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群未成年犯,因犯抢劫、故意伤害等罪不得不在昆仑山下的监狱高墙电网内度过他们的花季。他们不得不以最美好的时光来为曾经的过错“埋单”。他们要求我写下他们曾经的过错,希望对跟他们一样正处于花季的少年以警示。“正因为我们深刻地认识到了犯罪给社会、给他人、给家庭、给自己带来的危害,经受了桎梏的痛苦,才使我们在罪错的泥潭中自省。”
波,1985年7月11日出生于四川省古蔺县一个普通家庭。从小十分顽皮。有人说顽皮的孩子长大后有出息。于是,他的父母对他的种种顽皮表现总是笑咪咪的赞许。幼小的波在这种赞许下越发的动脑筋想些恶作剧。恶作剧在小程度和玩笑的心理态度下可称做恶作剧,而放大后则变成了做恶。当波给我讲到这时,我的眼睛不由地扫向了谈话室的墙上,那里清晰的写着“不以恶小而为之,不以善小而不为”。

父母从小对他的放之任之,使波的性格发展的如同沙漠中的荆棘,无人能管。上初中的时候,他经常跟一帮朋友在校园内外好勇斗狠。在他们那个年龄天真的认为,敢于和别人打架是勇敢的表现,在打架中负伤更是光荣的。判定是否是男子汉的标准,是看身上有几处伤痕。有一次,波与好友磊在校园边无聊地看街上来往的行人,突然一个和波有仇的人拿刀从背后向波砍来,波没有发觉,而磊正好转向波与他讲话,看到有人砍来,连忙推开波,刀砍中了磊的手臂。磊的义气让波大为佩服,经过这次以后两人更“铁”了。

很快两人就因整日打架闹事缀学,缀学后在县里一家工厂做工。这家工厂里有不少与他们年龄相仿的青年,两人很快就与他们混熟。那天正好是磊生日,曾波便想邀请厂里新结识的朋友一起为磊的生日开个party。但当天厂里接到一个大的生产任务,正好要求员工加班,应曾波邀请的朋友有十几人,一下这么多人在这个加班关头请假,厂里自然不同意。于是,这十几人不管厂里是否同意都去参加了黄磊的生日party。事后厂里作出每人罚款100元的决定。十几个年轻人不服,找到厂里,最后厂里决定开除这些不服从管理的年轻人。

被厂里开除后,波和磊却不想找一份正当工作来做,他们觉得那些工作工资太低,不够自己平时的开销。于是有人给他们介绍替人收款的工作,这种工作就是帮债权方向债务方收回债款,一般去收款的人可得到债款一定比例的劳务费。波和磊非常喜欢这种工作,不过是吓吓人,他们就会把钱乖乖的拿出来。

由于整日在街上瞎逛,经常滋事斗欧,治安队对他们的活动时刻注视着。2004年8月13日波和老板去收帐,途中遇到一个人,身上穿着又脏又破的牛仔衣。那人指着波的老板就骂,波要为老板出头,过去一刀插在那人背上,老板大惊,立刻送走波,告诉他最近不要独自出门。原来被波插伤的人是当地“黑社会”老大的弟弟。下午,波搭乘陈某的摩托车去别的县避风头。当车行驶到郊区时,波持刀抢了陈某的车和身上的现金,当波正准备驾车离开时,被早在四周监视的警察抓获。

贵,1986年10月17日出生于贵州省遵义市。父亲是当地一家铝制品厂的技术工人,因为疏于管教贵上到小学便没在上学,在遵义市打些零工。那几年,正是电脑普及的年代,年少的贵被好友拉去泡网吧,不久便迷上了网络游戏。在游戏中,他忘记了家中的不快,忘记了现实生活的压力。整日的泡网吧打游戏,他丢了一个又一个工作,且一次比一次干的时间短,打工的钱几乎全部用于上网,往往在网吧一待就是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不睡,眼睛一刻也不愿离开电脑屏幕,他完全沉没在游戏人物的打打杀杀中。很快在游戏中建立了自己的朋友圈,并认识了在广东省做生意的胡某。随着游戏人物级别的升高,贵的现实生活陷入困境。2004年春节后,贵向父亲提出去广东打工的想法,父亲应充了,临行前不忘再三叮嘱儿子,在外面注意安全,不要做违法乱纪的事,常和家人联系。年十五的鞭炮刚刚响完,贵便带着路费登上了去广东的列车,他要去找游戏中的朋友胡某一起作生意。

到了广东见到胡某才知道,胡某不过是游手好闲的社会混混,主要经济来源是靠抢和偷,由于忘不了网游,贵很快陷入了和在家时一样的困境。在胡某的耸恿下,2004年7月的一天,贵和胡某来到一农贸市场抢夺了一位女士的金项链,得手后两人迅速离开现场,贵打算将项链出手后不再和胡某瞎混,准备离开广东,去别处打工。但这次顺利的抢夺让贵感到钱来的太容易,随即想再抢一次卖了钱便离开。于是两人又来到这家农贸市场,他们又要瞄上了另一位女士的项链,贵过去在后面拍拍女士的肩,那位女士不知是什么事,转过头来,贵陈出手抢夺女士项链,但却抓住了女士的衣领,那女士反应极快,立即知道遇上抢夺,一把抓住贵的胳膊大呼有人抢劫。由于早上发生了抢劫,市场保安已经加强了戒备,此刻听到有人大呼抢劫,四处的保安立刻一拥而上,将贵抓获。

2004年9月24日,贵因抢劫罪被判有期徒刑4年。

年轻人犯罪有很大的偶然性,要么一时冲动,要么受人唆使。波和贵在狱内表现很好,分别减刑一年和一年六个月,但逝去的时光不会回来。

狱内2—3年的生活让他们变成熟了,谈到出狱的想法时,两人表示:出狱时正值收棉花的季节,两人准备拾棉花,按在狱内的拾花进度来看,二个月的拾花期他们每人可获得5000多元的拾花款,他们将带着这些钱回家过年,回家看看守望在那里的父母。

华,1987年出生,这样的年龄本该是将要完成学业准备步入社会开始开创人生道路的年龄,然而他却是已经坐了三年牢的一名罪犯,2004年他因抢劫和故意伤害罪被判有期徒刑四年。

来到候华的监舍,整齐的被褥上放着一本书,封面上大大的写着《领悟》下面有一段话“如果一个人真能对生活、生命有恰到好处的领悟,相信带给他的将是一个成功的人生。”

当华来到面前时,我看到的是一张好似中学生的脸,只不过他更黑更结实些。他的话不多,也许是有着不同于寻常孩子的经历,他的眼神里透出了伤心与悔恨。

华今年20岁,出生于广东省乳源县,父母都是生意人。由于成天忙于生意而忽视了对孩子的教育。在华的记忆里,对父母似乎没什么过多的印象,“他们除了问我吃好穿暖以外,对于学习什么的根本就没过问过,更别说管我跟什么人在玩了”。“当他们(父母)知道我在外闯祸,到看守所来领我回家时,他们已经完全管不住我了。”

缺少父母的关爱,华就和几个同学混在一起。年轻气盛的他们经常会为一点小事大打出手。甚至在街上因看不惯某个不相识的人也会无理取闹。“在劳改前的几个月,我基本上是在看守所度过的。父母将我领回家,没多久就又进去了。连看守所的民警都说我把那当成自己的家了。”

那天,华和几个朋友在网吧玩游戏,突然接到另一个朋友的电话,说他被一个外乡人欺负。华二话没说,马上叫上一起玩游戏的朋友去帮被欺负的朋友。几人蹲在外乡人楼下,看到外乡人下楼来便一拥而上将其砍翻在地。那个被“欺负”了的朋友摸出外乡人的钱包,拿了钱包里的钱,丢下空钱包,听到110的警笛后,几人落荒而逃。没几天华和几个朋友因涉嫌故意伤害及抢劫被当地派出所抓获。

听他讲完,我不经意将《领悟》翻到封底,看到“生活的意义不在于我们走过了多少崎岖曲折的路,而在于我们从中领悟了多少哲理。这些亘古常新的人间智慧将帮助我们认清真正的价值和真正的快乐”。

“这本书你看完了吗?”我问道

“还没有!这种书得慢慢体会着看”他答到

一个月后,我再次遇到华。“警官,那本书我看完了。今年年底我要出狱了,准备先去上个技校,学手技术,再去找份工作。”

人生有了方向,生活就有了希望。我知道他已感悟到生活的价值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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