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随着乾道的扭曲开始旋转起来。大脑的知识层里也在这个过程中,忽然增加了许多新鲜的东西。不知不觉竟感觉心中一片豁朗!渐渐通道旋转得慢了,终于停了。抬头一看,却是到了个风景极其秀丽的地方!这儿不是青岛,但也有一个不太大的海。海上有一个比琴岛还小的岛峪。不过这个岛峪显得十分精巧,楼阁殿宇分外庄严。岛上的植物是常年碧绿的松杉,也有千年大树。辉煌壮观的楼宇们在绿色中时隐时现,加上四周碧水环绕,把一个小小岛峪装点得十分雅致怡然。
真是一个神仙的去处啊!这是哪儿啊?龙腾瞧了瞧四周,看看老爸和曾教授都不在身边。看来自己真的是从乾道时空里穿越到了另一个时代。再看看身边的浮桥,老天!这桥铺得可不一般!我们平常的石桥也就是普通石块往那儿一砌,也没有什么讲究的。远看是座桥,近看是条路。只要能够行走,能够牢固也就足够了!可这儿的桥却不同,连脚下的石缝都相接得不偏不倚。若要拿尽子量量——不!即使是用微标卡尺也绝对不会量出零点零几毫米的偏差!这儿的一点一滴都是这么讲究,不知古时的工匠是如何地用心呢!龙腾伸手摸了摸石桥上的汉白玉石柱,这上面的龙凤居然雕刻得惟妙惟肖,仿佛立刻就能飞升起来似的!

看来这是一个不凡的去处,向前是一个如此美丽的世界。

龙腾信步走了进去。

转过一幢气派的大殿,渐渐走进大殿的前院。门开着,有一个人衣着黄裳的人正坐在那儿摆弄什么东西。那人显得十分瘦弱,脸色也很不好,仿佛很忧郁的样子。这样幽静的去处倒是不错,然而此人却无人陪伴,孤零零的显然是个孤家寡人了。龙腾向那人走近了,才看清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钟表,那钟表已经被他拆开,零件七零八散地放在石台上,可他又开始组装起来。龙腾想起宋词里有一句“寂寞沙洲冷”倒是很适合眼前的情形。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品味品味,还真有些感觉。倒是这人和景也是一幅凄冷的图画,让人产生多少思绪呢!苏轼他老人家到了晚年词写得很忧伤,想当年“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那是多么得气势豪放啊!可眼前的这位,象似从没有过欢乐似的,真是花落无声,水流无情,江山在,人空瘦。眼前只留下点点珠泪,更有那千古幽情,纵与何人述说!龙腾长这么大还没有过这样的愁绪,却被这人突然打动了。忍不住抹了一下眼睛,将落在地上的一个零件捡了起来。

“你,你是义和团的人吧?”那人抬起头来看到龙腾一身短衣打扮,忍不住有些吃惊。

龙腾问:“不是,我是从2012年穿越而来的大学生,我叫龙腾。请问这儿是什么地方?”

“这儿就是瀛台,我是被囚禁的皇帝光绪。”光绪皇帝看看了龙腾然后轻轻地说。

“你就是大清皇帝光绪?我听说过你。但是你跟秦始皇怎么相比呢?”龙腾脱口问道。

“我是没法跟他比啊。”光绪叹了口气说:“难怪人们都敬佩始皇帝。他有心计有谋略,车裂缪毐,诛杀仲父吕不韦,夺九鼎,扫平六国,真是天地间的英雄也!而我虽然也有天子的名号,却实无天子的权力,只能忍看列国入侵,把我清朝大片土地划为势力范围,割地赔款,年年吃败仗,即使打赢了,还要赔款言和!这是什么道理!我一意变法图强,结果却落得这样下场!我只能眼看着这钟表走得快些再快些,总而言之,还能熬到我的出头之日!”

龙腾看到光绪如此悲愤,心里不禁长叹:“我只以为秦始皇是我喜爱的人物,却没想到大清皇帝却如此悲情也!难得相见,受草民一拜!”

龙腾正要施礼,光绪赶忙扶他起来:“我看你熟悉,就觉得象一个人!快到殿里说话,外面耳目众多,我们还是小心为是!”

“好吧!”龙腾随光绪走进大殿。

龙腾抬头一看,只见殿内玉玑茶案,一炉青香,虽然四壁辉煌,却委实地更觉人迹凄清。光绪拉了龙腾走进内室,只见珠帘垂壁,倒也显得出皇家气派,然而委实地衾被生寒,里面仅有一些薄絮而已!龙腾抚了一下单薄的被衾,忍不住问道:“皇上在此处竟然如此清苦?”

光绪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自我进宫以来,一直就这么冷落惯了。虽然百官簇拥,而心离的近的,也只有珍妃一人。她聪异常,好诵强记,非一般人能比。过目即诵,真乃朕的助手也!然而,她未有治国大略,也只能陪朕出些不周到的主意,供朕参考罢!所以心孤气哀,即便是欲抒情怀,又能对何人道也!”光绪忍不住叹着气。伸手从旁边的玉箱栊里翻弄起来。抖索了半天,拿出一套衣裳。龙腾一看,却是一套太监的衣服!

“天啊!你拿这个做什么?”龙腾不解地问道。

“这是李莲英偷偷送来的几件衣服,他看我冬日苦寒,这瀛台之上四面环水,便拿来给我预暖。夜晚盖在被里,多保一点温,白天收藏起来,不敢被外人瞧见。你快点穿上它,一会儿来人了,只怕你麻烦就来了。这是皇宫禁地,无人胆敢入内,抓住就是砍头的!”光绪一边说着,一把衣服递给龙腾。

龙腾拿过衣服,摆弄了半天才稀里糊涂地穿上。光绪见他笨手笨脚的,也不敢多说什么,就让他站到旁边的穿衣镜前看了一下,慢慢整理好了,才放下心来。

“果然是个出色儿男!”光绪忍不住赞道:“看来大清不乏人才!你看起来也是个能文能武的人吧!”

龙腾也不知怎么回答,光绪突然说:“胡子!胡子要刮了,不然还是不行。”

龙腾想起嘴边细细的人字胡,便拿过铜镜照了一下,忍不住嘿嘿地笑了。接过光绪递过的剪刀,三下五除二,剪了个干净。忽然想起口袋里还有一个简易剃刀,正准备扔了的,这回派上用场了!只这么几下,又小好几岁!长脸、高额,浓眉,高鼻梁,身高将近一米大的大个子,还真能摆个人场!龙腾暗自窃笑着。

于是,光绪才放心地和龙腾促膝而谈。

“要说秦始皇这人,他可不是一般的霸气,他的心里有一种气势,这种气势咄咄逼人。这人能文能武,又有一肚子韬略。说他是天子,也是一种形象和夸张,比喻得有些神话了。但是这人的征服能力了得!想想他一直在吕不韦的手下那么战战兢兢地当傀儡,可一旦长大,却将潜藏在心底的智慧爆发了出来。如果让我看,关键有两个方面,吕不韦虽然权倾一时,但他一直用心在培养始皇帝,并没有真正要把他挟制到底的想法。可以说,吕不韦比始皇帝善良。他是商人嘛,商人就不能用坏字评价,商人是职业挣钱的人,所以贪利胜过贪权。这第二点嘛,秦始皇的傀儡也确实没白做,生在狼群里就变成了狼,所以他悟性颇高,也掌握了宫廷内部明争暗斗的决窃。当然还有一点就是他母后是个**妇人,没有什么政治抱负,所以不能与吕不韦联手……”龙腾一口气说了好多,忽然停了一下,看看光绪听得那么认真,一下子也不好意思卖弄了。

“呵,说下去!”光绪说:“是啊,天时,地利,人和。看起来,我跟始皇帝比起来,缺少的人脉太多,也太优柔寡断了。纵有凌空搏击之志,却无把握乾坤之力,才使得大清遭外侮屠戮,现在是毫无回天之力也!”

“皇上不要瞒怨自家!我分析这些,不仅是让你明白你与始皇帝的差别。你身后的慈禧,是个权谋人物,却着实又是一个昏庸角色!就拿这军费开支来说,明知道海军军费吃紧,却非要动用这么大的经费为自己过寿。首先说,国家与个人的关系,她就没摆正。权势虽然显贵,皇家不过都是靠虚有其表的气派压服人心。然而治得了国内,又何能攘除外患?不能攘外,自家不就挨打吗?枪子儿都钻进脖子里了,要这奢华有什么用呢?这位老人家,爱财又虚荣,更爱的是权势。笼络的是人心,附庸还会随雅,是常人所不及的啊!他一时弄权,或许还能为国家造福,但她长期弄权,保的就是自身,而非国家兴衰啊!”龙腾也不知怎么竟然讲了这样一大番,说得光绪忍不住龙颜大悦!

“好!说得好极了!”光绪笑着说:“好久没有人敢跟我这样说话了!只说去年,我接见了一些维新变法人物,也没有哪个讲得这么透彻啊!我那时也是想奋力一搏啊!可是到了今天,却只能身陷囹圄,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光绪叹道。

“皇上,”龙腾说:“国家大事,必在其位才能谋其职。你现在被囚禁于此,已经无法走出囹圄,已经完全栽到那个老女人的手里。这本身不是你的错,所以你要原谅自己。所谓进能保家安国,退能修身养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周文被拘羑里推演《周易》,那时候他都九十多见闻,皇帝你还这么年轻,又何必自怨自艾呢?如果你要这样折损自己,不是更便宜了那个老女人吗?”

光绪忽然害怕起来,赶紧捂住龙腾的嘴说:“休得胡说!咱不言她,且说变法的事。你说,倘若我拥有绝对的权力,能否变革成功呢?”

“这事怕也难。”龙腾说:“你的想法是在封建统治的基础上,建立资本主义的国家的政权,这根本是行不通的。尤其是在中国,一方面你频繁地更换官员,使朝廷大臣战战兢兢,每天都感到济济可危,这些为福作威惯了的人,能不把你看成政敌吗?你们以你为敌就会亲近太好,那么结果只能变法成,反遭陷害。何况皇帝是百姓心目中的天子,也是臣属心目中的天子,你把他们革来革去,就是为自己树敌,一旦树敌庞大,他们能不推翻你吗?为什么三国时,满朝文武都要杀董卓?这不是个先例?有一点你想要得明白,一旦危害了某个人的利益,他的私欲就会极大地暴发出来。你非但打不倒他,反而被他忌恨。”

“是啊!我真的没有想到呢!”光绪叹息道。

“皇太后一揽皇权,说的是发愤图强,这倒是她的本意,但她又奈何身后的势力?何况在权力面前,你也成了她的政敌呢!她支持你变革,又阻碍你变革,在这里面眼看着是你想图强报国,实际上却是她在搞宫廷斗争。所谓螳螂搏蝉,黄雀在后,这就不言而喻了。一场政变不就是她找理由把你囚禁起来了吗?这就是她的心机啊!你与变法的大臣始终不能联手,她不但给你挈肘,还在抠着点子整倒你。这说明,她的权力手腕比吕不韦大得多,她的**群体的势力太庞大了!在大清的末年,她从来都不会兴利除憋,却只能兴憋除利!”龙腾忽然拉住光绪的手说:“走出吧!外面的世界是自由的!救国救民,不能依靠皇宫了!我想带你出去!”

“你看眼下我的这个样子,还能出去吗?”光绪指指自己的身体。

龙腾仔细看去,光绪此时不仅身体羸弱,而且行步困难。而大内高墙有几丈高,自己也没有盖世武功,却又如何帮助他呢?正在寻思,忽然听到门外一声吆喝:“太后有旨,宣皇帝进见!”

龙腾和光绪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正在面面相觑,只见一顶轿子搁在殿门前。龙腾扶了光绪上轿,然后随着几位太监向紫禁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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