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泰笙一哂,道:“想当年,铁帮主英雄豪气,江湖中人提起丐帮,都是肃然起敬。嘿,铁星魂一死,数万帮众,一盘散沙,吓唬谁呢?”
魏岐坊大怒,跃上猛攻。刘长空同时出手,道:“魏兄,莫中诡计。”心浮气躁,兵家大忌。魏岐坊一懔,说道:“不错,我气糊涂了。”

原来,刘长空、魏岐坊武功均在副帮主蒋奉贤之上,甫一交手,都有意试试对头功力,这么一来,立知遇上了平生大敌。此战不仅事关一己荣辱,更关乎丐帮声威,两人岂敢稍有疏失?

约莫一盏茶工夫,成泰笙和刘长空、魏岐坊斗了一百多回合,攻多守少,大占上风。

群丐心下骇然,均想:“齐帮主这回请出刘、魏两个长老前来,已是慎之又慎,绝无半分轻敌,谁知这老贼竟如此厉害!”

丐帮六大长老,个个名动江湖。梅昌平久闻刘、魏二人威名,然而成泰笙武功更为高绝,当下只瞧得惊心动魄。似这般武林中的顶尖人物交手过招,他从所未见,杀气之浓重,声势之骇人,远比那天在钱塘江畔,目睹褚兆丰独斗摩尼教许三娘等六名好手,还要不可思议得多,心头怦怦剧跳,屏气凝神观战。忽然,耳边有人低声说道:“七哥,别做声,听我说。”梅昌平好生惊喜,侧脸一看,不禁失笑出声,点一点头。

梅凌霜道:“我一路跟来,瞧你神情,毕恭毕敬,该当知道这老人身份,对么?这些天,成泰笙曾帮过你的大忙?”

梅昌平低声笑道:“精灵鬼,真是服了你,猜对啦。”

梅凌霜笑道:“你这么跟着,莫非成前辈也有事借重你吗?”

梅昌平道:“嗯,他打听仙人谷,我好像听说过,便陪成前辈去临安溪口镇,找当地药商李俭问一问。”

梅凌霜道:“摩尼教也在打听仙人谷呢。这事你别掺和,我同他去,明白吗?跟爹说一声,不用担心我。”

梅昌平深知妹子之能,道:“好,你当心些。”

过了片刻,康斯才和那丐帮弟子出现在山谷中,气色略复,精力见好,已经行走如常了。

群丐瞧见,莫不欣喜,纷纷叫道:“康堂主,康堂主!”

几名扬州堂口的弟子奔出相迎。一人指着梅昌平和梅凌霜,气愤愤说道:“康堂主,这两人是不是老贼的狗腿子?咱们去出口恶气。”

康斯才道:“这两人我没见过,莫乱来。”

梅凌霜、梅昌平暗暗点头,就凭他这一句话,足见康斯才盛名无虚。

刘长空微微一愣,道:“康兄弟,怎么回事啊?”

魏岐坊道:“你们逃脱魔掌,大不容易。这口恶气,我们非吐不可。”

康斯才加快脚步,说道:“刘长老、魏长老,这位是三河剑客成前辈……”

群丐闻言,大吃一惊。刘长空错愕,一边抵挡,一边说道:“什么?你是成大侠?这是为什么啊?”

魏岐坊严守门户,道:“蒋副帮主可没得罪你啊,你如表明身份,那天他就再忙,也会出来相见,何至于动手呢?康堂主也会省去这一番苦头了。”

三河剑客成泰笙,侠名远播,绝非邪恶之辈。两人敌意虽消,但想丐帮赫赫声威,竟莫名其妙的遭此挫败,语气中不免多了几分疑惑和不满。

成泰笙倒跃而出,说道:“一言难尽。二位若肯罢手,咱们就此别过。”

刘长空和魏岐坊被他打得狼狈,互看一眼,均感气恼:“这人欺上门来,居然若无其事,连一句致歉好话也没有,这算什么?我丐帮脸面何在?”刘长空道:“在下身为执法长老,须对帮中上下有个交代,还请成大侠见谅。这样吧,只要阁下闯出打狗阵,这事到此为止,我们也好回去复命。”

成泰笙道:“久闻丐帮打狗阵,与少林派的罗汉阵齐名,老夫这就见识见识。”说着拔出长剑。

刘长空一声令下,康斯才和那中年乞丐也加入群丐之中,各占方位,错落有致,迅将成泰笙围在阵中央。乍看十分平常,细瞧颇具玄机。

梅凌霜凝视阵型,寻思:“丐帮树大根深,果然不可小觑。这个打狗阵法,显然出自高人之手。这是奇门遁甲阵法,决然无疑,可是阵势不动,难以瞧出端倪。”

成泰笙挥剑攻向北面的康斯才。他一跃出,打狗阵法立生变化,康斯才霎时不见,眼前一片刀光剑影。他武功远胜群丐,自是不惧,当下运足内力,舞剑疾冲。只道一冲而出,谁知长剑碰到一柄刀身,当的一声,火星四溅,几乎震得脱手,右臂发麻,踉跄后退,胸腹一阵疼痛,登时大吃一惊:“一个小叫花子,哪有这般惊人内力?”周身劲风呼啸,寒芒闪烁,不及细想,旋身挥剑反击。须臾,激斗数十招。他左冲右突,攻势猛烈,偏生难越雷池一步。

梅凌霜瞧见群丐挨个掌心推背,竟然能够转嫁内力,只要一人兵器同敌刃交接,即等同于数十人霹雳一击,简直匪夷所思,惊异无比。暗道:“他们旋转穿梭,传接内力,以五行相克而取胜负,像是阳遁阵法;然而阵形奇诡,绵里藏针,以九宫八卦而行攻守,却像阴遁阵法。”查看三奇、四吉方位,忖道:“如果是阳遁阵法,三奇方位,死门逢乙奇于巽四宫,被克;休门逢丙奇于兑七宫,被生;景门逢丁奇于震三宫,生宫。四吉方位,九天在兑七宫,利于出击;九地在坤二宫,利于驻防;太阴在艮八宫,利于潜伏;**在震三宫,利于撤逃。倘若是阴遁阵法,三奇方位,景门逢丁奇在震三宫,被生;死门逢乙奇在巽四宫,被克;休门逢丙奇在兑七宫,被生。四吉方位,九天在坤二宫,利于出击;九地在兑七宫,利于驻防;太阴在震三宫,利于潜伏;**在艮八宫,利于撤逃。无论阳遁阴遁,各有五百四十局,而每局又生十二时辰变化,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总之诸局格象,凶多吉少,如何破阵,尚待默察。”

约莫一炷香工夫,成泰笙攻出四百余招,打狗阵严丝合缝,岿然不动。他心下惊奇,暗想:“对方明明一群乌合之众,岂料结成阵法,竟然威力无比,无法撼动。数百年的根基,果然非同小可,我是过于自负,小觑了丐帮。”当下紧守门户,寻思:“除了刘长空、魏岐坊、康斯才三人,群丐内功低微,不利久战。到那时候,阵法运转乏力,必定露出破绽。”

梅凌霜瞧了半天,忽然心头一动,不再察看阵形,单单盯住刘长空、魏岐坊、康斯才三人,细观他们方位变化,不一会,豁然开朗,钦佩不已,心道:“丐帮打狗阵,当真奇妙!此阵既非阳遁,也非阴遁,而是太乙九宫阵!他们故布疑阵,真真假假,委实破费一番心机。”当下拔剑跃上,自生门而入,身法奇快,七转不转,眨眼到了成泰笙身旁,道:“成前辈,跟我走。”

群丐大吃一惊,这人如此了得!刘长空喝道:“你是谁?如何识得打狗阵?”魏岐坊怒道:“小子,谁让你来多事?”

梅凌霜笑道:“还债,不行吗?成前辈,我哥欠你的人情债,我来还啦。”说着晃身攻向正南面。

成泰笙毫不迟疑,紧随在后,须臾冲出重围,哈哈一笑,说道:“佩服,佩服!小兄弟,你当真了得!”收剑入鞘。

刘长空、魏岐坊、康斯才等惊怒不已,威震江湖的打狗阵,在这黑不溜秋的少年书生眼里,竟然形同虚设,不堪一击。群丐怒目而视,好生气恼。刘长空插回佩刀,喝道:“你这少年,究竟是谁?令师是哪一位?”

梅凌霜笑道:“我叫梅八。你心下气恼,想找我师父告状,是不是?那可不大容易啊,他老人家一时高兴,教了我几招剑法,传我打狗阵的破法,但我连他尊姓大名,都不知晓,你们想要兴师问罪,怕是无从着手吧?”

刘长空、魏岐坊、康斯才面面相觑,均想:“这小子胡说八道!他武功见识如此不凡,必是名家子弟无疑。可是,本帮好像没有得罪过哪一个当世高人啊?”魏岐坊扬一扬手里铁鞭,怒道:“这还不容易,我替你师父教训就是了。”纵上一步,喝道:“快拔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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