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杨善会离去的背影,杨浩深深的皱眉。
“王爷。”魏征走上前去,凑在他的耳边,道:“你可还在犹豫?”

“唉。”杨浩深深的叹息,他抬起头,看着魏征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自己,缓缓的道:“两位将军与我共事,将近一年,都是为国效力,我实在是不忍心哪。”

“王爷。”魏征想了一想,这才轻声劝道:“如今各地叛军气焰正炽,河北各地叛军也死灰复燃。更有窦建德攻占平原,与清河不过一日路程,王爷若还拘于清河一地,能有多大作为?”

“你说的这些我也清楚。”杨浩揉了揉额头,这次的试探是他和魏征策划的。毕竟杨浩的方式有如后来的李渊,一些所谓的忠于大隋,实则愚忠皇上的人实在是不适于留在身边,更何况还是两位带兵的将领。他日一旦有异心,则会造成不可想象的灾难。是以事先试探并铲除确有必要。

杨浩不是圣人,也不是蠢人。他对百姓可以善良,可以宽容,那是因为他需要借助百姓的力量才有光复大隋的力量——无论是人力物力,都是取之于百姓。可是对于敌人,他会毫不留情,对敌人讲仁义讲善良,那并不显得自己的伟大——而是显得自己愚蠢。就像后世的某人曾经说过:待朋友要像春风般温暖,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杨浩对这句话深以为然。

“王爷,不如一不做二不休,都……”魏征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罢了。”杨浩轻叹,随即看着魏征那张决然的脸庞,道:“来整先关押起来,杨善会先暗地监视起来。”

“是,王爷。”魏征退下,他无需再劝,看来王爷还是有些犹豫啊,可是如果他真是个毫不念旧的人,值得追随么?

“咕咚咕咚。”杨浩拽过一个酒坛子,斟满了酒杯,闷闷的喝起酒来。“我该怎样做呢?真实让人头疼啊!”忽地,他的眼睛一亮,要这两人投降,只有……他随即叫过张奇、吕风。这两人是他从洛阳带出来的人,绝对的忠心可靠,更在禁军中认识不少人,此事若是由他们来完成,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更何况,他还想救出他那可怜的侄儿。

冷风哗哗的吹着,除却这几人,谁也不知道,杨浩在进行一件事。而这件事因为杨浩的努力,几乎提前了一年,从此各地的隋军各自为战,成为一片散沙。

“对不起伯母。”杨浩心中默默的念,纵使他不这样做,那人也依旧会死的吧。而我,不光为了自己,也为了大隋,希望你能原谅我。他一口酒喝下,身子这才暖了许多。

平原郡。

窦建德最近心事重重。盗匪的军纪治理,就颇让人头疼,那些平素抢劫惯了的盗匪,在攻破平原郡县治之后,更是大肆抢劫,可怜的平原百姓,无端又添上祸端。家破人亡者不在少数,窦建德大怒之下,在菜市口斩首了几名罪大恶极者,这才勉强压住了违反军纪的事情发生,随即窦建德在成立了军法处,由心腹爱将王伏宝带领,每日在城中巡逻,专门捉拿那些欺压善良百姓的不法之徒。

让都建心烦的还有就是清河郡守的态度。这个带兵剿灭了自己的王爷,放了自己的女儿,还让她带些奇怪的话。究竟,他想做什么?窦建德百思不得其解,可是更让他纳闷的是高士奎那厮。自从高鸡泊兵败之后,一向大大咧咧,最爱与自己争斗的高士奎一下子变了性子,每日只是饮酒,与美女寻欢。似乎高士达的死对他造成了巨大的打击,而他也曾不止一次的求自己,要杀奔清河,为兄报仇。对于为兄报仇这点,那日所在,都是窦建德的心腹,想来不至于秘密外泄。本来高士奎越是颓废不堪,沉迷与酒色,对窦建德有益而无害,可是隐隐的,窦建德感到的是一丝不安,太诡异了。

窦建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叫过女儿,一番细语。

平原郡东门一所大宅院,建的高大气派,原本是平原首富张家的大宅,在窦建德攻破平原之后,两眼冒着金光的盗匪冲进他的家,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当然那些美貌的女子只得沦为盗匪的玩物,受尽侮辱。

如今这所宅子是高士奎的暂居之所。

高士奎狠狠的将一杯烈酒灌进口中。窦建德在他带领了数十人投奔饶阳之后,对这位昔日义军大当家的二弟给予了不少的优待,除却窦建德占据了平原府衙之外,最好的大宅院留给了他——当然,聪明的窦建德并没有给他兵权。

此时的高士奎似乎渐渐沉迷在酒的美味,漂亮女人的温柔乡里。

“二哥,有人来访。”一个人上前禀告道。这人也是高家的人,叫做高清晰。论辈分,是高士奎的族弟,长的高大威猛,力气不小,正是在钜鹿意图刺杀杨浩的那人。

“哦?”高士奎抬起看似醉醺醺的脸,有些含糊不清的问道:“是谁?”

“诸葛德威。”高清晰低声。

“哦?”高士奎暗暗的想,此人不是窦建德的心腹么,莫非……

“请他进来吧。”高士奎道,随即将更多的酒浇在身上,然后拉过在一旁伺候的女子。

“美人,来亲一个。”诸葛德威还未进门,就听见高士奎颇为淫.荡的笑声,不觉眉头一皱,随即满屋的酒气扑面而来。

“二当家。”诸葛德威笑着拱手。

“二当家?”高士奎胡乱的舞了几下手,喝问道:“二当家在那里,来喝几杯!不要走,来喝几杯!”说着,高士奎踉跄几步,手中的杯子使劲往一根柱子上塞去。“啪。”的一声脆响,杯子裂成了几块,划破了他的手掌,可是他犹如没有感觉般。“咦,二当家你怎么不喝啊?”高士奎含糊的喃喃自语,又踉跄着奔回酒桌,拿起一个杯子,道:“二当家,不要走,兄弟我再,再敬你一杯!”

他摇摇晃晃的走上前去,可是一个身影横在他的面前,结实的手掌捏住了他手中的酒杯。

“二当家,我真是看错了你!”诸葛德威有些痛心疾首。

“二当家?二当家喝酒,喝酒!”高士奎喷出一口酒气,再度含糊不清的自语。

“啪!”的一声,高士奎却是捂住了脸,刚才诸葛德威这厮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很痛。可是他如今明白,还需要再忍,清河那人应该是会帮助自己的吧。

“你!”高士奎狠狠一揉身而上,恶狠狠的道:“诸葛德威,你不想活了?”他这下忽然之际,诸葛德威没有躲闪开来,被高士奎紧紧的压在身下,一张大嘴的在面前怒喝,酒气直涌进他的咽喉,诸葛德威感到一丝恶心,赶紧猛地推开高士奎,可是脸上已经沾满了酒渍,或许,是口水?

“想不到,东海公竟然有你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弟弟!”诸葛德威揉了揉手腕,他走上两步,闷声喝道:“难道,你不想为东海公报仇了么?”

“哈哈!”高士奎笑着站起,伸出手,好奇的摸了摸诸葛德威的额头,这才笑道:“报仇?自有将军为我报仇!”高士奎踉跄几步,又是端起酒杯。高士奎口中的将军正是窦建德,在攻克平原,收罗了河北各地亡卒之后,兵力有三万余,意气风发的窦建德自称将军,声势复振。

“糊涂!”诸葛德威一巴掌将高士奎手中杯子打掉,喝问道:“你可知道是谁杀了你大哥么?”

“当,当然知道,是那清河郡守!”高士奎摇晃着,两腿交叉着,上前几步,笑道:“将军一定会杀回清河,为我大哥报仇的!”

“你错了!”诸葛德威一声低喝,狠狠的甩开高士奎的手,一双血红的双目看了一眼还在一旁的女子。看见那女子颇为惊慌的退下之后,这才沉声道:“二当家,东海公乃是窦建德杀死的。”

“胡说!”高士奎忽地爆起,一个巴掌闪了过去,冷笑道:“窦将军仁义无双,还为大哥发丧,怎会是那种不仁不义的小人?”

诸葛德威躲开,沉默着,深深的看了一眼高士奎半响,忽地大笑起来,他的笑声里,有些凄凉,可是更多的是无奈。他本以为,这个醉酒的人,是能为东海公报仇的人,可是他错了,他大笑声中,隐隐落下几滴泪水,上前狠狠一拳,揍在高士奎那张醉意朦胧的脸上,他狠狠的放下一句话:“想不到,我诸葛德威看错了人!”

他拔腿欲走,可是一个笑声响起,笑声中,那人站了起来,脸上哪有一丝醉意?

“你没喝醉?这是怎么回事?”诸葛德威愕然。

“好你个诸葛德威,这一拳,还真是用力啊!”高士奎狠狠的一把将诸葛德威抱在怀中。他低低的笑,“能得到你这种好兄弟,真不枉被揍一拳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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