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的脚步声缓缓的在静寂的街上响起,偶然践踏在水塘中,发出“哗哗”的水声,划破静寂的空气,添加了一丝音乐。
“我还要喝!”曹旦忽地一挺身子,口中大声的嚷着,惊得几只不知名的鸟儿扑腾的飞走。然后曹旦嘟囔几句,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谁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紧接着是一阵低低的笑声,然后呼吸变得沉重起来,竟似睡着了。

“背他走!”窦建德冷冷的哼了一声,此时夜深人静,早已经是宵禁的时刻,所以街上几乎没有人,偶尔响起的,是更夫的梆子声,在静寂的夜里格外的清晰。

窦建德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风有些大,他紧紧了衣袍,抬头望了望天空,月光有些黯淡下来了,这段路似乎,很长很长。终于,他远远的看见府衙的灯光,一如往昔的亮着。红线应该找到那人了吧,究竟是怎样的呢?那人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他想的出神,忽地,天空中一抹红色闪过,是闪电吗?又要下雨了?窦建德抬起头,正要仔细看个究竟,耳边,已经传来一阵呼啸声,本能的,他一偏头,一支白翎箭支已是擦脸而过,刮得他的耳朵生生作痛。

接着,是更多的白翎箭支射来,一个亲兵来不及反应已是被射中咽喉。这名亲兵甚是剽悍,他咬牙拔下箭支,鲜血顿时从那窟窿处涌了出来,他赶紧伸出手,想要去捂住那奔涌而出的鲜血,可是那里捂得住?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下,不一会,整个人已经是一个血人,将地上也染红了。

窦建德在第一支白翎箭支擦脸而过之际,已是知道情况不妙,保命要紧,他矮身一躲,在尚有泥水的青石板路上一滚,险险躲过两支激射而来的白翎箭支,路边,似乎有什么物件,他双腿一蹬,就地一滚,躲在那物件之后,几支白翎箭支又是激射而来。“夺!夺!夺!”深深的钉在那物件之上,发出动人心魄的响声。

窦建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看清物件是个卖烧饼之类的摊子,不知何故并未收起,却是救了窦建德一命。

剩下的三名亲兵反应过来,可是其中一名的手臂上已是扎了一支白翎。那曹旦被士兵扔在地上,身子一疼,发了疯似地一阵乱叫,不料飞来一支箭,深深的扎进他的大腿,他痛苦的大叫了一声,这才发觉情况不对劲,紧张之下,酒也醒了过来,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艰难的爬到暗处的角落,缩成一团,身子不停的抖着,口中喃喃的念着什么。

箭声忽止,可是窦建德深知,这是未知的敌人在等待,等待他冒头的一刻,就会毫不留情的要了自己的命!他想了想,捡过一旁的木棍,将外衣剥下,套在木棍上,向上一举。

“夺!夺!夺!”又是几支白翎激射而来,这究竟是谁,这么想要我的命?可是不容窦建德多想,街道两旁,已各有两个蒙面人出现,手中提着雪亮的大刀,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夺命的光芒,向自己的所在逼来。

“和他们拼了!”窦建德低喝,抽出随身的大刀,他正要站起身来,又是“嗖嗖”几声,响彻在夜空。借着尚明的月光,他看见一排箭支,箭簇上一抹转瞬即逝的光芒,熠熠生辉,正激射而来。窦建德险险低头,已是将他的头巾射掉,而其中一支,更是射中了他的左肩之上。

“呼!”窦建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咬牙将白翎箭支拔掉,可是箭镞已经消失不见。他一抹肩头,一阵钻心的痛楚传来,让他忍不住冷吸一口气。

“杀!”窦建德顾不得多想,低声下令,因为街道两旁的人已经杀到。

余下两名亲兵早已拔出雪亮的腰刀,闻言扑上,与那几人战在一起。可是那几人只是分出了两人,分别粘住两名亲兵,另外两人却是迎面扑上。

寒风凌厉,刀声呼啸,窦建德一声怒喝,奋起神威,一刀劈向其中的一人。如今情况,他只有舍命一搏,或有生机。

那人显然料不到窦建德的拼死一击,能有如何威势。一惊之下,呼喝声中,那人踉跄着躲闪了去。窦建德见闪出一个缺口,脚步疾奔,向缺口奔了出去。

“唰!”另一个人显然不甘心窦建德就此逃脱,他紧追两步,就是一刀。风声乍响,窦建德有伤在身,刚才那一刀,这一跑,已是牵扯到他的左肩伤处,纵使他是铁打的汉子,额上也冒出汗来,他踉跄两步,看来已是躲不过了。

在那人刻意改变的笑声中,大刀兜头劈去。

“将军!快走……”忽地,一个人影乍现,正是手臂受伤的那名亲兵,在如此紧要的关头,舍命的扑了过来。直奔寒光森森的刀尖,“噗!”的一声,大刀已是深深的扎进那人身体内,“快,快走……”那人紧紧的握住刀身,手上全是鲜血。

“噗!”那蒙面人一用劲,向下一剁,那名亲兵的手指纷纷落下,人也喷出一口鲜血,缓缓的倒在地上。

窦建德眼见亲兵舍身救己,心中着实悲愤不已,眼中流出几滴热泪,一个转身,没命的向街的另一头狂奔而去,那里亮着灯火之处,是他暂居的府衙。只要能逃到那里,就安全了。窦建德口中狂喘着,拼尽全力的没命狂奔。

“追,杀了他!”一个人低喝,声音有些嘶哑。随即那几人向窦建德追了过去。那两名余下的亲兵怎肯罢休,“唰唰”几刀,拦住其中几人。

“找死!”声音嘶哑的那人喝道,手中大刀一舞,与那两人打成一团。那两名亲兵死意已决,奋不顾身的又是几刀,丝毫不顾身上的破绽,被其他人一刀劈翻。有人再补上几刀,显然是活不了了。

“该死!”声音嘶哑的人看了看窦建德,低喝,“快追!”几人这才回过神来,脚步声再度响起,一顿疾奔,杀向正主。

窦建德感到身体里的力量快速的消失,眼前越来越近的灯火似乎越来越暗,他已经是气喘如牛。这段并不长的路,现在显得特别的长。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的,他们的喘息声越来越清晰。

“唰!”的一声,一个有如惊雷般的声音响起,窦建德强吸了一口气,忽地停住了脚步,右腿用力一蹬,横身向后窜去。

奔跑的最急的那人,正自一刀劈出,要结果了窦建德的性命,那里料得到窦建德反而横身跃出,肋下,一抹寒气森森的刀光闪现,他来不及多想,身子一沉,那把刀从身上砍出,好险!

窦建德一击不成,脸色更加苍白,左肩残留的箭簇卡在骨头里,更因为他激烈的奔跑,用刀而与骨头神经发生强烈的摩擦,若非这是生死关头,他恐怕早就昏迷过去。

“你们是谁派来的?”窦建德喘息着,他的胸膛因为急促的呼吸而不停起伏着,心脏发出强烈的声音,“咚咚咚!”在这一刻显得那么清晰可闻。刚才在他回身一击的一瞬间,他就已被包围,既然逃脱不掉,那不如问个清楚,死个明白。

“嘎嘎!”嘶哑声音的那人明显是改变了声音,让人听不出原本的声线,“要都要死了,还问这么多?”

“哼!”窦建德扶住墙壁,他的身子已是大汗淋漓,不停的颤抖着,分不清是因为疼痛还是冷,“无耻小人,暗箭伤人,可是英雄好汉?”

“英雄?”一个人上前冷笑,也是刻意控制了声音,“窦建德,就凭你做的那些事,也算英雄?”

“不要和他废话,宰了他,免得夜长梦多!”那个声音嘶哑的人喝道,随即,刀光一闪,直奔窦建德的脖子。

“我命休矣!”窦建德的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他不甘心的闭目。可是又能怎样?他的雄心壮志,宏图大业,或许在这一刻就会灰飞烟灭,一场梦而已!就像那横扫六国的秦皇,就像那武功赫赫的汉武,最终不过化为一撮灰泥,化为土壤。

“铛!”一声巨响,在窦建德耳边响起。震得窦建德耳朵发麻。

“我,没有死?”窦建德睁开双眼,只见那人捂着被震得发麻的手臂。

“是谁?”那人高喝,可是他话音未落,更多的箭支纷纷射来,将几人笼罩起来。

“不好,有人来了,撤!”那人低喝,打了一个呼哨。

“让我先杀了他!”一个人低声,就要扑上去。

“走!”嘶哑的声音低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话音刚落,更多的箭支纷涌而来,四人只得将手中的大刀舞成一团,击落箭支,且战且退。

“将军!”一个人影出来,身着黑色的铠甲,长的黑黑壮壮,正是窦建德的心腹爱将王伏宝。这王伏宝奉窦建德之命,时常巡逻县城,以查义军是否有不法之事,恰好路过此处,这才救了窦建德一命。

“呼!”窦建德看清楚来人,忍不住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可是他随即觉得眼前一黑,人软软的倒下。原来他适才性命之博,精神高度紧张,如今危机尽去,他又体力透支,竟是昏迷了过去。

“将军!”王伏宝赶紧上前一步,扶住窦建德,这才叫过两名士卒,“快,送将军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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