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峻极峰上,当然说是峻极峰上,其实也就是半山腰,峻极峰那么高,真要爬到顶上也要花一番功夫的。
独孤易长已经取出了他那柄软剑,彭无味也是手持一柄长剑。

独孤易长道:“今日既然只是切磋武艺,不妨点到为止,不判生死。”

彭无味叫道:“我嵩山弟子听令!今日我与独孤少侠只比武艺,不判生死。但是刀剑无眼,独孤少侠又是后辈,若是我被少侠伤了或是杀了,你们不可替我报仇!不过反过来,若是我侥幸能伤到少侠,两位姑娘尽可以前来寻仇!”

嵩山弟子齐应道:“是!”

彭无味道:“独孤少侠,请吧。”

独孤易长知道对方是前辈,必然不会先出手,便不客气地道了一声:“得罪了!”

说完独孤易长随手就是一招“七星归位”,彭无味大叫一声“好!”连换三次步伐,手中长剑连刺六下,封住了独孤易长所有的进攻路线,这招名为“嵩阳无极”。

谁知独孤易长软剑直接搭在彭无味剑上,不论对手剑法如何变化,只是沿着剑刺回去,这正是一招“孤阴不生”。这剑招本应与“孤阳不长”同使,意在震开对手长剑,但是独孤易长此时单独使出却是恰到好处,彭无味连换七八种剑势,都无法摆脱独孤易长的软剑,无奈也玩起了柔剑,长剑一晃,一招“山间玉龙”使了出来,两柄剑仿佛化作两条游龙,相互纠缠。

这两位剑术大家的柔剑对攻,不时引来周围嵩山弟子阵阵喝彩,独孤念紫却对季青轻声道:“嵩山掌门不过如此,他那剑招未必及得上我。”

果不其然,数十招过后,独孤易长的剑招已然占据上风,剑锋已经指向彭无味咽喉,不过由于两人剑劲柔和,锋芒暗藏看不出来。可是在场除了念紫越青二人,嵩山派围观之人中也不乏剑术大家,都已看出其中玄机。

又过数招,彭无味终是无法,运起内力一震,摆脱了独孤易长的柔剑,化暗为明,这时余下众人才现独孤易长的软剑指向彭无味咽喉要害,只要再进数步便可取其性命。

但毕竟不是剑尖已搭在对方胸口,此时彭无味理论上尚可反击,故而并不能说胜负已分。

彭无味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接连后退,想要躲开独孤易长的剑锋,可这么好的机会独孤易长要是放过不是显得很二吗,于是他便挺剑直进。

可后退岂有前进容易?彭无味觉对方越逼越近,右手一招“六六盘山”,长剑舞成一个圆盘,独孤易长软剑刺入其中,立马被绞弯。

独孤易长手腕飞转,顺势将软剑转了起来,数息之后,已缠到彭无味剑柄处,如此下去只怕彭无味的右手就要没了。

彭无味别无它法,长剑脱手,人退数步,镇定地道:“独孤少侠剑法绝,在下甘拜下风。”

独孤易长奇怪地看着他,刚想插剑回鞘,彭无味突然道:“少侠且慢,我们剑法虽分胜负,但是武功却没分输赢啊。”说完已是摆出一个起手式。

独孤易长疑道:“前辈可是想与在下比掌?在下掌法平平,不敢和前辈动招。”

“你尽管用剑,无妨的。”

独孤念紫轻声道:“哼,拿兵器都打不过哥哥,空手还想打赢?”

独孤易长道:“那就请前辈先请吧。”

彭无味哈哈大笑:“那就不客气了!”说完已是一套“大嵩阳神手”打出。

彭无味年纪轻轻,之所以能成为掌门,其实也是灵鹫宫在背后支持,当年何非将嵩山神手阳部改名“大嵩阳神手”传于彭无味,使得彭无味一夜之间成为嵩山“无”字辈第一高手,进而夺得了掌门之位。这些年来,嵩山派已经成为灵鹫宫在中原众多耳目之一。

独孤易长长剑指点彭无味周身数个大穴,彭无味双手一合,就已夹住独孤易长软剑,身子一转,欺近独孤易长面前,双掌正手一拍,反手一弹,双指一点,连续六下打中独孤易长胸口,正是大山神手中的三连击技巧。不过数年前季青与何非就已经改进了这个技巧至五连击了。

见到独孤易长后退几步,独孤念紫问道:“哥哥,没事吧?”

独孤易长回头一看,妹妹脸上很是焦急,越青脸上也满是关切之色,他揉揉胸口,对两人一笑:“没事,彭掌门方才并未吐力。”说完对彭无味抱了一拳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彭无味哈哈笑道:“刚才你还没准备好,下次我可要力了。”说完又是攻了上去,果然这次独孤易长小心多了,并不急着抢攻。两人相互十几招,皆是无功。

独孤念紫奇道:“这是什么掌法,怎么我丝毫没有印象……”

越青喃喃道:“大嵩阳神手。”

独孤念紫转头叫道:“什么?”

越青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认识的,只是自然而然就叫出来了。”

独孤念紫一脸的狐疑,不过哥哥战况紧急,也不多问。

独孤易长的软剑越舞越快,彭无味却还是闲庭信步一般。又过数招,彭无味突然加力,大山神手的磅礴大气终于显露出来。

独孤易长压力陡然变大,终是撑不住,飞身躲避,然后由上而下,长剑直指彭无味天灵盖,彭无味侧身闪过,右手肘击独孤易长胸口,独孤易长左手掌心抵住了肘击,但是彭无味右臂一震,左手出掌打在独孤易长肩头,此力之大,竟然把独孤易长直接打下山崖。

独孤易长感觉自己就像一片落叶一般向峻极峰下坠去。

这将死之际,独孤易长心中闪过无数的念头,他想到了自己的故乡,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妹妹,他现自己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父亲。父亲是开明的,他从来不逼自己去学什么,自己喜欢学武,他就让自己去学武,但是父亲又明明很清楚,武功对自己是最没用的东西,自己想要出来闯江湖,父亲也不反对,这么多年自己不曾回家一趟,父亲也不生气,还让妹妹过来陪自己,父亲很想自己多看些书,但就因为自己不喜欢,父亲便从不勉强。

他还想到了母亲,母亲很美,比妹妹要美得多,母亲也和父亲一样,从不强迫自己,自己喜欢学武,难过的是父亲,操劳的却是母亲,母亲每日起早贪黑教导自己学武,为自己安排习武的进度,若是没有母亲,自己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威震河朔?母亲既是自己的母亲,又是自己的师父。

而自己呢,仅仅因为想和中原人士切磋武功,就远走他乡,中原人说:“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光是这点,自己就万万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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