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说说笑笑杯觥交错酒兴正浓时,李谟引笛助兴。wwW.那悠扬清脆的笛音犹如一阵清风,将人们无限的思绪带向远方。心头忧郁随之化尽醉意渐消几近空明。
罗霄本在郁郁之中,此时觉得心驰神往如登山巅,天地之广阔江山之秀丽尽在眼前。他偷眼向张燕望去,还是一付天真无邪娇憨可爱的样子。她虽被册封为公主,此时看来还是原来的张燕。她面对的却是朝中权宦,是一派邪恶势力,处处危机步步凶险。相比之下她可是势孤力单,她需要的是朋友的邦助。

在京师能成为她的朋友的能有几人?受她活命之恩却因她的身份远高于自己而郁闷,无非是怕得不到她。如此患得患失岂是朋友所为,这种非份之想可要不得。应该立即振作起来象真正的朋友那样爱护她邦助她,与她同甘苦共患难。

笛声袅袅渐渐逝去,罗霄昂起头来见大家被笛声陶醉如在梦中,张燕闭着眼睛靠在姐姐的肩上如小鸟依人。侠骨柔肠其情难抑他端起两杯酒大步走到院里向李谟道:"李兄真不愧是神笛圣手,如此神忽其技令在下心胸大开烦恼尽去。请饮此杯权为相谢。"李谟不知所以,茫然地接过来二人共饮。

次日晨,张燕来东市巡察,身后左秋儿右月儿,赵一龙率十几名羽林军跟在后面。今天市上热闹非凡人们的脸上都带着笑意,因为多少年来为非做歹的五坊小儿头一次没在这里出现。主持宫市的太监们也不是原来那些人了,而且能公买公卖。

他们向前走着远远见济仁堂一带有许多人站在街上,正奇怪时只听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各家各户同时行动起来贴对联挂红灯,真和过年一样喜庆热闹。徐老板带着人群迎来向张燕参拜。百姓们拿着各种各样的礼物相谢,张燕坚辞不收,还是王婆聪明拿出两只绒花给秋儿月儿戴上。百姓们的真情使赵一龙感触颇深,他在东市也没少占便宜,百姓对他们总象躲瘟疫一样唯恐避之不及。现在百姓对他同样欢迎,这使他阵阵脸红。

东市安定了,张燕又去西市巡察。西市受宦官之害较东市轻得多,因为这里大多是西域.真腊.波斯.诃陵等外族异邦之人在此经商,宫中常用之物不多而这些外商多与朝中官员有交往。见这里无事张燕就带赵一龙及羽林军回宫去了。

因张燕威慑羽林军大败赵.周两位护军中尉打伤李辅国,上皇大获全胜恶气全出精神为之一振。亲到皇上寝宫问罚,却见皇上躺在床上正在患病。短短几句话便知这一切都是张后和李辅国搞的鬼,上皇为息事宁人便同意在西内住下。皇上听说张燕惩戒了李辅国并毁了他成名的兵器,心中一高兴立觉神清气爽病体轻松了许多,决定次日临朝遵父皇旨意册封张燕。

住惯了兴庆宫乍居西内总觉不自在,上皇只觉心情不爽只盼张燕常去看他。张燕知义父心情不好,决定每天一次进宫探望。从东市回来他径直来到上皇的寝宫,恰好肃宗也在,她谢过赏赐后便提出去取罗霄所藏的证物之事。

肃宗之所以没让及时去取是经反复权衡的,罗霄.张燕伤都未愈,宫里到处都有李辅国的耳目消息极易泄露,加上羽林军也卷了进来这也是肃宗最头痛的。对李辅国来说,最怕那些证据被皇上拿到,丢掉一个曹朴无所谓,怕的潘府中的事情败露。所以罗霄不动是安全的,他若一动定会遭到更严密凶狠的截杀。罗霄若将证据顺利取回,定会在宫中激起轩然大波,肃宗真的有些怕。

听了肃宗的诸般顾虑张燕感觉有些泄气,心说这也怕那也怕难道事情就不办了吗?如果不办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肃宗见她不快叹了口气说道:"有些事也不是几句话能说清的,皇后.李辅国各有想法,现在朝中并不是两军对垒,而是家中失和。"张燕心中一震:我惩戒李辅国莫非是多此一举吗?不会的,为何皇上会这样想?看来还应加火鼓劲,让皇上打消顾虑。

"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陛下就好比我说的人,那些居心叵测者就好比是虎,这些虎总在觊觎陛下的一切。"张燕说道,"陛下对百姓仁慈百姓自会拥戴,陛下若是对虎仁慈,虎则会以为陛下可欺。所以臣以为陛下应积蓄力量,对李辅国的党羽不动声色地进行瓦解翦除,逐渐削弱他的实力以绝后患。"

上皇高兴地将张燕拉到身边向肃宗道:"你听听,我的女儿就是有见地,能文能武没人比得了。"说着回身又去找细点,张燕却说:"我想吃核桃。"上皇口里应着取过一个盘子里面盛着许多核桃仁道:"父皇早就给你凿好了。"

张燕的话肃宗深以为然,原来也想这样做可是手下没有得力之人只好作罢。

父子两代君王和张燕仔细地谋划了许久,一个完整的计策出来了。肃宗最后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此计虽妙,但朕仍担心你离开的这段时日宫中会出意外。"

"李辅国有伤在身,若是不把他的罪证昭示他也不会发难。神策军.天威军虽都被他把持,但赵一龙.周三鹤己经看清了他的为人,决心效忠陛下。真要出事他们肯定前来保护,左金吾卫大将军郭猛乃是忠义之士,有事时陛下可用金牌调动他的人马。中书省的邹英.兵部尚书.王待诏都是文武双全的忠心保国之臣,定可保得陛下和父皇平安。可是啊,臣的话说得有些多,这些事根本不会发生。"

"鬼灵精就是不一般,如此高论令朕心安。不过你不要总称朕为陛下,应叫皇兄才是。"肃宗说道。"是陛下!"张燕顺口答道,忽觉不对情急之下以手掩口但为时己晚,"瞧我这嘴,真该打。"只听"啪"的一声她重重地打了自己一记耳光,却是右手打在掩口的左手之上。

"便是黄幡绰也不及鬼灵精也。"上皇边笑边说道。黄幡绰是梨园的乐工,能吹奏能舞能唱,插科打诨诙谐逗趣很有一套。"想家了吗?"上皇关切地问道。张燕道:"想啊,想得厉害。""该回家看看了,"上皇慢慢走到窗边,心里有些酸楚,"朕舍不得离开你,你的父母亲人也舍不得离开你。由此及彼心情都是一样的。"肃宗道:"不过有件事你还应去办。""不就是去见皇后吗?那是应该的。"张燕说着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次日早朝后,张燕随肃宗来到张后的寝宫。内侍通报后张后一愣,不是说燕屏自己来吗,怎么皇上还陪着她?张后皱起眉头沉吟片刻咬了咬牙迎了出去。

张燕见到皇后大礼参拜,张后面带微笑亲手相搀。仔细端详后不由暗自赞叹,这才叫天生丽质,华贵中透着清纯,眉宇间流露英气。星目流转樱唇微启,尽展天真娇娃之憨态。只可惜了你这个美人坯子,不自量力和哀家作对,今天你就是天仙下凡圣母转世也难逃哀家之手。

肃宗居中坐下,皇后.张燕分别落坐。张后道:"早听说上皇认了个俊俏可人百伶百俐的义女,今日一见果然令人喜爱。便是哀家当年亦不如妹妹多矣。"张燕见皇后果然生得貌美,虽是中年风彩不减。只是神态冷峻傲慢,少了些宽厚大度的气魄。今日你只要乖乖地不生事端,大家就彼此方便。倘若胆敢放肆,皇上怕你我张燕可不怕你,你最好不要忘了凤皇门之事。

她心里这样想脸上却是笑靥如花道:"多谢娘娘夸奖,燕屏原是山野村姑,怎敢和娘娘相比。宫中之事我生疏得很,以后还望娘娘多多教诲。"张后亦是客套一番。张燕本打算单独去拜见娘娘,肃宗不放心散朝后便伴她一起来了,见她二人颇识大体悬着的心随之放了下来。

来到这里后张燕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这里的一切都看在眼里。这时两名宫女走了上来,一个用托盘端着三只带盖的茶碗,另一个将茶依次给皇上.娘娘奉上,最后来到她面前。

这位上茶的宫女年岁与她相仿,长得秀气文静相貌如花。她将茶碗放到几案上,右手食指有意无意地在盖钮上一点道:"请公主用茶。"说完低眉敛目躬身退下。张燕何等机敏立知茶中有名堂,她微笑点头以示谢意。

张后一直注意着她,见她点头致谢心中好笑,到底是山野村姑成了公主身份尚不会自重。张燕侧目望去,肃宗用的碗上雕有云龙张后的碗上雕的是飞凤,而自己这只碗上雕的是各种花草。三只碗样式色泽相同不细看还以为是一样的。

"陛下,近日龙体欠安,臣妾本应前去探望,不想陛下却驾临于敝宫令臣妾深感不安。"张后这种谦恭之辞肃宗己经很久没有听到,乍一听只觉心中大慰。而张后的眼睛却是一直瞄着张燕,只盼她快些将茶饮下。

肃宗说道:"皇后不必客气,朕虽身有不适不过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经太医诊治己有好转。燕屏初入宫中一切生疏,带她各处看看朕也就便活动一下筋骨,强似躺在宫中。"他们随意闲谈张燕并不插话,只顾装做好奇四下打量。

这里真不愧是娘娘的寝宫,非常豪华气派。华灯高悬丝幔垂地,乌木树根雕制的花架上奇花异卉竟相开放。香笼之上清烟袅袅,送来阵阵异香沁人心脾。梁柱彩画雕饰涂金,三彩甬偶玉树翠屏。所有的家什都是用黄花梨木精工制成,上面还嵌有螺钿花纹。这边百宝箱,那边多宝格。内侍躬身持拂尘,宫女低眉看罗袜。

张燕感到张后的目光正射向自己,且试她一试。她端起茶来假做要喝,谁知那位宫女似要流露出惶急的神色。不好,她如此紧张必被张后察觉性命堪忧,遂放下茶碗以手遮腮用传音入密的功夫传出一句话。那位宫女正在着急忽有一个细小但很清晰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谢谢你,请放心。"她吃了一惊,见张燕正对他微微点头,心中立安却很是奇怪。

近几天张燕的故事已在宫中传遍,最敬佩她的就是这些宫女们,她们早将她当成神仙一样的人物,能见上一面使引以为荣。张后性情乖戾尖酸刻薄,宫女们常无缘无故受其责罚,每日全都谨小慎微度日如年。张后在茶中下毒被宫女兰花发现,她将此事偷告好友茶花,茶花亦是没有主张。见张燕端起茶要喝急得她手足无措,绝不能眼看着公主被毒死急迫中她正要

出言制止,却见张燕将茶放下,己是惊得汗流夹背双腿打颤。幸好张后只顾注意张燕,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见张燕放下茶,张后有些失望。于是端起茶向张燕含笑示意钦用,张燕微笑着点点头端起茶来以长袖遮挡轻呷一口笑道:"清香适口,但不知此茶采于何时?"张后道:"却有何说?"张燕道:"早采为茶,晚采为茗。品茶品茗各有不同。"

此时她己探出茶中含有剧毒鹤顶红,心中恨极却不动声色,反复盘算这场架如何才能打起来。她东拉西扯寻找借口眼睛却一直瞄着肃宗,唯恐他将茶钦下。

"燕屏妹妹真是博学,哀家也曾闻听品茶之中大有学问,还请妹妹赐教。"张后见她已饮下了一口,再看杯中确实少了一些。心想不知药力够不够,还是设法让她多喝一些以使药力足够穿肠蚀腑,到那时便是大罗金仙也难逃一死。

张燕曾在茶园中住过一段时间,对茶知之甚多。她又端起茶来啜了一口道:"细品其味此非茗,实为茶也。夫茶者,清明前采者号莲心,味道要淡些,烹煎时勿少放。此乃雨前所采之茶实为上品,名曰一旗一枪。茶汤碧绿,收藏颇费些工夫,需以桑皮纸包好置于石灰罐内,十日后换古灰同时用桑皮纸封口扎牢。烹时用武火,穿心罐,水滚即可,滚沸一久其味则变。"

肃宗颇好茶道,如此宏论多为那些朝中耄宿如房玄龄等引为自矜。如今却出自张燕这位小姑娘之口使他大是新奇,眯起眼睛津津有味地品评她的茶论。

张燕似是说兴大发,她站了起来信步踱行品评不断:"细观此茶,尖芽直立如挺枪,嫩叶斜展似扬旗,故名一旗一枪。但是,此茶中之旗多有损折,尖芽根部微呈黑泽,这说明此茶保管不善。如此上好的茶变得芽碎旗损心中黑,故曰:此茶未烹时便己包藏黑心。"

张后闻言心中一震,刚要发作转念又想小不忽则乱大谋,只要能取她性命听她两句又有何妨。一只铜鹤引起了张燕的兴趣上前抚摸着说道:"娘娘这里真好,这只鹤便做得如此精细,这是干什么用的?""那是一只烛台,也算是个古董了,你若喜欢就送给你吧。"张后口里这样说心中则想,你也算有身份的人了,应该有些象样的东西陪葬,到时候再贵重的东西哀家也舍得。"

"我不喜欢这只铜鹤,似是而非做得再好再象也是假的。尤其我不喜这鹤顶红,"张燕用手点着道,"这鹤顶红看着很美,实是剧毒。皇兄,这鹤顶红下到茶里人喝了会怎样?"肃宗皱起眉头暗道,你这孩子真是口没遮拦,这种话也是随便说的?于是责备她道:"燕屏,好好的你如何扯到这里来,真是不知轻重。"

张燕并不理会继续说道:"鹤顶红下到茶里人喝了以后,定会七窍流血不治而亡,所以我不喜欢丹顶鹤倒喜欢凤。我娘说皇上是龙皇后是凤,是天生的一对。我姐姐就叫凤儿,她心地善良凤仪翩翩,可比娘娘你这只凤强多了。"

张后再也忍耐不住她将脸一沉道:"陛下,燕屏三番两次无理取闹辱及臣妾,该当何罪?"肃宗也是怒气渐起,那是皇后一国之母岂容稍有不尊。可是燕屏虽顽皮行事却极有分寸,今天一反常态再三向皇后寻衅定有缘故,可自己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呀。

见娘娘发怒张燕做出大惑不解的样子"娘娘为何不高兴,是燕屏说错话了吗?"她来到张后面前端起茶碗道指着上面的图形道,"本来就是娘娘的这只凤凰翎毛乍起,带有怒意太过张扬。如此失仪看上去可不太美。"她装模作样仍是一语双关。肃宗开解道:"燕屏说的是你那碗上的图形有些词不达意。"张后哼了一声转过脸去。

"你也是,好好的话从你嘴里说出听着就不顺耳,可不许再胡言乱语。"肃宗以为皇后己给了你天大的面子,再不识进退可要挨罚了,所以口气冰冷。

这时气氛有些紧张,张燕人生得本美,性又娇憨,受到责备后有如小荷蒙露,一付楚楚可怜的样子。张后暗道:这个小妮子真是可人儿,虽杀之可惜,留下终是祸害切勿动测隐之心。此时大事未了还要多留心她的鬼点子,切不可着了她的道儿。

"刚才说到凤凰了,娘娘燕屏有要事相告,还请摒退左右。"张燕突发奇想说道。张后还在犹豫肃宗一摆手,两边的内侍宫女全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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