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上了岳凉山顶,这天朗气清什么小打小闹的不愉快统统被吹散了,云彩从山峦上飘过,留下大片yīn影,流动的黑暗。
“你带我上这来干嘛啊?”我看着他在后备箱里鼓捣了半天,理都不理我。“找到了。”他拿出个巨大的包包仍在地上,我打开一看是些布片和木条。“这是什么?”他开始动手组装:“你以为我们来干嘛,我们是来放风筝的?”

“放风筝!话说我小学以后就没玩过了,我都不怎么会,你会吗?”他信心满满说:“这点小事难倒你这种缺根筋的一点不稀奇,难道我就该奇怪了。”

事实证明他确实是万能的,我看着他把零零散散的部件一个个装上去,再把风筝一点点越放越高,我不由感叹了一句:既生鱼何生南!

“你会的还tǐng多啊。”他志得意满的说:“那是,要不怎么hún迹江湖啊,你是不知道出来hún除了脸皮要厚,还得有内容,要不你面上装得再牛哄哄的,一到1ù真章的时候就1ù怯了。”我鄙视的说:“别把自己说的跟hún子似的。”他说:“其实也差不多了。”

“小苏。”背后传来个打招呼的声音,苏瑾南没什么反应依旧盯着天上的风筝,我匆忙回头就看见两个男人,‘灰西装’怎么会在这?他身旁的中年男人好眼熟,应该是见过的。

中年男人走过来站在苏瑾南身边,‘灰西装’叫了声苏少,苏瑾南才转过脸跟中年男人打招呼:“好久不见啊。”那男人说:“是啊,你父亲最近怎么样?”

“tǐng好的,他要是知道市长大人这么关心他一定会更高兴的。”苏瑾南的话让我彻底搭上了脑中的那根弦,这个中年男人就是葛周,葛市长!我有些震惊了,那可是活生生的市长啊,过去都只在电视和报纸上见过,没想到真人比照片上有气质多了。一直就觉得他长得不错,第一次在电视上看见他的时候就现跟我固有观念里官僚脑满肠féi一脸横rou的形象大相径庭,他是中年人里少有的清俊。

葛市长说:“别贫嘴了,你还是叫我伯父好些,听着习惯。”苏瑾南一贯的调笑说:“我这不是怕把您叫老了吗。”“得了吧,从你还是小萝卜头开始就一直叫我伯父,现在长大了鬼主意反倒多了。”“您怎么有时间来这,看风景啊?”葛周笑笑说:“我来爬山的,刚才在路上就看见一辆车嚣张到不行,nong半天原来是你的。”苏瑾南也只是笑笑,眼光始终没离开过风筝。

我看着这两人穿的确是爬山的装备,葛市长转而看向我:“这位是?”苏瑾南说:“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葛市长一听若有所思的伸手过来:“你好,葛周。”我赶紧握上去:“您好,宋嘉鱼。”‘灰西装’也过来打招呼:“你好,我叫项安。”葛市长说:“小项是我的秘书。”我点点头:“之前见过的,项先生还帮过我呢。”

“是吗小项?”葛市长笑着问项安,项安有些不好意思:“的确是,不过我那次也是误打误撞碰上了,后来要不是苏少及时赶到,凭我也摆不平。”苏瑾南cha进话来:“伯父您别听他谦虚,我那是臭名昭著,所以才一1ù脸就被认出来,项安是不屑于仗势欺人,要不人家一听‘市长秘书’这么个头衔还不夹着尾巴掉头就跑,现在好了,我当了恶人,项安乐得做善人,要让我家老头知道且有的说了。”

“你既然知道就该收敛点,也省得在这叫屈。”葛市长俨然是父辈教育小辈的态度,苏瑾南说:“没办法,前些年没这个觉悟,这些年想明白了吧,可是来不及了呀,人家早把我划拉进‘太岁’那一栏里,我就是想跳出来做个普通人也没机会呀。”我觉得他有做祥林嫂的潜质,见人就能立马白话几句:我是如何如何的命苦啊,这般这般的委屈啊!

葛市长听着不由的好笑:“行了行了,我在办公室里就成天听人抱怨这抱怨那,好不容易出来换个心情还偏遇上你这么个人jīng,得了便宜还卖乖。”项安抿嘴偷偷一笑,我看在眼里不由觉得苏瑾南活该,项安现我在看他,立即将偷笑的欢愉转为一本正经的咳嗽。

“这些话我也就是跟您说,别人想听我还不想说嘞。”苏瑾南说的好像听他抱怨都是无上的荣幸,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生来就没脸的。

四个人默默站在山顶上吹风,八只眼睛全都盯着天上的风筝,它的一颦一笑我们都尽收眼底,它居高临下的俯视我们又是何种心情?葛市长忽然开口问道:“现在正热的这个工程你有兴趣吗?”

“算了吧,人人都摩拳擦掌的事情我不感兴趣。”苏瑾南说着把手头的线收了收。葛市长略一挑眉说:“这可不是你的风格。”苏瑾南轻笑几声:“风格这事经常换换也不错。”

“如果你竞标的话他们那些不入流的公司还不乖乖撤退。”我听着怎么觉得葛市长有心想便宜苏瑾南,可是苏瑾南偏偏不领情,他把刚才收的线有放出去好长一截,好整以暇的说:“这就好比一个萝卜一个坑,该得什么那是命,再说了,我就一个肚子,吃不了那么多。不过我倒是对人工湖的周边设施工程比较感兴趣。”

“那个搞不好就是个只赔不赚的无底dong。”葛市长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惊讶,指着山下一个还在施工的大土坑。苏瑾南腾出功夫看了一眼,十足沉稳的口气说:“钱是赚不完的,有时候松一松反而更好。”说着就见风筝在线轴那里断了,我们静静看着它越飞越远,然后在空中盘旋打了几个圈,一头栽在山下的树林里,再也看不见了。

“就这么没了?”我缓过神来傻傻的问了句,苏瑾南忽然握住我的手,对着葛市长赔笑说:“没办法,我今天要是不给她把风筝捡回来她非踹了我不可。”葛市长看看我,我现在八成被打上‘红颜祸水’的标签了,只好无奈的笑笑,跟这些人面前还是少说话的好,总觉得他们话里有话,我听都听不懂,还指望netbsp;“行,去吧,我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是看不懂,就不耽误你们二人世界了。”葛市长临了还调笑一番,苏瑾南却说:“别呀,您别把自己说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这样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压力多大啊。”葛市长轻拍苏瑾南的肩膀:“臭小子,赶紧去吧,记得帮我给你家里人问好。”项安点头说到:“苏少慢走。”苏瑾南轻颔下,算是见礼了。

刚一上车我就板着脸说:“把你手给我看看。”他挑挑眉:“现了?”我不管他什么态度,掰开他刚才牵我的手,一条红红的线痕,触目惊心。“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好骗了。”他假装失败的口ěn,我说:“那你别骗我不就好了吗,再说这些还不是跟你学的,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就是那大砚台,再纯洁的mao笔上你那打个圈出来没乌七八糟就不错了。”他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这是不是说明我对你好tǐng有影响力的?”我深吸口气:“是!”

“带你下山吃大餐去。”他又自我膨胀了,我只好说:“我要吃最好最贵的,你别想这么容易就打我。”

树荫投在挡风玻璃上,一片片身影来了又去,像人生的一段段奇遇,总是没来由的生了,然后顺延下去,最后再划过你的生命,不着痕迹。

一辆黑sè的轿车正要上山,和我们擦肩而过,半开的车窗里一抹yan丽的身影匆匆闪过,匆匆,太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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