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临渊慕鱼,不如退而结网。贺冬青痛定思痛,他从老妈手中死皮赖脸的讨了一百块钱,然后去了新华店。他极度饥渴的快速阅读了几乎店里所有关于股票的籍。并且买了《股票操作学》、《艾略特波动原理三十讲》、《市场轮廓理论》。贺冬青整整一个星期,一头扎进了股票的堆中。
连续七天,他夜里挑灯夜读,白天如果开市他就在股市对照股票的走势进行分析判断,不开市则继续拿着本研究,本来就单薄的身体更加消瘦了。道氏理论、市场轮廓理论、波浪理论、周期理论、图形分析、K线分析还有那浩如烟海的各种技术指标让贺冬青一开始总是如痴如醉,可是很快他就无一例外的大失所望。各种理论、指标,说的都是头头是道,可是一用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要么就是磨陵两可,没有多少实际操作的方法,要么就是对错参半。

明明是个标准的头肩型,价格突破了胫线,这应该是一个进场信号,可是转头下跌却也不在少数。如果是一路急跌倒还好,跌破了目标区大不了止损出局。可还有更多的情况是价格在目标区和胫线之间反反复复的来回运动,这时候,就根本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出局,或者何时出局。

而多种技术指标更是说的有条有理,论据充分,可是放在实际操作起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一是实际操作股票是时,各种指标都会不可避免地产生很多的“拉锯”,也就是所谓的毛刺。如果事后来分析,看起来似乎很有些道理。因为这些“拉锯”信号非常容易被肉眼观察所忽略,可是它们却是真实存在的。尤其在操作短线时,这种实际产生的即时交易信号要比事后用肉眼去观察的数量多得多。而如果你依照指标产生的这些即时信号的去实际操作,那么很多情况下都是亏损的。

况且这些指标都会有与价格背离的现象。的解释都指出这也是可以预期的交易信号。并且一一举例说明。可是这些中无一例外的都是站在事后的角度,在已经预知结果的前提下,来解释所例举的图形。这样做当然可以给已经发生了的历史行情一个满意地解释。但是如果就一个股民而言。当他面对的是这种不可确定的风险,要用真金白银去博弈,却并没有十分客观准确地指示,实在是和瞎子过河没有什么区别。往往无法作出正确的判断。事后诸葛亮当然好做,总结经验是对的,但是如果没有实际操作意义那又有什么用呢?

而且有了电脑之后,他又把他的那些小窍门在那些大量的行情推敲了一下,结果很快就纷纷败下阵来。这倒也怪不得贺冬青,他的那些窍门都是在短时间的行情中总结出来的,现在放到浩如烟海的行情中力图得到一个放之四海的皆准的真理,自然是行不通的。

带着疑惑,贺冬青和张洪刚以及其他的股民进行了一系列的交流。结果张洪刚以及他附近的一大批股民都发表了自己的见解:“这些玩意说得好听,实际根本没什么用处,你要按照它们去炒股,那不陪得你当了裤子才怪。”

有人更是言辞灼灼的说道:“中国的东西那都是有中国的特色,洋鬼子的那一套东西在这里根本就行不通。”

只有张洪刚倒还是比较谦虚地说道:“很多东西都是看起来容易,实际用起来却很难。咱们可能是水平有限,无法领会。这就和我们厂里引进了两台德国的机床,愣是没人会用。哪怕它再先进,几十万的东西开不起来,不就等于是堆废铁吗?”

贺冬青于是又问他们,那平时是根据什么来买股票呢?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更是五花八门。其丰富程度实在让他大开眼见了。

多数的人是听广播的推荐、看报纸的推荐、对这个股票的企业有好感,跟着别人买,看什么股票今天涨得厉害跟风,看什么股今天跌的凶猛抄底,少数人则是凭感觉买、什么便宜买什么、掷色子、闭着眼睛在报纸的股市行情摸,摸到哪支是哪支。

问他们根据什么卖?

答案同样是精彩绝伦,哭笑不得。

今天自己手中的股票跌了、广播的提示、报纸的提示、大盘在跌、要分红送配股票了、跟着别人卖、手中的股票涨得太凶了、感觉要跌了、想买其他的股票、涨到了自己心中的价位、跌破了自己的心中的价位、家里等着用钱、看到了有关这个企业不好的消息、作了不吉利的梦……

贺冬青一阵感慨:稀里糊涂的买,稀里糊涂的卖,迷迷糊糊的赚钱,迷迷糊糊的赔钱,输赢全凭的都是运气。这样能赚到钱可真的是老天开眼,祖宗有灵啊。

虽然现在贺冬青对于如何操作股票更加糊涂了,但是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依照他打牌和打麻将的经验,运气当然是很重要,可是牌技和麻技则更加重要。一个人不可能一直鸿运当头,也不可能一直霉运盖顶,只要你长时间打下去,那各人的运气大多数是差不多的。而这个时候,说技术也好,经验也罢,就会起到决定的作用。除非你输赢了几把后就不再打了,否则运气并不能给你带来太大的帮助。

接下来贺冬青整天的愁眉苦脸,一晃又过去了三天。他进行了两项尝试,一是优化指标参数,日、5日、周线、月线、半年线、年线,以及种种被盛传的神奇的时数字参数统统试了个遍,可惜效果并不明显。二是把多种指标和图形组合起来。可是多找几只股票一实验,一样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这个指标看跌,那个指标看涨。到底以哪个为准呢?仔细翻查一下历史行情,似乎谁都有准,谁都有不准的时候。而且未必是十个指标中一个看涨,九个看跌,这支股票就会跌,往往股票的走势和指标多寡的数目截然相反。而且即便所有的指标都看涨,股票走势一路狂跌的例子也是屡见不鲜。而更多的则是,一旦所有的指标都一致看好,这支股票的升势也就升到了尽头。这个时候杀进去,只能是正好满心欢喜的接过最后一支接力棒,然后默默的饮下悔恨的苦酒。好在这几年来中国的股市总体是在向走,所以如果你有足够的耐心,一直静静的等待,总有那么一日可以脱离苦海。可是对于股民来说,亏钱不是最可怕的,不知道限期的套牢才是最让人无法忍受的。一旦割肉斩仓就意味着彻底亏损了,可是如果不斩仓,对于那些股民尤其是职业股民,浪费了时间就等于浪费了金钱。

总共十天了,贺冬青没有进行任何实际的操作,整日就在那里苦思冥想。人是越来越瘦,笔记记了一大堆,看了无数本,可惜内容看起来大多大同小异,很少有特别的新意。对于股票和操作股票,他感觉自己似乎是越来越清晰熟练了,可是越感觉越来越茫然。

张洪刚等人找过他,让他推荐一两只好股票。可是他觉得哪只股票都有可能大涨、大跌或者盘整也并非没有可能。所以实在是无从开口。他脑子里一想起股票就是一片乱哄哄的,看着电脑的走势图,无数种可能从脑子里飞出,让他根本无法选择。

贺冬青心理一阵的烦闷,于是干脆哪也不去,在家里蒙头大睡了两天。害的他老妈担心的要命,看着他胡子拉碴、萎靡不振、脸色蜡黄,极力要拉着他去厂里的医务室检查。贺冬青偷个空子,趁老妈不注意,又溜出了家门。骑着那辆老爷永久车,一路溜到了江边。

此时正是黄昏时分,夕阳西斜,淡淡的金光洒在江面,微微的晚风吹过,带走了贺冬青的许多烦闷。

“小伙子,气色不怎么样吗?”

一个苍老中带着调侃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贺冬青的身后,吓了他一大跳。回头一看,正是十天前把自己骂得狗血临头的那位老头。

“喂,你不要每次都象鬼一样,悄无声息的来到我身边好不好,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虽然我心脏没有问题,但是也经不住你这样三番两次的催残?”贺冬青身子往自行车轻轻一靠。

“不错嘛,还会说笑话。我之前倒是没有发现,你还有大将风度,不错。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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