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眼前突然一亮,高崖峭立,绿树环合,月光清亮,薄雾如纱,竟是一个狭窄的山谷。.26dd.Cn那男子缓步而入,穿过灌木丛,沿着崖壁朝前踱去,四下扫探,没有发现端倪,心中稍定。
任天行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这风洞之中竟然另有一番水月洞天。

两人走到瀑布下的水潭边,水流击打潭面,清响连绵。飞溅的水雾映射珠光,如零琼碎玉,一洗周围密林的阴郁。

在这样的环境下,那女子的语气显得平和安静:“这里我给他起名为洗心潭,我心里不舒服的时候,便会到这里来,洗尽尘虑,再回到人前。左师弟,我请你到这儿来说话,其实也想让你在这洗心潭前,清洗心障……”

那男子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他仍竭力压低声音,但从嗓子里迸出来的,依然是沙哑的嘶吼:“你不用说了,我知道!雨师姐,我什么都知道!”

那女子安静地看着,不发一言。任天行离得远,不知道她眼中透出来的,是什么光采。

而那男子的反应则越发激烈,他努力伸出手,指着身前的潭水,嘶声道:”这里是洗心潭、后面是一处山洞,正是那风灵珠所在,你特别生气的时候才会来这里;再向上,还有片松林,你伤心的时候会去那里吹笛,是不是?这我都知道啊!”

那女子再保持不住平静,身形微颤,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口中只道了一个“你”,便又被那男子打断。他向前跟了一步,嗓子已哑得不成模样。

“还有,还有这九曲风蚀洞下……下面的我也知道!你心情好的时候,经常去飞云栈采茶,偶尔也去观霞峰练剑;觉得累的时候,则会去鹰潭后面的温泉沐浴……这我也都知道啊!”

最后几字已完全不成音,因为他再也忍不住,喉咙里呛出哽咽的声音。珠光下,只见他脸部扭曲,涕泗横流,已不**样。还伸出手,想去抓住什么,那女子又后退了一步,脸色雪白,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那男子一把没有抓住,脸上神情怪极了,他又迫近一步:”师姐,师姐,你看,我真什么都知道,你为什么不答应我?

“他大师兄有我知道得清楚吗?有我关心你吗?他没有,他什么都没有,他娘的什……么……都……没……有啊!”

说着,他跳着脚,放开嗓子,嘶声嚎叫。这场景应该算是滑稽的,但无论瀑布上下,没有人能笑得出来。

眼前的那男子,就是一头锁在笼中的困兽,即使他跳,也只能撞上那冰冷的枷锁,撞得头破血流。

那女子的呼吸不再平稳,她似乎想上前劝阻,但本能的恐惧却把她攫住,让她失去了向前的力量。直到那男子喘着粗气,迎上她的眼睛。

“师姐,你在拿什么看我?你那是什么眼神?讨厌我?可怜我?是不是?”那男子嘴里说着,还想向前,但脚下一绊,让他失去了平衡。

在踉跄中,他伸出手,想让那女子扶住他。但最终,他只抓着了空气,重重地仆在地上,浑身发抖,似乎已经失去了爬起来的勇气。

呜咽声闷闷地响起来,他跪伏在地下,痛哭流涕:”我求求你了,师姐,我不要那些,我只要你说一句话,就一句!师姐,你说你喜欢我,就这一句啊!”

看着眼前男儿像一条癞皮狗般缩成一团,那女子苍白的脸上也有些茫然。她似乎想开口,但最终还是抿起嘴唇,摇摇头,再度向后退开。

她的脚步惊动了那男子,那男子抬起脸来,呆呆地看着那女子向后退,涕泪交织的面孔已经僵硬了,身边隆隆的水流声好像突然变响,将他一切的努力,都压制下去——轻而易举!

所以,包括那男子在内,都没有人听到那一声玉瓶碎裂的声响。只有一蓬如水烟般稀薄的气雾,融入周围飞溅的水雾中,瞬间弥漫开去。

洞口阴影处,任天行长叹一声,自己乃是附身魔刃之中,区区迷烟,自然无奈他何。

也就是转念的时间,水潭边正后移的那女子,身子忽地一晃,全身力气在瞬间被抽空,猛然间平衡不住,低呀声中,慢慢软倒。

前面的的那男子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冲过,伸手去扶,却没有掌握好力量,刚沾上手,便给带翻。

那女子手中长剑滑落,摔在水潭边硬石上,铿锵之声明显。密林水潭,立时被回卷的黑暗完全笼罩。

任天行神念放出,稍稍适应,便将潭边情形看了个清楚,比之刚才,仅稍暗一些而已。目光扫过,正好见到那男子双手紧扣着那女子的香肩,身子却反常地挺直,僵硬地将玉人按在地上。

粉红色的烟雾完全化入空气中,再无危害。那男子事先服了解药,如此,水潭周围,只有那女子一人中了招,此刻浑身酥软,连根手指头也抬不起来。

她总算还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想厉声叱喝,可力气到了唇齿间,就消融了**分。出口的声音,微弱不堪:”放开我!”

那男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竟然听话地放开了手。那女子见事有可为,心头微松,想继续要他悬崖勒马,又怕说得不好,触怒了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潭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余下那男子重重的吐息。

任天行不自觉抿住了嘴唇,奇特的感觉在心口涨缩回旋,他忽地感到心中沉重,想起那晚上若水仙子所说的言语“己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阨困,千里诵义者,谓之侠。镇北侠这般拼死虚丹内燃,救妻子与水火,可谓这名副其实也,事关圣道夜摩天机密,呵呵,小女子不才,就成全镇北侠一世英名吧……”。想到‘己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阨困,千里诵义者,谓之侠’忽然感到脸庞发热,呼吸沉重起来……

“怎么……小子想去‘英雄救美’?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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