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常见有兵士纵马疾驰于官道之上,或是传递军情,或是寄送家书,或者两件事一起做……这本不罕见,但是今天这一骑却有些与众不同,因为马上的不是一个壮年男丁,而是一个中年妇女。
她名为赵不忧,乃是丐帮四大长老第三位。这倒不是因为她是帮主的妹妹,丐帮帮规历来严明,特别是赵不式上台之后,对帮中纪律抓得更是严格,帮主的家眷纵然在帮中地位甚高,但并不会因亲获得什么实权。

赵不忧的长老之位来的没有半分水分,甚至较一般长老还要不易些。

就说武功方面,凭着一手家传“拂面擒拿法”,她硬是把丐帮的一众掌法拆了个遍,即便是季安从何非那里学来的九招阴山掌也被她拆掉八招。但是即使是这样,赵不式仍然不同意她坐这长老之位,还说什么“你想当长老,可以啊,来,把我的降龙十八掌也破了。”要不是最后丐帮一众弟子力挺赵不忧,她说不定还真要和自己哥哥的降龙十八掌过几招。

快马疾驰入城,城门守卫哪里敢拦她?在赵不忧精湛的马技下,马儿直接从城西横穿到城东,再从城东出城,足见赵不忧心急之情。

远远望见一座茅屋,赵不忧不等马停下,双脚一蹬,人已经飞旋入其中。

丐帮另外三位长老都在屋中。

“白千山!到底怎么回事!哥哥他怎么死的!”赵不忧一把抓住白千山的衣领,她之所以不远万里赶来,就是因为听说了赵不式的死讯。

“别急,不忧。”江湖传闻已死的赵不式从内屋缓缓走出,“是我让他们这么说的。”

“哥哥!”赵不忧有些激动地看着他,在季青事件之后,她不再相信爱情,但是却对亲情倾注了更多的情感,“你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吗?你就算要做这种事,也不用连我也瞒着啊!”

赵不式温柔地说:“所以这不是告诉你了嘛。”

“可是帮主您到底要做什么啊?”赵不忧似乎还是有点气不过,所以重重地咬了“帮主您”这两个字。

“这事的起源,还是让白长老来说吧。”

“恩,”白千山整理了一下思路,“林兄弟他一直在代帮主对外交涉,我想这点你们也知道,可是不久前他却死了。”

“哎,林兄弟是代我死的,”赵不式,叹了口气,“是因为我太懒了,一直不愿出面与其他帮派交涉,才导致他枉死……”

白千山接着说,“他死在了岳阳楼,是被人用剑杀死的,但是用的只是很一般的越女剑法,这剑法只要是江南一代的学剑之士都有可能接触到,就算是北方剑客,稍稍留心也很可能学到,根本看不出是谁所为。不过,我们在现场却发现了两样东西。”

说着赵不式拿出两块牌子,都是做工精美,一块上写着“广阳王府”四个字,另一块上写了个“阳”字。

“这两块牌子的风格完全不一样,不像是一家的啊……”

“没错,这一块,”白千山指着那个“广阳王府”说,“是在门背后发现的,而这一块”又指指那个“阳”字说,“是掉在房间中央的,简直就像是故意送给我们看的。”

赵不式笑笑:“打死我也不相信这块东西是凶手无意中落下的,而且我敢打赌那块广阳王府令也是凶手送给我们看的。”

“没见过这么烂的阴谋。”季安摇摇头。

“或者这不是阴谋,而是个阳谋,”赵不式说了一句,看到四人都不解地望着他,便继续解释,“一帮帮主被杀,不管广阳王府是不是被嫁祸的,我们都要上门去问个明白,而这,大概就是凶手要的效果。”

“这有什么?凶手想干嘛?”赵不忧奇怪地问,“我们又不可能真的和广阳王府打起来吧?”

“这就要问凶手了,不过,正好将计就计。”赵不式笑得更欢了。

“帮主真的要去广阳王府?”

“去那里干什么?啊,是我没说清楚,不应该说是将计就计,我只是有个计划而已,应该叫顺水推舟……”

“我明白了。”越青点了点头。

独孤易长问道,“你有多明白?”

“全明白。”

“那就说说看?”

“灵鹫宫的探子很多,丐帮中应该也有,一块假令牌都闹得满城风雨,这次是真令牌,童贯说什么都会抢回来的,如果是那样,丐帮就和童贯缠到一起了。”越青回答。

“如果是这样,只能说你明白了一半。”

“我知道,你还考虑了另一方面,就算童贯没有丐帮中的情报,丐帮也会自己把消息传到广阳王府的,因为死的是丐帮帮主嘛。”季青悠悠道来。

“看到了吧,白兄弟,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奇女子?”独孤易长问白长明。

“其实你不用验证你说的话,因为我并没有怀疑过。”白长明表情很淡然,但实际上他还是很佩服越青的,只不过人嘛,总是喜欢装的。

独孤易长喝了口茶:“只要丐帮一出事,灵鹫宫的秘密立马会不胫而走。没有一个江湖组织会容忍朝廷在武林中安插那么大的一个门派,到时候,动辄便会来个天下英雄群起而攻之,这事便算完了。”

越青看向独孤易长,也笑得很开,她是真的很高兴,独孤易长果然用了驱狼吞虎的计策,只要他不直接接触童贯,就不会发现真相,也就再也不会和灵鹫宫产生交集。

“对了越姑娘,蒋姑娘是什么时候和你分开的?”独孤易长想到,一个女孩子家在外面自己始终不放心,越青能够安全地不远万里来到西夏与自己相遇只怕还是因为她有些功夫,而蒋细雨是什么都不会啊。

“我们根本就没有一起走啊,出了大理我们就分开了。”

独孤易长觉得这还真是有些麻烦了,这茫茫大地要找一个人,还真不比大海捞针容易,即便是发动全大理的探子,也不过是一群人在海里捞针而已啊。

越青安慰他:“放心吧独孤大哥,蒋姑娘也知道你来了西夏,说不定也会自己找来的呢。”

独孤易长点点头,心中也明白,这事找自然要找,但要真是找不到,那也只能这么想了。

三人说到此处,突然传来一阵雕鸣,三人循声望去,一会儿便见不远处飞来一只大雕。

越青望向大雕,嘿嘿,这货现在还没发福,还飞的动啊,它发福应该是独孤易长死了以后的事情吧,想到此处,又是一阵黯然。

大雕飞到,在越青脸上蹭了几下,越青被它惹的一阵嬉笑。

“它似乎很喜欢你呢。”独孤易长边说边从大雕的长羽之下摸出一个细筒,这筒细细小小,表面粗糙,便如一截小木枝,又有谁能知道其中藏了什么绝密情报?

独孤易长从中慢慢旋出一支纸团,要不是段念紫把这里的事情告诉给段和誉,他又怎么能调用大理的情报机构帮他搜集情报呢?毕竟他只是皇子,不是储君。

独孤易长看过双手一撮,手中字条便斯瞬间化为粉尘,“你们猜,丐帮那四大长老现在在干什么?”

白长明沉思一会儿接话:“我知道你的意思,白千山神出鬼没,灵鹫宫要想找到他也不是那么容易,而最好的机会,恐怕就是丐帮帮主的葬礼之上,不过,独孤,丐帮不能以常理论,这帮派,有葬礼吗?”

“以前有没有我不知道,不过现在四大长老同聚岳阳,除了葬礼,还能干什么?啊,还有可能是开丐帮大会,不过没关系,只要他们四个聚在一起就行了,不管开什么会,灵鹫宫的探子不会不知道吧?”独孤易长回答。

越青看着他,她很高兴,因为她突然发觉他很帅。自从她知道独孤易长二人毫发无伤地杀了赵不式,她就知道这个赵不式肯定是假的,因为当年李三成只是失踪了,并没有见到尸体,所以赵不式还是留了个心眼,找了个替身,结果虽然没防到李三成,却防到了李三成的传人,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不过既然丐帮的帮主没死,他们也就未必去找广阳王府的麻烦,所以我还要帮独孤易长一把,只要童贯死在中原武林手中,这事就结束了。

“走!”独孤易长大叫一声,很是兴奋,“看热闹去!”

三人一雕向山下走去,他们其实离岳阳很近,所以虽然独孤易长很激动,但路赶的也不急。

行至半路,突闻林中传来打斗声,独孤易长长剑一握:“去看看?”

白长明自是点头答应,越青也没啥意见,便进入林中。

只见十数人正在围攻两男一女,那女子怀中还抱了个五六岁的女娃。

那群人中有人叫道:“上官剑云,你跑不了!”

那男子怒极反笑:“我何时跑过?”说话间已经一套刀法使出,刀光闪闪,不见一般刀法的霸气,却很是灵妙。

“好精致的刀法!”白长明叹道。

“这是上官家的朝云刀,这人是上官家的少主上官剑云,上官家的朝云剑法很是了得,此人以剑入刀,所以刀法不走霸气,反走轻灵。”独孤易长解释道。

三人一雕眼见那上官剑云虽然刀法奇绝,但是毕竟还有妻女要护,虽然有兄弟在一旁策应,但是毕竟弟弟武功未成,能不拖累,已是万幸。

终于一使拳之人抓住一个破绽,一招“虎啸于林”跃过上官剑云的弟弟,眼看就要打在那妇人身上,突地一柄剑鞘破空而至,那黑衣人腰间重穴受击,人便横飞了出去。

这自然是独孤易长干的了,他大叫一声:“屠妇孺者必杀之!”长剑抖动,剑光闪过之处血光亦闪过。

此时越青想的却是天山九部主中有四个是女人,其中一个还未成年,你还不是想杀之而后快。

“大名鼎鼎的衡山派竟有这么多败类,看来也是浪得虚名,改日必将登门造访!”独孤易长嘴上说得客气,手上却并不客气,不多时,围攻之人都已倒地,一看之下,伤的竟都是左腿,已不能行走。

上官剑云抱拳:“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客气了,此地不宜久留,四位不妨跟我来。”说话间独孤易长已经将四人引出林来。

上官四人看到半人多高的大雕,不禁惊叹连连。

等到七人一雕走远,独孤易长才问道:“阁下可是流云庄的上官少主?”

上官剑云有些惊异,脸上又露出警惕之色:“少侠何人?”

“哈哈,在下独孤易长。”

“原来是黄河绝剑独孤少侠!久仰了!”上官剑云嘴上说久仰,表情依然警惕。

独孤易长对此也没什么办法,只是与上官剑云相互介绍了一下。

上官剑云的那个弟弟名叫上官剑南,他老婆叫宁柔霞,因为生了个女儿,所以取名上官柔云,如果当年生的是个男子就叫上官剑霞了。

“那衡山派全然不顾江湖道义,光天化日之下出手伤人,简直无法无天。”独孤易长怒道。

“独孤少侠怎么知道那是衡山派?”上官剑云一脸疑云。

“哦,他们使的是衡山派的天柱剑法,我这才知道。”

上官剑云惊叹:“都说黄河绝剑独孤易长剑法造诣超群,能识百家剑法,当真百闻不如一见!”

“哪里哪里。只是想衡山派也是个大派,为何不顾廉耻围攻上官庄主。”独孤易长转念一想,“莫非,是为了那……”

上官剑云叹道:“不错,确是关于天问的传闻。”

相传当年欧冶子炼巨阙剑,还剩下一块神铁,便又以此铁铸了一把匕首,取名“天问”,铸成那天,由于煞气冲天,还下了一场红雨。此匕首原本是朝中用以处死重臣之用,后却流落民间。半年前,据说流云庄无意间找到了这把匕首。

独孤易长低声道:“恕在下直言,这匕首本就是不祥之物,据说它煞气冲天,贵庄留之无用,何不索性高价把它卖了,也可赚点金银?即便是贱卖,也比留着更稳妥些。”

上官剑云叹道:“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啊,可是这天问真的不在鄙庄啊!”

“这,可是江湖上那么多传言,难不成是空穴来风?无风不起浪嘛!”独孤易长显然不信。

“这,这让我怎么说呢?”上官剑云一脸愁苦,“我连那天问是黑是白都还不知道,自打这个传闻一出现,流云庄就不断澄清绝无此事,可是怎么……越否认越有人信呢!”

“……”独孤易长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只好转移其他话题,“这次你们来岳阳,有什么事吗?”

“啊,我们是过来探亲的。”上官剑云说了这个谁都不会信的话,意思是你们别问了,我们不会说的。

独孤易长不继续问他了,只是转头对上官剑南:“剑南小兄弟剑法很不错啊!”

上官剑南回答:“不好,一点都不好。”

独孤易长笑笑,“这个年纪来说已经很好了呢,剑南兄弟将来一定是个杰出的剑客。”

上官剑南摇摇头:“我不想当剑客,剑客只能敌一人。”

白长明突然对这个小子很有兴趣:“这么说,你想学万人敌咯?”

“是啊,行侠仗义一次只能帮助几个人,可是行兵布阵报效国家却能救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上官剑南一脸英气。

“说得好!真是名门出虎子啊,流云庄果然名不虚传!”白长明叹道。

越青走到上官家的小女孩面前,盯着她的双眼,小女孩只是对着她笑。

“柔云小妹妹几岁了?”

“她刚过了五岁生日。”孩子的母亲回答。

越青看着小柔云,眼中满是温柔。

小柔云的母亲道:“越姑娘也很习喜欢小孩子吧?”

“嗯。”越青点点头,看着小柔云光滑的小脸蛋,有些忍不住想要掐一把。

宁柔霞,也就是小柔云的妈妈,她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越青,脸上的笑容很轻。一会儿,她似乎感觉到什么,静静地转过头,看到独孤易长正在看向这边,他目光的焦点,正是眼前的小姑娘。

独孤易长发觉自己被发现了,连忙扭过头,对上官剑云说:“走吧,既然你们也要去岳阳,不如同行吧。”

上官剑云很是奇怪,“我们不是已经在同行了吗?”

独孤易长连忙点头:“是!是!”

一众人便在这略显诡异的气氛中进了岳阳城。

进了岳阳城后,众人便分开了,分开前上官剑云抱了一个拳:“今日独孤少侠救命之恩,剑云不敢忘,他日若是有什么吩咐,流云庄赴汤倒火,再死不辞!”

“上官少庄主客气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应该是我辈江湖儿女应有的素质嘛!”

“少侠这么说,愧煞我等。”

“越青妹妹,姐姐有一句话相赠,”宁柔霞把越青拉到一边,悄悄说,“珍惜眼前人。”

越青一愣,已然知道她的意思,却又突然想到自己的使命,心中无奈,嘴上却说:“妹妹谨记。”

随后众人告别。

“然后,独孤大哥是不是要去见那几个人啊?”越青问。

“越姑娘聪慧过人。”独孤易长点头,“我们这便要去问问古家兄弟。”

越青低声说:“独孤大哥若是不介意,叫我阿青便好了。”

独孤易长诚言道:“那日在下在西风酒楼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分虚假,越姑娘……”

越青突然用手捂住他的嘴:“叫我阿青。”

“……阿青……”独孤易长

越青笑了,只要和这个长得和范蠡一模一样的人在一起,越青就觉得很舒服,很想笑,当他叫自己阿青时,就仿佛回到了一千多年前。

独孤易长看着越青的笑容,觉得这是一个梦,自己很想就这样做下去,可是又必须醒来。

白长明用长剑点着地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两人明白这是他在提醒自己,便不再对望,独孤易长说道,“我们约好了在城中见面。”

古谦古让二人是大理古笃诚古护卫的儿子,此时也是大理的宫廷护卫,段正严听了女儿说了儿子的事后,便派他们二人来听候差遣。

当年古笃诚被南海鳄神打入江中,却并未死,他后来回到大理,听说段正淳死了,自愧不已,总觉得是自己失职害死了王爷,于是便让两个儿子都做了侍卫,还让他们立誓以死保护段家血脉,望能以此赎罪。

“公子!”古家兄弟行了个礼。

“嗯,古谦兄,你们可是查到了那丐帮四大长老都在城中?”

“不错,洪炳长老与白千山长老本就在此,那长老季安后来才到,前几日长老赵不忧也到了。”

“嗯,如今他们在哪?”

“应当在本地的丐帮分舵,不过我二人不敢靠的太近,实在那白千山武功太高,差点被察觉。”

“嗯,那你们便不用再去了,陪陪雕兄吧,我和白兄弟,还有阿青……姑娘去看看就行了。”独孤易长考虑到古家兄弟“差点被察觉”有可能已经被看到长相了,那就不宜再出面了。

“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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