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气运太盛了,必须压一压。”田纪想了片刻,断然说着。
“义父,何策之有?”周竹也想到了这点,虽然听说真人批示,王守田有三年大运,但是如此蒸蒸日上,实在也有些担心。

“他不是娶了平妻了吗?把这事宣扬一下,平妻就是平起平坐之意,宋家如此势大,安能甘心与平民之女平妻?”

蜀地多才俊,若说有十分人才,成都府一府占其四,宋家又占其中一分。

这一分,不是十分之一,是指四十分之一,但是就算这样,一族占有蜀地四十分之一,可见其庞大。

“再说,平妻子女被视为嫡子女,可争家产和爵位,宋家怎肯?”田纪想了想,冷笑的说着:“务必传闻出去,让人都知,使宋家不嫁。”

周竹大喜,拍手说着:“此策甚妙!”

果然,数日后,全镇就流传着王守田已娶平妻之事,甚至远在数百里外的成都,都有人流传此事。

成都

王彦和宋子烨回到了宋府。

王彦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暗怪兄长糊涂,岂可允许王守田娶平妻。

到了门口,宋涵迎接出来,他气度温和,谈笑从容,丝毫怒意,笑着迎接了进去。

到了客厅,分了主宾坐下,于是喝茶闲聊,民情风俗,世家望族,官府**,这些都是可以说着。

只是王彦找机会提到婚事时,宋涵就顾左右而言它,二次一来,王彦也就暗怒,不继续说了。

宋家再强,也不掌兵权,若不是蜀地没有统一,不然的话,翻掌之间,一队之兵就可抄家灭族。

不过这气氛自然有些淡了,说了几句,就告辞而出。

见王彦离开,宋涵脸色就大变,冷了下来:“竖子安敢欺我!”

“父亲,是不是就此回拒了?”宋子烨恭谨的问着。

“再等等,让我思考几日!”宋涵犹豫了片刻,终于说着。

“是,父亲!”

文阳府

王遵之立在节度使一座小楼上,远处隐见文阳府的万家灯火。

片刻,一人上前,恭谨应着:“大帅!”

王遵之先不说正题,微笑的说着:“你看,这府里还是满满是灯火人家。”

李显看了上去,只见从高楼向下看,千家万户的灯光连成一片,几和天上的星辰相得益彰。

却听见王遵之笑的说着:“当年史龙节作乱,卷席蜀中,朝廷大军围剿,杀得数百里内,十室九空。”

“大帅为镇时,我为部将,进文阳镇时,百里萧条,人烟断绝,菁华之地,几同废土,只有在府城附近,才见到一些人烟和尚存的村落,却是人人惊恐。”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大帅和我二代,都招募流亡,安抚百姓,干了三十年,才有今日气象。”

王遵之露出缅怀回忆的神色,眸子深深远望着覆盖城市的夜空,悠然说着:“这十数年,一方面要安抚百姓,繁衍生息,一方面又要跟柳思明作战,真不知浪费了我多少心血,转眼之间,头都白了。”

说到这里,王遵之凝视城市,一动不动。

李显在背后,根本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静静听着。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王遵之笑了:“李显,你说我花费了这样多心血,岂会因为一些贼子而白白断送掉?”

李显吓的连忙下跪,说着:“大帅,镇内上下,哪有这样的贼子?”

王遵之轻轻笑着:“老夫虽年迈,当不留下贼子为子孙忧,说吧,谁在背后煽风点火,谁在背后传播谣言?”

话语间满是森寒杀意,目光望向远方。

李显再也不敢犹豫,说着:“福田村田纪散布谣言,其心有诛。”

“恩,既然如此,你去率甲兵五十,将其抄家灭族,可领命乎?”王遵之慢慢地的吩咐的说着。

田纪私塾十数年,门生遍地,甚至教导过王守田,有半师之谊,王遵之一旦知道这人不轨,却不愿意把这个问题留给王守田,以免王守田日后动手,伤了名望,这时就要自己为王守田摘除此獠。

“遵命!”李显低头应着:“必诛此獠满门!”

汲水县

数万亩稻田,金黄金黄的稻谷紧密的挨在一起,秋风吹过稻田里的稻谷此起彼伏像一片金色的海,随处能够看到丰收的景象。

稻子成熟了,金灿灿的稻田,那一串串饱满充实的稻穗,承载着的,是农人一年的寄托和梦想。

“大人,已经迟了五天了,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此时,薛远劝的说着:“再不收割,就赶不上种晚稻了。”

王守田凝视着田野遍地一片金黄,又看了看远处,叹了一口气,说着:“那就收割吧!”

薛远大喜,立刻传达命令,虽然他不知道王守田有什么用意,但是收割实在不能再拖延了。

就在这时,一骑远奔而来,翻身下马:“报!”

拿着一个竹筒,王守田展开一看,不由哈哈大笑:“天助我也,不枉费我拖延了五日才收割。”

薛远惊问着:“主公,何事?”

“川中都,终于动了。”

“……主公,他们进攻了?”

“与其说是进攻,不如说是抢粮来了。”王守田嘿嘿笑着。

“……主公拖延五日不收割,就为了这个?”薛远说着,心中大惊。

“不错,川中都损失很大,就算压迫县里,也难以凑出重建的费用,若是在以前,还有着长定郡支持,可是现在柳思明已死,其子柳朝义继位,怎肯轻易拨款给这败军之将?再说,就算肯拨,这柳思明葬礼耗资浩大,也多余不出钱粮来。”

“我汲水县开垦三万亩水田,得粮十万石,这川中都,岂有不知之理?当是不少人喊着要攻打——不求攻城,能有几日割稻就可。”

“只是听说川中都新的主将吕济是个慎重的人,才迟迟不,我拖延了五日,还是不上当,本已绝望,不想还是忍不住了。”

吕济是牙兵出身,去年陈翔战死,他并不是副将,而是一个宣武校尉。

陈翔战死后,参战的副将并没有得到好处,被愤怒的柳思明处死,而由吕济升任,跨了二级而成为都指挥使。

其人为人谨慎,原本历史上,被李承业击败,又投降了,日后虽然没有重用,但是还是当到了一府留备使的位置(厢兵)。

“主公,您快要成为大帅嗣子,为什么还要故意引诱川中都作战?”薛远听了,心中大惊,劝说的说着:“一动不如一静,只要徐徐图之,就可成事啊!”

王守田大笑,说着:“你还不懂得,现在不是太平岁月,天下争战不休,我就算是成为了大帅嗣子,若是没有军功,怎么能压制那些桀骜的大将,获得他们认可?”

“大帅立我为嗣子的消息放了出来,镇里一片平静,这固是大帅积威数十年,但是也是我几次搏命,赢得的本钱和名声。”

“若是我上次兵败后回师,带着临阵脱逃的帽子,若是我没有这汲水县,你以为这镇里会和现在一样,风平浪静?”

“现在就是一个关键,若我能再得一大战功,就可使镇中沸腾,使人心倾向于我,这嗣子的位置,才能稳如泰山,甚至远在成都的宋家,都不再犹豫!”

“而且,这时长定镇新旧交替,混乱不堪,而川中都到现在,都没有补完实力,人数也不过六七百,还有一半多是新兵,若不趁此立威,真是追悔莫及!”

“这次如果能打败川中都,甚至占领太素县,我镇和长定镇气运就会大幅度消长,而柳朝义初继位,就失一县,必人心大失,权威大丧,别说他只是一般人,就算是英明神武,也难在短时间有作为了,彼此消长,就决定了胜负。”

薛远听了,默然良久,深深一礼:“主公,这是臣等太拘泥了,险些误了主公大事。我明白了,这就去主持收割,主持大军所需粮草。”

王守田笑的说着:“善,此间事情,就请薛先生全权处理便是。”

王守田有句话没有说,只见顶上云气弥漫,金印中白红之气翻滚,却是已经满了。

县中的人口和军力,最多使他满三分之二气运,可是大帅放出风声,立他为嗣子,就使大批人的人心已经倾斜。

整个镇有着一府五县,王守田现在不过是从七品的格局,其器并不大,这一人心倾斜,微妙的气运改变,立刻就使印中满满,达到了升级的条件。

王守田深知,自己本来不受天运,要想争夺天下,这气运之战,关键的时候,一场都不能输,只有杀了吕济,晋升到正七品命格,白气全数转红,并且使整个镇人心转向,才能坐稳嗣子的位置,才能压制桀骜的大将,才能徐徐削减李承业的气数。

战争是获得胜利的唯一的办法,可是战争也是残酷无比的淘汰赛。

普通的战斗还罢了,关键性的战役,李承业等人,有着天眷地运,还可卷土重来。

若是王守田,在气运深藏之前,就不能失败。

一战失败,就会气运大减,二战失败,其器维持不住,三战失败,便是身与名都灭,绝无生理,这是以下克上的道理,不公平,很残酷,可世道就是这样。

故天下苍莽,只有步步向前,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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