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保勋此次来到襄州,并没有公开身份,而是伪装成南平国使者的随从。毕竟襄州乃是山南东道的首府之地,如果被汉朝朝堂得知他这个南平国的世子来此,绝对会以为南平国对整个山南东道起了觊觎之心,很可能引起后汉军方的高度重视,不便于南平对襄州的谋划。
在高保勋和安友进看来,安友进谋取襄州以后,为了镇压各地反对势力,必然会与南平国靠拢。南平国虽然不便将其直接吞并,但却能从襄州搜刮大量的物资军械,扩成南平国的实力。而且与襄州结盟以后,郢州就处于南平与襄州的两面夹击之中。而拿下郢州,随州和复州还会远吗?

为了深入了解安友进对襄州的控制程度,也为了支援安友进压制安审琦的残余势力,高保勋特意带着五百亲兵悄悄离开郢州城下,来到了襄州。高保勋和刘扶派出的使者,对安友进大加安抚,并献上五百精兵,协助安友进控制襄州。

安友进立即将他们分派到四个城门,对原来的城防部队进行控制、监视。虽然这样一来,南平国会对襄州的决策产生重要影响,但是在安友进看来,只有保住自己的小命、得到节度使的任命后,自己才能考虑别的事情。

安友进恭恭敬敬地将使者迎进府邸,大加欢迎,至于在外面闲逛的使者随从们,他为了表示诚意,不便加以限制。于是高保勋在闲逛一上午后,来到了这个小酒楼吃饭。

在高保勋看来,这个小酒楼僻静安全,可以与心腹放心大胆地讨论事情,再说自己刚来到襄州,根本没人会注意到自己。在小酒楼里说事情,比起在那节度使府中安全多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屏风后面,董遵诲顾不得吃饭喝酒,正竖起耳朵在偷听,时不时从屏风罅隙中偷窥一下。

就见那高保勋低声说道:“趁着这里僻静,大家把情况汇总一下,省得一会回到节度使府后有人偷听!”

就听一个粗壮嗓音的人说道:“世子,我今天去南门探看,发现安友进在那里派了不少亲信,外松内紧,而且每人都拿了安守忠的画像,偷偷在排查,防止那安守忠悄悄入城。”

另一个低沉嗓音的人也在小声符合:“我在别的城门也见到到拿画像的,说是在找什么江洋大盗,看来这安友进防控甚严啊!”

高保勋点了点头,“据说那安友进派出好几批使者,以安审琦突发疾病导致昏迷的名义,试图诱使那安守忠入彀。不过我已经在郢州城的北门附近埋伏了大批细作,他们并没有报告有人从北门离开郢州,也许那安守忠已经察觉到了异常,正与尹实商议借兵平叛之事。”

众人连连点头,齐声附和,忙着溜须拍马表忠心,赞扬高保勋眼光卓越、谋划深远。

高保勋笑了一笑,“据我观察,现在正是那安守忠势力最不稳固的时候,他需要掌控的地方太多,而他手中的实力又太小。未来这两天,我估计他就会忍不住将咱们带来的五百人马投入到军队之中,对军队进行监管。到那个时候,安友进就会被咱们的下属们所架空,就算他当上了节度使,也是个傀儡罢了,就是咱南平国的一条狗!

至于安守忠,有刘扶将军在城下驻守,尹实绝对不敢出兵。最后,安守忠要想见他父亲一面,就得灰溜溜来到襄州,被投入大狱之中。他手下的五百人马,也会纷纷叛逃,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有人好奇地问道:“世子,那安审琦到底被关在什么地方啊?怎么咱们来了一两天了,安友进根本不让咱们去看呢?他真的逮住安审琦了吗,不会让安守忠给救出来了吧?”

“逮住?救出来?!”高保勋哈哈大笑,连笑三四声他才压低声音说道:“使者昨天已经见到了安审琦的尸体,要不然我怎敢这般投注?安审琦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可怜他一世英雄居然死在了女子手上,可叹可悲!”

众人很是好奇,八卦之火熊熊燃烧,高保勋也来了兴致,将自己了解的情况低声说出,最后他说道:“据说是一个叫什么‘香玉’的女子,与那安友进勾搭成奸,将那安审琦灌醉。安友进趁着安审琦酒醉的时候,将他捅死。为了掩饰自己弑杀安审琦的内幕,安友进还特意处死了安审琦的几个小妾,说是她们饥渴难耐,而安审琦力不从心,她们久旷之下合伙将安审琦谋杀!

据说那安友进本来还对那‘香玉’很是痴迷,许给她正室夫人的位置,不过随着他掌控大权,心也变得野了起来。哪里会允许一个千人骑、万人摸的妓女成为他的正室啊,居然还没坐稳位置就开始反悔,将那女子囚禁起来。听说那女子很是漂亮,真是可惜了!”

董遵诲听到此处,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这可能就是因爱生恨吧!本来那闫香玉对安审琦极为迷恋,希望得到他的欢心,这才抛下身段,为安审琦出谋划策、打探消息,并让自己的姐姐冒着风险常驻随州,争取第一时间就得到随州的情报。但闫香玉却没想到安审琦嫌弃她的出身,更嫌弃她曾被王令温玷污的经历,对她越发冷淡,结果闫香玉与安审琦虽然名为夫妻,却在一直冷战,再无感情可言。现在估计是那闫香玉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生活,与那安友进合谋刺死安审琦,不过她也没想到,自己到头来还是被安友进利用,成为了替罪羔羊。

董遵诲心中暗道:看在闫湘玉的份上,如果安守忠夺回襄州,这个香玉自己日后还得悄悄解救出来,送往随州。对于董遵诲来说,刺杀安审琦并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相反,与其与强势的襄州作伴,他更乐意看到一个虚弱的襄州,这样才能保证随州的安全。

反正王令温已经年老,身体越发虚弱,活不过几年了,安州对于随州的威胁日益减少,随州已经不再需要襄州的援助,相反,强势的襄州给了随州很大的压力。安友进与安审琦、安守忠的恩怨情仇,董遵诲不感兴趣,他只是希望安友进与安守忠在内斗的时候多消耗点襄州的实力,让襄州再无吞并随州的野心与实力,这才是他来到襄州的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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