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迎春见劝说无效暗道:你这是自取其辱,偌大年纪怎么还看不开事。便将内力提起单掌拍出。
双方这一掌力相交威势大盛,只闻一声闷雷平地响起震得地上的火苗一暗,四周的人们就连罗震都觉得心头一颤,气血有些不畅不由得向后退去。

此掌一对,方迎春稳如泰山纹丝不动。骆开山被震得心头一窒身向仰,他拼力拿桩站稳又觉巨大的力道如山般地压来。他难以抗拒被推得向后滑移,脚下竟然划出了两道浅沟。

如此强悍的掌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而且出自一位姑娘之手。骆开山如见鬼魅般地偷眼打量一下对方,火光之下看得清楚,她分明就是一位弱不禁风的年轻

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大惑不解。

内力比拼凶险无比,全凭自身实力定输嬴没有半点可投机取巧之处。骆开山已知对方的内力远在自己之上,悔不听良言相劝势成骑虎,想罢手已是不及。附近的人们全都停手罢斗,全神观看他二人较量内功。

众目之下骆开山故作轻松,他将内力提至十成掌心发出的黄光隐约可见。方迎春好整以暇同样将内力提起,掌心那道红光明亮了许多并渐渐向前延伸。骆开山如居风口,衣衫飞舞须发皆扬,喉中发出痛苦的低嘶之声。

方迎春知他已经到了极处,再拼下去他就会内力枯竭元气大伤。轻则功力衰减大病一场,重则武功全失形同痨鬼,若是执意比拼到底则是必死无疑。

她长叹一声道:"前辈,你这是何苦。人在江湖善恶不可不分,武学修习得愈深,善者可为大善恶者可为大恶,所以习武的同时应修习佛学以善用武功护佑百姓。发菩提心普救一切众生应为习武者之根本。你不行善也就罢了却不该来此为恶,今日之事前辈若不能开悟,一意孤行不听在下良言相劝,恐怕难逃报应。"

骆开山见她比拼内力时还能从容讲话很是佩服,他本理屈词穷既使有话也讲不出来。他自习武以来还从未有人向他讲过这一类的话,行事也全凭一己好恶。好事没多做坏没少做,至今仍是浑浑噩噩只知展示自己的威猛。见她如此语重心长很是动容,但撤掌谈可何容易,谁先撤对方的掌力定会乘虚而入,生死悠关怎敢贸然行事?可是不撤掌力这样拼下去也是凶多吉少。

正为难间觉得对方掌力撤去了一些,此时正是取胜的大好时机。骆开山虽非正道都极重信义,乘人之危之事是从不做的,更何况人家完全是为顾及自己的安危才先撤掌力的。如此大仁大义之人实是令人敬重,于是效仿其法也撤了一些内力。

方迎春正全神戒备见他没有乘机反扑倒还仗义,于是放下心来斜移半步将脚一跺猛地撤掌斜领,对方不及收的力道全都击在地上立时砂土横飞火星四溅。

这场内力比拼表面上没分胜负但骆开山心里明白得很,他恭恭敬敬地向方迎春一揖到地说道:"多谢姑娘手下留情,教诲之德在下铭记不忘。"不知是因他狂傲成性不惯如此谦恭还是因内力耗去太多,说这番话时声音也些颤抖。

方迎春行若无事向他说道:"不必客气,赶快调运内息。"说完朝张远那里奔去。骆开山只觉双腿发软站立困难,丹田空荡荡的虚汗早顺着脸流下来。此时他内功大耗所剩不及平时三成,望着方迎春的背影茫然不知所措,忽然觉得一阵头晕接着心中烦恶上涌,摒息下压再三终于还是一口鲜血喷出。

那些家丁见大势已去谁还敢再战,有的甚至邦着灭起火来。罗霄正想将他们集中到一起,忽听身边发出一声鬼叫倒把他吓了一跳。接着有人翻滚起来,仔细一看原来是被方迎春打翻的黑蝎神葛达。罗霄来到近前俯身察看,"不要碰他,快离远些!"骆开山叫了一声勉力走来。

他命人拿来两只火把,罗霄一看立即毛骨悚然起来。数只硕大的毒蝎正附在葛达的身上,多亏骆开山出言阻止自己才得以幸免。

这些毒蝎极为灵动,见有人惊扰双钳扬起尾勾摆动只想蜇咬。骆开山小心翼翼地从葛达腰间取出两小只瓷瓶,将黑色瓶口拧开对准毒蝎。这个瓶里装的是毒蝎的天然克星蟾酥,真是一物降一物毒蝎闻到气息立即收钳敛尾纷纷滚落下去。

他将毒蝎尽数踩死,将另一瓶中的解药塞到葛达的口里。葛达身上有十几处蜇伤,乌黑肿涨全有杯口大小令人触目惊心。骆开山以蟾酥沾着清水逐一涂抹擦拭,渐渐的葛达不再呻吟,那些极细小的伤口中流出了黑血,只看得罗霄心里好一阵不舒畅。

葛达也算是流年不利,右侧竹筒被方迎春击碎里面的毒蝎全部死去,他倒下时将左面的竹筒压坏毒蝎逃出以至他自做自受。

陈双手持宝刀追杀庄丁和弓箭手如入无人之境,长史也带人杀来,家丁们如何能敌丢下兵器全部投降。

就在罗霄和葛达拼杀之时,幽冥鬼王彭良申带领三个徒弟开始围攻张远。他师徒全练有毒掌,三个徒弟的武功均不在葛达之下。张凤赶来时吴常等三人己经

败下阵车,正坐在一旁疗伤。

张远镇定自若负手而立,彭良申心中惶急竭力稳住心神故示从容。见自己带来的百余名精兵强将,不到半个时辰便被对方区区可数之人尽数消灭。哀叹败局已定,只想合师徒四人之力拚掉张远,就是死面子上也好看些。

谁知三个得力弟子不出二十合全都败下阵来,看来张远果然名不虚传武功不在自己之下。然而更使他心惊的是方迎春,轻描淡写就将威震江湖的铁掌仙翁骆开山击败。他虽面对张远,场上的一切尽在心中。这时梁蝉方迎春先后赶到,彭良申上下打量着方迎春暗自叹道:今天老夫也许就命丧于这位姑娘之手。

彭良申抱拳道:"张大侠,今日一战我们败了,我这三个徒儿和许多弟兄都负了伤,请张大侠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所有的事情我一人承担。"张远说道:"彭寨主,若在别的事情上还好说,今天的事可不是在下能说了算的。""却是为何?"彭良申不解地问道。

说到这里,长史.参军率众捕快赶来,"你可是陆经天派来率人对抗官府焚烧赈粮的彭良申吗?"长史神态威严厉声问道。彭良申最是看不起官府中人,将眼一翻面孔朝天不予理睬。参军手持一面黄色旗子走来向彭良申展开冷冷地说道:"这是头车上的那面旗子,上面的‘御赈‘二字是燕屏公主亲手所写。你好大的胆!赈灾的皇粮也敢劫敢烧?这可是灭门之罪!赶快束手就擒这场官司你是吃定了,来人,给我拿下!"

哈彭良申一阵狂笑:"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本寨主虽然一战失利还轮不到你们在这里指划脚!我这里中了计实是陆经天之错,不过你们也别高兴得太

早,此时孤雁岭张大侠的存粮之地正被我们偷袭,恐怕那里的火比这里还要旺盛得多!哈"

他的笑声刚落参军也哈哈大笑起来,"姓彭的,你上眼吧!"参军将旗子举起,北风疾劲旗子猎猎飞舞。他抬头看看天大喝一声,"风神退下!"说来也怪,话音刚落已是劲风骤歇,那面旗子垂了下来不再飘摆。只看得彭良申和他的三个徒弟目瞪口呆,心里阵阵惊悚。

"奇怪吗?早在三天前我们李大人就算定你们今日戌末亥初在此设伏,意在毁粮。由于我们的人太少所以要用火攻,只是万事俱备只欠北风,所以李大人请得风神相助。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现在你们已焦头烂额,不再需要北风故此叫停。"参军得意地说道。

张凤说道:"就凭一个陆经天也配和李大人作对,就他那点微不足道的智计,每一步都在我们李大人的计算之中。他在今晚派出两支人马,你们来石梁子,另一支去孤雁岭,效仿古人要来个南北分击之计。殊不料李大人坐镇江陵府从容博弈,决胜南北百里两场大战要一子解双征。恐怕那一支人马的下场更惨。"

一席话说得彭良申心惊胆战汗流夹背,眼前的结局使他确信参军张凤所言不虚。但他认为这一切都是陆经天的过失,自己不战而降定会颜面扫地,以后在江湖上也就没有了自己这一号。若是再战对方有张远父女还有这位武功深不可测的姑娘,自己连一成的胜算也没有。

他正踌躇之际,吴常站了起来挡在他面前说道:"张大侠,我师父乃天下少有的英雄,今天为陆经天所累落到这种地步无话可讲。只是师父己年过花甲,在下身为弟子不忍师父涉险。愿代师父领教各位英雄的高招,自知不敌也要以死来报答师父之恩!"

他慷慨激昂说到最后已是眼含泪水,看来是动了真情令人感慨。张凤见状忙说道:"吴兄所言令人动容,遗憾的是今日一战非江湖恩怨,你们是非不分已铸成大错。若非我们全力护住这些粮食中止了你们的恶行,你们百死难赎其罪。现在你们只有放下兵器随我们走,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彭良申又是一阵大笑,只是笑声不十分爽朗倒似有几分苦涩和无耐。"都说张大小姐武功高强心思缜密,今日一见果有乃父之遗风。生死关头本寨主的掌门弟子能为师分忧,这么多年的心血没有白费。今日说我触犯大唐律令也好,说我烧毁赈灾之粮也好,说我执械拒捕也好,我不想辩解。要我去江陵打这场官司,大不了就是一死没有什么可怕的,难道本寨主手下之人就没有冤魂吗?这个官司我接下了,只是本寨主一生爱武成癖,面对如此众多的高人岂肯失之交臂?还请张大侠父女和这位姑娘不吝赐教。"说完一揖到地态极诚恳。

长史和参军本想将他拿下,也知凭自己带来的这些人远非其敌。不要说拿这个姓彭的,就是他的一个徒弟都对付不了,只好听凭张远处置。

张远道:"既如此请彭寨主划出道来在下接着便是。"彭良申道:"听说张大侠

行走江湖二十年很少用兵器,无影双掌从无敌手,飞叶摘花.弹指神功和截脉指更是威震天下。你我都一把年纪了,再象那些后生晚辈拿刀动枪的也让人笑话,咱们就试试内功如何?"他的语气平和不象是生死博杀叫阵,倒象是茶余饭后对友攀谈。

此人极有城府很是奸滑,爹爹忠厚老实恐被他所算。张凤放心不下便要上前张远深知彭良申武功精深且老奸巨滑,怎肯让女儿涉险将她拦下。

彭良申人称幽冥鬼王不仅因他狠毒,更主要还是武功已达玄通化境。就连他这三个徒弟都冠以阴曹地府之鬼名,令人闻之毛骨悚然。他身负血债杀人不少,是李辅国将他从死囚牢中救出,他人虽邪却将义气看得极重,所以心中只有李辅国否刚潘府怎会被他放在眼里。张远.多杰在潘府时他不得重用,为此心常郁闷却又无可奈何。张远对他的过去知之不详,否则也不会如些多费唇舌。

彭良申双眼中怨毒的光稍纵即逝毫无表情地说道:"张大侠,请。"随即双手虚抱如捧瓜慢慢运转,以自身真气将地上的残枝灰烬卷起旋转不停。地上的火炭被卷起不少,星星点点放着红光很是好看。运转渐渐加快旋聚成球,他内力再吐轰的一声火苗冲起变成了一只火球。如此旋气聚物成球需极深的功力,张凤暗自摇头自愧不如。

张远运功于掌如法泡制,一只大小相当的火球悬于双掌之中缓缓转动。这时彭良申的火球变成青白色,不时爆出兰色的火星。原来他施加了本门的毒掌功,想以毒焰置张远于死地,这即便被获遭擒也不至于堕了名头。

张凤见情况有异,想提醒爹爹却又怕他分心,便将内力提起全神戒备静观其变。张远双手虚按,掌间的火球在内力重压之下越来越小越来越实。片刻之间已小于原来的一半,而且光焰由黄转红由红转为暗紫,相比之下全不炫目。他撤回右掌火球悬于左掌之上旋转愈急。

这种较技之法在场众人谁都没有见过,真可谓别出心裁独僻蹊径。双方众人全都在紧张地观看,孰优孰劣谁都没有底。

彭良申逼视张远双目精光射出暗道:今日乃平生第一恶战,只有出奇不意抢先出手才有胜算。想罢他拼尽全力将火球朝张远打去。

张远见彭良申抢先出手发难,火球带着兰色的烈焰呼啸而来。此时两人相隔约有三丈,待火球飞行过半他才用右掌虚推,一道真气将自己左掌上的火球送出,球刚离手光焰立炽犹如一条红色的火龙迎头扑去。

伴着一声巨响,两只火球撞在一起,立刻光焰迸射火球化为万点星火挟着灰烬烟尘齐向彭良申扑去。虽两人的劲力全部抵消,但被弄得灰头土脸只此一招优劣立判。

接着两人同时跃起在空中对劈一掌,凌厉的掌风势威暴烈犹如晴空霹雳,只震得旁观之人气血翻涌神色大变,地上残火为之一窒立时暗了许多。一掌过后两人各自回落,张远落地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彭良申退了四步才勉强站住。见张远连胜两招梁蝉带头鼓掌叫好,彭良申的徒弟牛头马面向她怒目而视。"不服气吗?待本姑娘来教训你!"说着拔出刀来就要上前,被张凤止住。"哼,便宜了你这厮!"她愤愤地说道。牛头马面也被吴常喝住。

彭良申两招没讨到便宜决心以死相拼,他朝三个徒弟对望一眼,将毒掌功提到极处叫声:"再来!"双掌齐出。按张远的想法两人高下既分便罢手息战共商后事,同着晚辈们保持宽厚平和的长者之风而不失微仪。见他性露乖戾如此不知进退,发出一声轻叹以左掌相迎。

这次二人的掌风又有不同,都是悄无声息轻漫平缓。只见二人遥遥相对各自出掌虚空比划,若无掌心那道淡淡光晕相抵简直如儿戏一般。其实这才是纯内力比拼之法,全无体外真气可借,比那种集气成束呼啸作响的有形掌风更是凶险。

拼了一阵,彭良申头上冒起了蒸蒸白气,张远也是头现氤氲。两人掌心发出的光晕愈见清晰,彭良申拼尽全力发出的那道光晕渐渐向前延伸而且色现青兰。张远已闻到对方毒掌的气息,只觉烦恶骤起头脑有些晕眩。他心中一凛立即镇慑心神,提内力将对方掌力逼得退过中心。

张远恼恨对方违背诺言以毒掌偷袭遂将掌力加强,彭良申所发的青兰光晕被压得退回一丈,只有四.五尺长了。他虽占上风知对方非易与之辈,丝毫不敢大意全神应对。张凤心细如发,方迎春目光如炬,彭良申向徒弟们对望的那一眼早被二人察觉。此时均在猜测对方已呈败相,为何还这样有恃无恐?

彭良申拼命将内力发出,青兰光晕一寸寸向前迫去。他已发现张远险些中了他所发的毒掌气息,若再将毒掌之风迫进到两丈开外,只要张远吸进少许胜负立判。那样就可以讨价还价了,至少可以全身而退。

在他的全力施为之下,张远所发光晕越来越短。彭良申大喜,只要再加上些气力便获胜有望。他咬紧牙关正欲再攻,抬眼见张远右手拇.中二指拈着一片树叶正在微笑观赏。

飞叶摘花!彭良申猛然醒悟,自己似占上风实是张远撤掉部分功另僻蹊径所至,并非自己强于对手。此时他全在张远的奇功笼罩之下,若是伤他易如反掌。只是张远太过仁慈迟迟不肯下手。

就在此时吴常向牛头.马面做了个手势,他们三人同时跃起排到彭良申的身后各自出掌抵住前面之人的后心,他们要以隔物传力的功夫来助师伤敌。

他们三人的武功都接近一流高手之境地,虽受了些伤都还不重,经过这一阵调息业已恢复到八成以上。这种战法他们早已习练纯熟,此招若是得手等于彭良申的功力徒增一倍以上,无异于两大绝顶高手合力同时攻向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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