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的农历春节,穆竣第一次在外过年,孤单一个人,胡主任强大的春节值班安排,打碎了穆竣这远离家乡游子回家过年的可能性。
初一、初三、初六,任谁都清楚刻意刁难的无理取闹,无奈官大一级压死人,女人的报复会将针眼大的事件无限放大,放大到她认为的生死仇恨。

没有人会站出来为穆竣去得罪乡政府内‘大管家’,就连张大海都没有出面,而是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一切发生,见到穆竣的时候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会有人为今日的荒唐举动买单的。”

那副模样让穆竣心下觉得奇怪,张大海什么意思,难道在云济市发生的事情,他也知道?怎么可能,除了当事人之外,知道那夜二十几万零钱砸了酒吧的人,并不多,而更深层次了解酒吧背后是来自京城某位大少和刘海龙刘大公子的更不多。如果刘广知道,借他几个胆子,敢如此吗?不是这个,那又是什么原因呢?张大海的笑,意有所指,指的会是什么呢?

一时之间,穆竣猜不透,但能够感觉得到,张大海并无恶意,夹杂的是对胡九妹的鄙夷和嘲笑,仿似这般委屈了穆竣,用不了多长时间她就会后悔一样。

即便没有张大海的暗示,穆竣也不觉得自己与一个从未真正放在眼中的小人计较会有多少所得,胸有大志的他一直相信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春节期间未尝不是一个放松心境的机会,最关键的,几个小人物他委实没有兴趣大动干戈,且看他们如何折腾,正常途径内能够解决的,暂时不予理会,待到日后慢慢清算。

坦然的应下了值班时间,初二他骑着摩托车,在冬日暖阳的照射下,开着车子在甸榆县好好的转了一圈,初四初五他乘车到了宁奉市,看了看这座在端云省名不见经传的城市,去过了云济市,再仔细看宁奉市,差别之大与城乡无疑。

三天值班时间,他都会从档案室内拿出乡里的一些资料来阅读,既然到了大口乡,就不是走过场不是熬资历不是镀金,没有一颗做实事的心,没有一颗造福一方的心,这仕途,走起来除了功利之外还剩下什么。

云济市、宁奉市、甸榆县,像是三个时代下的产物,现代化都市、九十年代的二线城市、边陲经济欠发达小镇。

站在宁奉市客运站,感受着燥热的气息,看着拥挤的人群,穆竣问了一句自己都不知道究竟何时才有资格自问的话语:“如果由我来掌控这座城市的命运,会如何?我会改变它吗?会让这里的居民感受到日新月异的变化吗?”

他知道,这不是不可能。

因为在大年三十那一天,他与父亲有了一番对话,会改变历史的对话,会改变一些人命运的对话。

“爸,给你和我妈添麻烦了。”打这个电话,穆竣不是愧疚,只是一点感慨,真正感受到来自父母可以不需要任何理由奉献的大爱,只想听听他们的声音。

“你小子,说你开窍还是没开窍呢?”父子俩的对话,从很早以前就是朋友间的对话模式,早到什么时候呢?或许是儿子第一次与父亲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新闻中某个军事栏目时,年幼的儿子用稍显稚嫩的言语告诉父亲,未来的战争将不会是大规模的地面部队战争,而是酷到极致的特种兵作战和逐渐开始引得少年们为之疯狂的电脑控制战争,也就是所谓的信息化战争。也许就是那时候开始,父子俩的谈话中,儿子总会在不经意间,冒出一两句让你无法拒绝深入研究的话语。就像是去年,就像是两河流域的某些变化,进而在经过了十几天的考虑之后,父亲选择了信其有的防患于未然,部队拉练,抗洪拉练……

听着父亲调笑的话语,穆竣也笑了:“我现在就想知道老妈当时有多么酷,真的。”

“哈哈,很酷,确实很酷,好了,我这里还有客人,你跟……”穆靖凯的话还没有说完,穆晴的声音已经从话筒中传来:“老哥,你太酷了,我爱死你了,我一直以为你就是快木头呢,没想到你会这么酷,干的漂亮,真爷们……”

穆晴叽里呱啦的声音不断传来,年轻女孩时尚女孩对这种事的喜好程度甚至正在超越港台歌星带来的影响,听到一项是年轻人榜样的老哥突然间来了这么一个大转弯,她的兴奋程度要超越当事人本身。

足足二十多分钟,兄妹俩带着闲扯淡的谈话才宣告结束,奚经纬从女儿手中接过电话,母亲的唠叨永远是穆竣听起来最美的言语,能够有效控制唠叨底限的奚经纬,从小就让穆竣对于她的叮咛嘱咐并不反感,现在,依旧。

“妈,对不起,我让你为难了。”

“你是我儿子,怕什么,谁也不能欺负你。”

“大过年的,谁来了?”穆竣只是闲问了一嘴,大年三十登门拜访的确实值得当作奇怪事问一嘴。

“哦,你小薛叔叔被派到了南斯拉夫大使馆做武馆武官……”

轰!

接下来母亲说什么,穆竣一个字没听进去,他就想着一件事,机会来了,今年的梦境自己有可能改变现实中发生的灾难了,世间的巧合总会不经意间到来,命运的大手,似乎正在试图用穆竣来改变一些什么。

哪怕轰炸会准时到来,人呢?或许能够救下人。

穆竣接着想薛叔叔的引子,让母亲开启了免提,与薛凯强,父亲的老部下,小时候总是领着穆竣胡闹的薛叔叔,聊了起来。

“薛叔叔,咱们就应该强硬起来,在国际上的态度就该强硬……”

“老爸,我就觉得你该写一篇文章,前段时间我看了一份报纸,上面就说咱们大使馆领事馆在处理一些纠纷时不够强硬,我还发现一个问题,在一些不太平的区域,我们是否放松了该有的安全警惕性呢,薛叔叔,你觉得呢?”

“我这只是一家之谈,随便说说……”

闲聊中,穆竣故意将话题引到了薛凯强即将任职的事情上,以相对轻松的口吻,聊起了他想了很久的那件事,先入为主的一点主观臆断,他已经打定主意,会在未来两个多月的时间内,不断‘骚扰’薛凯强,以达到目的,哪怕仅仅是重视后的一点改变,也不枉一场‘伟大’的梦境。

薛凯强没觉得怎样,就是闲聊,到是穆靖凯沉吟了一下,上了心,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无端放矢的事情他不会做,这几年尤为明显,总会有那么一两次他说的话有些漫无边际,但到了最后都会灵验,九六年的军事演习,九七年的南巡老人过世,九八年的洪涝灾害,这一次,儿子又想说什么呢?

有薛凯强在,也没多聊,种子却已种下,穆竣会不断的浇水施肥,直到有一日按照他所预想的那般开花结果,想了一个多月的事情有了眉目,穆竣的心情很好,对年后的工作也有了信心。

年后,有人欢喜有人愁。

刘广没有时间去求证在云济市看到的那个身影是不是穆竣,胡九妹也没有来得及继续报复一点主动后的羞恼,刘子期更加来得及去对夺走了自己大口乡第一笔杆子称号的男人继续嘲讽,包括小侯还没有来得及去探究自己究竟该不该继续单相思,一道来自县委的借调令下达到大口乡乡党委,到了乡党委书记刘广的办公桌上。

借调令,本就奇怪,上一级党政机关借调下一级党政机关的普通科员,需要是借调吗?要是欣赏或是有门路,直接调走即可,要是并不器重,又何需借调?

借调令的内容则更是让刘广不知该用何种情绪表达,是愤怒,还是该反省?

穆竣被借调到县委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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