩向了段晨浩,云纤儿再也顾不得其他了。她猛然运功,突破了身体中的桎梏。她使的乃是雪薇宫的独门心法——空瓣凝芳。这种心法和魔门的天魔解体**异曲同工,都是消耗自身的体力来暂时提高功力,就像一瓣空心之花,耗尽了最后的生命力,也要凝聚一缕芬芳。

只是云纤儿如今的身体十分虚弱,却还是勉力使用了这种心法。

一瞬间,月光宛如琤琮的流水,注入了云纤儿的体内。她的身后,似乎绽开了一双天使的羽翼,来包容天地间的一切罪恶。所有的邪恶,都会在她的广袖中得到净化,所有的罪孽,都会在她的怀抱中得到赦免。

海潮一样的光芒笼罩住血鬼降和那团血雾,从云纤儿身体上散发出的光芒,宛如天使翅膀上抖落的羽毛,令一切邪恶感到害怕,感到窒息。

血鬼降仿佛被天火灼伤了身体,逃回了水中。漫天的血雾也随之消散。

云纤儿微笑着倒在地上,宛如一只折翅的蝴蝶。

“纤儿!”段晨浩抱起那个虚弱的女孩,试着将真气输入她的体内,“纤儿,振作一点,为什么不听话,即使你不出手,凭我的力量也不会有事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随着真气的不断涌入,云纤儿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段晨浩眼中的关心与怜惜,还有他额上因催动真气而留下的汗珠,喃喃:“晨浩哥哥,你别担心,纤儿没事的。”

他哪里知道,看到他身陷险境,就算明知道他可以全身而退,她还是会忍不住去帮助他,这是她的一种本能,岂是由得自己所控制的?

段晨浩叹息:“我真是该死,又害纤儿受了伤,本来还打算带纤儿好好地出来玩,可谁知道……纤儿,你就怪晨浩哥哥吧。”

云纤儿微笑地摇着头,“不,纤儿今天很开心,这是纤儿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段晨浩道:“纤儿,我这就送你回家,你应该好好休息。”说罢,他就将她背到了背上。她真的很轻,就想一朵软软的荷花。然后他施展轻功,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杭州城的庄园。

夜色空濛,如同一副墨意盎然的画。云纤儿伏在段晨浩的背上,甜甜地笑着,虽然身体还是很虚弱,可她的心,却感觉好温暖。

段晨浩的脊背是如此宽阔而沉稳,听着他有些加速的心跳,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闻着他身上好闻的烟草香气,她感觉自己又仿佛回到了那个舒适的摇篮,在充满爱的歌谣中安然入睡。

段晨浩道:“纤儿,如果你累了,就睡一会,我们很快就会到家的。”他的声音格外温柔,仿佛一片绿叶飘离枝头所带来的温馨的爱抚。

云纤儿嫣然一笑,用雪白的袖子擦去他额上细小的汗珠,道:“纤儿不累。”她微微仰头,遥看天河中闪光的星星,“晨浩哥哥,今晚的星星好亮、好可爱,就像……就像晨浩哥哥的眼睛一样漂亮呢。”

他背着她,飞过了一条小溪,踏过一枝碧桃,惊落一朵朵桃花。花瓣随着溪水,流入了远方苍茫的夜色。

不一会,段晨浩便来到了云纤儿的住所。在云纤儿的指点下,他轻松地闯过了桃花阵,躲过了园中巡视的宫女,来到了云纤儿的房间。

冰婆婆和宫女们自是不知段晨浩和云纤儿出去玩了一天,宫中的人,甚至不知道她们的小宫主有一个很英俊、对她很好的少年做朋友。

段晨浩将云纤儿轻轻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在宽大柔软的床上,她显得那样娇小,躺下去的时候几乎被重重叠叠的丝绸被子淹没,纯黑色的长发水藻一样铺开,如同天使收敛了羽翼,在一片洁白的雪原里沉睡。

他用手背小心地探了探她的额头,笑容温和地说:“纤儿,我已经把真气输给你了,休息一个晚上,睡一个觉,明天身体就会好起来了。乖,快睡吧。”

“晨浩哥哥……”那个天使在柔软的床上对他微笑,“你可不可以……今晚不要走,留下来陪纤儿。纤儿有点害怕,不敢自己一个人睡。”

段晨浩道:“纤儿,你为什么害怕?”

云纤儿扑闪着眼睛,如同躺在摇篮之中的洋娃娃,粉红色花瓣般柔软的唇轻轻抿着,良久,她才幽幽地道:“晨浩哥哥,其实每个十五的晚上,纤儿的身体都会很虚弱,而且……每当这天夜里睡下,纤儿都会反复做着同样的噩梦。”

段晨浩就坐在他的床边,安静地看着她。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握住了段晨浩的手。

“在梦里,纤儿会梦到好多少女,她们都生长在白色的大树上,然后睁开眼睛,愤怒地看着纤儿,说纤儿是魔鬼的孩子,很快就会下地狱,她们还说纤儿是强盗,夺走了她们的一切。她们的眼神好可怕,还有她们的诅咒……”

她不敢再说下去了,段晨浩清楚地看见,她琉璃一般脆弱的眼眸里藏着多么深的恐惧。于是他对她微笑,安慰道:“纤儿别害怕,那只是梦而已。纤儿放心,晨浩哥哥今晚不走了,就留下来陪着纤儿。不过纤儿可要好好睡觉,快些把身体养好。”

云纤儿放下了心头的恐惧,笑着点点头,然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她握着他的手,一直未曾松开。

段晨浩就靠着床头,守护者她。

杭州城四月的风在舞动,吹入了庭院的最深处,带来春天的气息。无数的白纱被风吹动,宛如一千羽白色的鹤一起扑闪着翅膀,围绕着床上的小天使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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