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老人家要亲自动手整治么?二三十只鸡弄回来,不论清炖红烧,咱们怕是没那么大的锅呦。.26dd.Cn”
孟香主抓了些东西丢在盆中,搓搓双手说道:“这几年吃下来,小的们把我这点手艺全都学个精光,只不过手生,回回还是赖着要我亲自出马。小书,你当老高他们弄鸡回来是要下锅么?”

“不下锅?生吃?”

“这话提起来,可又扯得远了,老高他们一来一回怕是时候不短,咱们闲着无事,我就讲给你听听。”

孟香主年岁远较其他乞丐为大,过去常在江湖走动,胸中所藏奇闻异事着实不少,元遥过去填饱肚子后最爱看戏听书,见孟香主又要开讲,连忙在破茶碗中倒好凉茶,双手捧了过去。孟香主接过茶碗,喝了一口说道:“咱们汉威国北方与铁烈接壤,那个地方想必你还没有去过。”

元遥听的有些糊涂,言明了要讲如何整治活鸡,怎地又说到邻国铁烈?

“铁烈国不比咱们富饶,境内尽是大漠草原,平日以放牧为生,十多年前,我随老帮主曾经去过一次。甫一入境,便觉得那里辽阔苍凉,民风粗犷豪迈,极对我的胃口。正事一了,当地人设宴款待我们,我平生吃了无数酒席,唯有那次,才算是痛快淋漓。铁烈国不产粮食,举国上下均以肉、奶为食。入席之后,我瞧见面前摆了一整只烤好的小羊,焦黄油润,异香扑鼻,不由得食指大动,老帮主上了年纪,又碍于身份,所以宴席上不论什么东西都是浅尝即止。我却没这许多顾虑,加之烤肉确是我平生从未见过的美味,因此放开肚皮海吃一顿,结果喝了整整两皮囊酒,吃了十多斤羊肉,铁烈人洒脱豪爽,看见我这等吃相非但不怪,反而敬重有加,诚心跟我结纳,待我和老帮主南归时,拿了许多礼物送我。我这人对身外之物一向无视,唯好一个吃字,自从尝过那只烤小羊后便不能忘怀,吞吞吐吐道明自己心意,铁烈朋友闻言大笑,亲自动手将烤羊手法一一演示。”

元遥咽咽口水,说道:“焦黄油润,异香扑鼻,确实叫人神往。”

孟香主哈哈一笑,说道:“不错不错,神往两字用的极是贴切。小书,你可知道这绝味烤羊是如何烹制出来的?”

“这个这个”

“铁烈秘方,满汉威国也没几人知晓。”孟香主捋捋胡子,嘴中啧啧有声,似乎还在回味十多年前吃过的羊肉,“若非亲见,我也想象不到烤羊会如此繁琐。先要找一间空屋,封好窗户,然后在屋内生盆炭火,越旺越好,选一岁内小羊一只,提前饿它两三天,叫它腹内空空,然后牵进屋来。小羊肚饿,又受炭火熏烤,愈发饥渴,这时便端一盆放了香料的盐水进去,到渴极时,小羊也不论盐水清水,总之一骨脑喝个干净。待第二天再送盐水进去,如此三次后,小羊喝下的香料盐水尽数都渗进血肉之中。”

“哦,这时便要杀了小羊架到火上去烤?”

“烤是要烤,却还没这么简单。需得挖个大坑,拿柴火烧些拳头大小的卵石,等到石头烧红,平铺在坑内,小羊杀了之后只除内脏,不剥皮毛,整只丢在坑里,埋好土,闷上几个时辰,随后取羊去皮,刷上油在明火上略烤片刻,这才上桌。我学了这手厨艺后沾沾自喜,以为日后常能吃到烤小羊,但咱们水远郡不产羔羊,偶尔从别的地方弄只羊来,也是肉质极差。后来无意中将这手法试在活鸡身上,没料到竟然美味绝伦,若我不说,你能想到这烤鸡的来历么?”

元遥起身到水盆旁,学着孟香主的样子沾些盐水尝尝,只觉滋味挺好,若用来烤鸡,想必不差。

过了片刻,老高一众人带着“借来”的鸡凯旋而归。孟香主除了上衣,赤膊上阵,一面忙活一面说道:“你们都是些害了馋痨的,一定等不到大肥鸡把盐水吃透,罢了,胡乱灌上一些吧,泥巴准备好了么?莫要忘了里面掺上香料。”

孟香主看似五大三粗,整治烤鸡时却利手利脚,不多时便把二十多只鸡一一除了内脏,外面裹了泥巴烧火埋坑。

群丐淌着口水备好白酒直等烤鸡出坑,元遥也端着小碗翘首企盼。未等烤鸡熟透,又有数人疾奔进了破庙,全都是叫花子打扮,却眼生的很。

来人为首的那位对着孟香主一抱拳说道:“孟香主,帮主已从总舵赶至水远郡,召你连夜觐见。”

“哦!”孟香主与来人想必从前就已相识,连忙问道:“乌老弟,帮主他老人家身子安好?这么急赶到水远,难不成是有什么大事?”

“帮主安好,不过兄弟来时帮主只吩咐传话,却没说有什么事。孟香主,你这就动身吧,兄弟还得赶往岳州,来日再叙。”

待来人走后,孟香主一边穿衣一边说道:“帮主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鸡快熟了才派人传话,扫兴扫兴,小的们,我那一只也便宜你们了,再过半个时辰,就把鸡从坑里刨出来。大全,你随我去见帮主。”

孟香主与大全两人略一收拾便赶往水远分舵,破庙里剩下众人好不开心,把住时辰,从坑内取出烤鸡,元遥学着别人样子,把自己那一只砸掉泥巴,一股肉香顿时扑面而来,撕下鸡腿一尝,果真与以往吃过的鸡肉天地有别。

群丐中有入帮时间长的,见多识广,推算着孟香主这一去至少得七八天工夫,大伙儿还能再借两次鸡来大快朵颐。没想到第二天深夜,孟香主与大全便风尘仆仆赶回破庙,将正在酣睡的众人一一唤醒。

孟香主在老位置上坐定,对大全说道:“把画像拿给大伙儿瞧瞧。”

大全答应一声,从怀里取了几张纸分给众人传看,元遥睡眼惺忪注目观望,心里不由咯噔一声,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原来,大全拿出的竟是先前在岳州人手一份的元遥画像。孟香主接口说道:“这次老帮主亲临水远,吩咐下一件要紧事,大伙儿都瞧见这画像了吧?这人是个世家公子,其父与咱们老帮主乃是世交。这位公子爷一向放荡不羁,前些日子卷了家里一件祖传宝器外出鬼混,把他老爹气的半死,因咱们福帮地盘大,人头多,所以到老帮主那里,求着帮忙找找。老帮主古道热肠,再加之是老友相托,便一口答应下来。小的们都打起精神,帮主有令,无论是谁,只要找到这败家玩意儿,全国各郡堂口随意挑选,升为香主。据他老爹说,败家子极有可能在岳、洪两州现身,大伙儿从今天起就辛苦些,带了画像轮流在城内巡查。

还好还好!元遥暗自松了口气,自己身份还未被识破,不过瞎子也真有几分道行,连福帮帮主都上了他的贼船。这老不死的苦苦寻找自己,到底为的何来?元遥虽未猜透瞎子意图,但心中已然雪亮,断不会是为了那百十两银子。

元遥随着众人出门,有意落在最后,弄些泥把原本就脏兮兮的脸重抹一遍。大全在城内四处奔走,将孟香主指令讲给全城花子。待到天亮时,满城都是三两成群悠悠荡荡的乞丐,元遥混在其中,愁肠百转:死瞎子下了血本,老子倒真有些麻烦,听孟胡子说,全天下都有福帮的人,就算想逃,又能逃到什么地方去?死瞎子愈发这样找,老子愈发不能叫他如愿,躲得一时算一时,洪州城的叫花大多熟悉,还不如暂且呆在这里。倒也奇怪,老子已经穷的要倒塌,瞎儿子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第二天,全城乞丐三五成群拿着画像在客栈酒楼一家一家细细查探,元遥混迹其中好不难受,又想哭又想笑,末了对老高告假说身子不爽,想回去歇歇。老高知他受孟香主青睐,况且万一找到了画像上的“世家公子”,少个人领赏不是坏事,于是点头答应,说道:“小书兄弟,我瞧你这两天精神不济,想必是累着了,早些回去歇歇,等明日养好精神再来找过。”元遥道谢,转身后仍听到老高对余人小声说道:“那些衣着华丽又吊儿郎当的需得多加留意。”

临近破庙时,元遥尿急,便溜着墙根儿摸到屋后,准备撒尿,不想裤子还未解开,就听到大全在屋内说道:“师父,帮主这位故交到底是什么来路?他儿子又不是三岁两岁,在外面玩的倦了自然会回家,还值得咱们举帮大动?”

破庙内群丐都出门找人,唯有孟香主和大全留守,听到两人交谈,元遥急忙摒气凝神,将尿水重新压回腹内,以免惊动屋内两人。

大全发问之后,许久不见孟香主回话,元遥正不耐烦,只听孟香主压低声音说道:“这里只有你我两人,跟你说说也不打紧,只是这事对谁也不能透漏,你当帮主真是失心疯了,替人找儿子?”

“这个弟子自然不知,当时你老人家去见帮主,弟子在外面喝了半夜凉风。”

“画像上这人具体来历帮主也未对我言明,但此人身上却带着一本七磨经!”

16977.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