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蓝蝶梦(十)(下)
不知在后山呆了多久,蓝兔才重新找回了理智,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房间。躺在床上,蓝兔大脑中一片空白,仅存的记忆全是黑小虎:他身中剧毒时痛苦的样子;他叫自己“蓝儿”时温柔的样子;他诉说自己童年时伤感的样子;他倾倒备至,称赞自己美貌时的样子;他面对莎丽等人时高傲的样子……想起这些,蓝兔忍不住用双手抱住头,强迫自己不去想他,可是越来越多关于他的记忆却以更快的度涌上心头,让她泪如堤决,心道:“我该怎么办?黑小虎,我该怎么办?”她从来没像此刻这样无助,这么痛苦,但她又不能将心中的无助和痛苦告诉其他人。这种强大的精神压力和心理压力让她感到绝望和崩溃。第二天即将到来,她好希望时间就此止步,第二天永远不要到来。但是,夜还是过去了,第二天依旧来到了。这一天,天气不是很好,太阳也不如昨天耀眼,有时它躲在云后面,似乎不忍观看这即将到来的悲剧画面。

吃过早饭后,黑小虎他们就要离开玉蟾宫了。蓝兔带着满怀无奈,挪着脚步来到黑小虎的房间。见蓝兔到来,黑小虎温柔一笑,道:“蓝儿,你来了,我有话对你说。”蓝兔低声道:“黑小虎,你跟我来,我也有话对你说。”黑小虎点头答应,随后道:“冰语,雪语,你们和风语,雾语陪义父,若寒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两个少女应了声“是”。之后,黑小虎拉起蓝兔的手走了出去。

两个人来到荷花池边。黑小虎开口道:“蓝儿,你想说什么?你先说。”蓝兔却道:“不,你先说。”黑小虎笑了一下,道:“好,我先说。今天我就要离开你了,恐怕要有一段时间不在你身边。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今天天气不是很好,很有可能要下雨,你千万小心别着凉了,知道吗?”

看着一脸关心,温柔的黑小虎,想到自己却即将伤害他,蓝兔心痛如绞,无力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黑小虎轻轻一笑,道:“你是我最爱的蓝儿,我当然要对你好了。蓝儿,你怎么了?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蓝兔忙道:“我明白。”黑小虎问:“你想说什么?”想起神秘人的威胁,蓝兔只能压下心中不忍,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我们,我们不要再见面了。”黑小虎一愣,随即醒过神来,道:“蓝儿,你说什么呢?是不是他们六个又给你施加压力了?我这就去找他们。”

“不。”蓝兔忙制止他,道,“没有,他们没有给我施加压力。”黑小虎疑惑了,道:“那你何出此言哪?”蓝兔深吸一口气,道:“是我的原因。因为我不想再看见你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出现我面前了。”黑小虎再次一愣,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蓝兔装出一副很冷淡的样子,道:“因为我根本就不喜欢你,当然也就不想看见你了。”

“你说什么?”听了这句话,黑小虎似挨一记闷棍,眼冒金星,险些晕倒,道,“你刚才说什么?你根本就不喜欢我?!这是你的真心话吗?那你这几天为什么……?”话未说完,就被蓝兔打断了:“那只是我演的一场戏。你现在是龙隐山庄的少庄主,身份特殊,却在玉蟾宫中了毒。虽然我不想救你,但龙庄主的到来却迫使我不得不救你,顺便关心关心你,让你对我的爱恋加深,这样玉蟾宫与龙隐山庄之间的矛盾就会和解了。你明白了吗?”黑小虎听得惊呆了,道:“这么说,你根本就不想救我了?!”

看着他惊讶,不解,失落交织的眼神,蓝兔寸心如割,但又不敢表现出来,依然装出一副冷淡的样子,道:“是,我根本就不想救你。你也不想想自己的历史,曾经的魔教少主,怎么能跟虹猫比呢?‘自古正邪不两立’,我怎么会喜欢你呢?”听完她的话,黑小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怒如狂,一种被玩弄和欺骗的感觉迅传遍全身,涌上心头,怒极反笑,他忍不住放声长笑,笑声悲凉。黑小虎悲凉的笑声让蓝兔心痛无比,心道:“对不起,黑小虎,我是迫不得已的,原谅我,原谅我!”

黑小虎止住笑声,道:“原来这几天的美好时光,是蓝兔宫主演的戏,全是假的!厉害,蓝兔宫主,厉害!看来蓝兔宫主的演技真是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了,我竟然没现丝毫破绽!当年,你假装受招魂引的控制,陪我演戏;现在,你不用假装受控,就能把戏演得这么好,蓝兔宫主,在下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听他的称呼从“蓝儿”变回了“蓝兔宫主”,蓝兔已知道他心中的愤怒;听了他的话,她心中更是疼痛难忍,暗道:“我对你是真心的,这些话不是我的真心话!我是被逼的!”

这时,只听他继续说道:“陪我演了这几天的戏,你累不累呀?如果你不累,我都替你累!其实你应该很清楚,即使你不陪我演戏,我也不会让玉蟾宫背上恩将仇报的恶名,让你蒙受投毒害人的冤屈!你为什么还要演这场戏?你制造出喜欢我的假象,让我无法自拔地陷入你的情感圈套里,然后再把我从幸福的云端打入万劫不复的情感地狱,你很开心吗?你怎么可以这样玩弄我的感情?怎么可以这样欺骗我?”说着,黑小虎身形一晃,已欺身至蓝兔身边,右手掐住她的脖子,只要他劲力一出,就能让面前的人立即香消玉殒。

看着黑小虎眼中痛苦挣扎的温柔和不忍,矛盾交织的愤怒和不解,蓝兔感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痛传遍全身,但她又不能表现出对他的心疼,表面上还得伪装出一副连自己都厌恶的神情,道:“既然你这么恨我,那就杀了我好了。”听了她的话,看着一脸不在乎的蓝兔,黑小虎心中惊怒不已,惊的是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怒的是她明明知道他不会伤害她,却还说出这样的话来刺激他,一时间,他好想杀了她,但又下不了手。他的手缓缓地从蓝兔的脖颈处移开,伤感地说了一句让蓝兔心痛莫名的话:“你是我最爱的人,我怎么可以伤害你?”这句话一下摧毁了蓝兔所有的心理防线,让她第一次体验到生不如死的滋味。这一刻,她真希望刚才黑小虎已动手杀了她,这样她就可以陪他一起痛苦了,但他还是不忍伤害她。

只听他说道:“是我太笨了,上过一次当,没学一次乖,所以第二次上当也是自作自受。义父说得对,我是被感情蒙蔽了双眼,被虚假的情爱冲昏了头脑,也没用大脑仔细分析一下这份突如其来的爱情的真实性;蓝兔宫主说得对极了,我也不想想自己的历史,曾经的魔教少主,一个充满邪气的坏蛋!江湖上行侠仗义,惩恶扬善的蓝兔宫主怎么会爱上一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呢?我真是太会做白日梦了!”说到这儿,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将眼泪咽下去,道:“谢谢你,蓝兔宫主,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我爱上你,如同飞蛾爱上火焰,明知道是自取灭亡的爱情,却还是那样奋不顾身,直到死后成灰,矢志不渝;也谢谢你,让我从这场虚假的梦中醒过来,虽然现实很残忍,但人总要活在现实中,而不是欺骗和梦里。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出现你面前了,你可以和你的虹猫少侠在一起了。”

听了他这番话,蓝兔的心猛然滑落深渊,那个深渊的名字叫绝望。她和黑小虎就那样站着,如同站在一座把大海分成两半的悬崖上,一面流动着心疼的海水,一面翻动着伤心的浪潮。好久,黑小虎开口道:“从今以后,让我们恩怨两断吧。我走了!”说完,转身欲走。蓝兔叫住他:“等等。”黑小虎深吸一口气,将泪逼回去,转过身来,问:“不知蓝兔宫主何事吩咐?”蓝兔从右手上卸下手链,扔给他,装作不屑道:“这是你送给我的,还给你。”黑小虎伸手接住,道:“想不到你这么讨厌我!任何与我有关的东西都要抛弃。这几天陪我演戏,你要忍受我的拥抱,我的亲吻,这已存在你的记忆中,想来用不了多久,蓝兔宫主也会把这些回忆忘得干干净净。不过,这条手链代表我的心,既然你不要,我留它也无用。”说完,他看也不看,右手一扬,将手链扔进了荷花池。

蓝兔心里大惊,但表面还要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见蓝兔仍是一脸不屑,满不在乎,黑小虎的心冰到了极点;见黑小虎一脸痛苦,沮丧失落,蓝兔的心也痛到了极点。良久,黑小虎艰难地说了一句话:“再见。”然后转身离开了,边走边想:“我不能回头,不能回头,不能让她看到我伤心的眼泪,要不然她会更轻视我的感情!”看着黑小虎远去的背影,蓝兔再也支撑不住了,转过身去,泪如雨下,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有人在看她,那双眼睛里充满了伤感,忙心道:“我不能回头,不能回头,不能让他看到我心疼的眼泪,要不然他会现我刚才是伪装的!”想到黑小虎的伤心,失落,绝望,痛苦,蓝兔就心如刀绞,痛不欲生。她好想追上去,告诉他真相,但又不能。想到虹猫他们今天也要离开,她忙拭去泪水,调整好心态,到玉蟾宫门口去送他们。

黑小虎躲到一座假山后,努力平静了一下心情,想起蓝兔刚才的绝情,他就心痛如绞。过了一会儿,才走向宫门口。龙一剑他们在门口等他。黑小虎刚走下台阶,蓝兔也来到了宫门口。若寒拉住黑小虎的手,道:“小虎哥哥,你送我回枫叶宫吧。”黑小虎强笑一下,刚要说话,心口却猛然一阵剧痛,他感到一股腥甜的液体不受控制地冲到喉咙口,从嘴里吐出来,洒在地上的桃花花瓣上。若寒大惊:“小虎哥哥,你怎么了?怎么会吐血呢?”龙一剑快步走过来,关切地问:“小虎,你没事吧?”风语四姐妹及左右护法均是一脸担心。

黑小虎用手擦去嘴边的血迹,强笑着安慰道:“义父,若寒,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同时心道:“见我吐血,她竟然一点儿也不关心!看来她真的不喜欢我,黑小虎啊黑小虎,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见黑小虎吐血,蓝兔心里大惊的同时,又心痛不已,暗道:“一定是我刚才的话伤透了他的心,才激得他吐血了!不知道神秘人在什么地方监督我,我不能表示对他的关心。黑小虎,你原谅我,原谅我!”想到这儿,她强迫自己不去关心他,只在那儿与虹猫他们话别。

黑小虎调整了一下心态,道:“若寒,今日你先随我回庄,明日我再送你回枫叶宫,好不好?”若寒心中大喜,道:“好啊。”见太阳已不见了,桃花林中刮起了风,看若寒穿得单薄,黑小虎解下披风给她披上,关切道:“小心,别着凉了。”若寒系好披风,扑到黑小虎怀中,道:“小虎哥哥,你总是对我这么好!”黑小虎抱了她一下,然后推开她,道:“我们走吧。”

看着黑小虎抱了若寒一下,蓝兔心口一酸,但又不能表现出来。龙一剑走到蓝兔面前,道:“蓝兔宫主,来玉蟾宫数日多有打扰,就此告辞!”蓝兔忙道:“龙庄主言重了,一路小心!”若寒走到蓝兔面前,行礼道:“若寒打扰玉蟾宫清净了,告辞!”蓝兔忙回礼道:“哪里哪里?若寒,一路小心!”若寒小嘴一扬,道:“放心好了,有小虎哥哥保护我,谁敢欺负我?”听了若寒的话,蓝兔抬头看了黑小虎一眼,只见他一脸淡然,不知在想什么,心中泛酸,但又不敢流露,道:“那就好。”若寒笑了一下,转身走到黑小虎身边,道:“我们走吧。小虎哥哥,我要骑你的马。”

黑小虎明白她的意思,但此时的他心情沮丧,情绪低落,不想说话,便点头答应了。纵身上马,将若寒拉上马,黑小虎道:“义父,我们走吧。”见黑小虎要离开,蓝兔不禁向前走了一步,心道:“黑小虎,我们还会再见面吗?”黑小虎想回头看一眼蓝兔,但倔强的他不愿在虹猫面前表现自己的脆弱,心道:“既然你不想见我,那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想到这儿,他右手一挥马鞭,策马前行。龙一剑等人忙跟了上去。

待龙一剑等人走了之后,虹猫道:“蓝兔,我们也要走了。”蓝兔忙叮嘱道:“一路小心,多多保重!”六人纷纷道:“你也是,好好照顾自己!”“后会有期!”道别完之后,六人也飞身上马,策马狂奔,离开了玉蟾宫。

待他们六人消失后,蓝兔迅转身,奔回玉蟾宫,跑到荷花池边,找到黑小虎扔手链的地方,跳了进去,睁大双眼在水中找寻那条对自己至关重要的手链。她边找边想:“小小的手链,你在哪儿?快出来吧!你代表着他的心,我一定要找到你!”蓝兔边找边流泪,泪水,池水混为一体,分不清楚。一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了,一个半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却还不见手链的影子。想到自己可能会永远失去这条手链,永远失去黑小虎,蓝兔如身受万箭穿心之痛,这种痛苦是她从未经历过的,就连虹猫受伤时,她的心也从未像今天这样痛!这种痛苦让她明白了一件事:自己是真心爱黑小虎的。

这时,耳边传来阵阵雷声,蓝兔从水中探出头一看,道:“不好,要下雨了,我要赶快找!”说完再次潜入水中。果然没过多久,大雨就倾盆而下,但她还未找到手链,心有不甘,继续寻找。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找了三个时辰,蓝兔终于找到那条手链了。它被池水冲到了池中小桥下。蓝兔捡回手链,用池水把它洗净,然后拼尽全力爬到小桥上。这三个时辰的寻找,耗尽了她全部的体力。她躺在桥上,任凭大雨冲刷自己。想到自己刚才与黑小虎的对话,她心中泛起绝望的浪潮;想起那个威胁自己的神秘人,蓝兔不禁怒气顿生,仰天喊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逼我?现在我失去他了,你满意了吗?满意了吗?”喊完之后,蓝兔感到两眼一黑,就再也没有意识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现自己在床上,不禁心道:“我怎么会在这儿?谁送我回来的?手链呢?”想起手链,蓝兔心中一阵慌乱,忙坐起来,却现自己虚弱之极,用手一探额头,原来自己烧了。这时,粉兔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见她醒来,喜道:“宫主,你终于醒了!”蓝兔掀被就要下床,粉兔忙把药放在桌上,走到床边阻止她道:“宫主,你身体太虚弱了,还是在床上休息吧。”

蓝兔急问:“粉兔,我的手链呢?”粉兔忙道:“宫主别急,我把手链放在你枕头旁边了。”蓝兔忙去找,果然那条手链在那儿。她忙拿起来,放在右手中紧紧握住,然后放在心口处,泪流不止。见蓝兔落泪,粉兔急问:“宫主,你怎么了?”蓝兔流着泪,摇头不语。粉兔忙道:“宫主,你淋雨时间太长,染了风寒,赶快吃药吧!”蓝兔问:“粉兔,是你把我救回来的吗?”

粉兔道:“不敢说救。宫主送走虹猫少侠他们后,便不见了踪影。天气突变,我便到处找你,最后却在荷花池中的小桥上现了你。当时,宫主已经昏迷了,手中握着这条手链,我就把宫主送回来了。回来不久,宫主就烧了。我让宫中女医来诊治了一下,原来宫主受了风寒,没什么大碍。宫主,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把药喝了,养好身体要紧!”说着,就去端药。见粉兔去端药,蓝兔忙道:“我不想吃药,也不想养好身体。粉兔,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下!”见蓝兔满面泪痕,挥手示意她退下,粉兔只得心有无奈地退了下去。

待粉兔走后,蓝兔的眼泪更是如堤决口,一不可收拾,心道:“我失去他了,他不会再爱我了!上天啊,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还能和他在一起吗?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想起这些问题,蓝兔心中百感交集:痛苦,绝望,心痛,无助等种种情感充斥。是啊,她和黑小虎的关系会有怎样的展呢?她不知道,天也没有给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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