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龙复生醒来,感觉到精神状态比昨天好了许多。眼睛也可以看清前方数十米外。
军事基地外围,黄沙漫漫。

所有的山石泥土已经被原子弹爆炸的高温炙烤成玻璃体。

龙复生趴在坚硬的沙砾中,全身传来一阵疼痛的感觉,皮肤就如同被大火烧过一样生疼。龙复生用双手撑起上半身,身上传来的疼痛令他龇了龇牙,倒吸了口冷气。

龙复生试着站立起来,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总是直不起身子,反而消耗掉他不少力气,累得他气喘吁吁。

龙复生无奈,趴在沙砾上休息一会儿后,继续向前爬行。

午后,龙复生爬到一个斜坡的边缘。斜坡有四五十米高度。龙复生低头向下望去,见斜坡并不陡峭,只有四十来度的坡度。

龙复生独眼盯着斜坡,心中思绪万千,要是自己没有受伤之时,这斜坡一步就能跳下去,如今这副身板,想下斜坡却十分困难!

正当龙复生哀叹之时,听到斜坡下面传来一阵咔嚓咔嚓的硬物相互摩擦的剌耳声。

龙复生听到声音,心中激动万分,难道这一片还有其他幸存的兄弟?

顺着声音看去时,只见左边的山坳中躺着一具尸体,一只野狗正奋力地撕咬着那具尸体。

那咔嚓咔嚓的摩擦声,就是那只野狗撕咬尸体时发出的声音。

野狗、尸体、残阳、黄沙,加上那咔嚓咔嚓的摩擦声,使这里显得越发荒凉。

龙复生看到那野狗正在撕咬那具尸体,心中大吃一惊,要是被那野狗看到自己,这可糟糕之极,说不定自己会变成野狗的口中餐。

想想那野狗撕咬着自己的大腿、脖子、脸颊。想想那野狗的黏糊糊、臭熏熏的唾液流到自己的身上脸上。想想那野狗口中携带着的狂犬病毒或是其它不知名的病毒传染上自己。

想到这些,龙复生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身上同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龙复生缩了缩头,尽量不让野狗发现自己。同时趴在地上,喘息着。

现在只能等那野狗走开后,自己才能想办法下坡去。

龙复生趴在原地休息,耳中听着坡下野狗的动静。

那野狗啃食尸体的声音不停地传到他的耳中,“咔嚓——咔嚓!”

龙复生的头脑不停地转动着:

“如果自己能够吃掉那死尸,也许就能度过眼前的危机,说不定真能回到家乡。”

斜坡下,咔嚓声不断,龙复生的思绪不停:

“不知自己回到家乡,还能不能见到亲人!”

想到亲人,龙复生不禁想起一首他最喜欢的古老的诗歌:

十五从军行,八十始得归。

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

“遥望是君家,松柏冢累累。”

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

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

舂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

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

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

龙复生想着想着,口中轻轻呜咽起来,左眼眶中流出黑红的血,右眼中流出晶莹的泪。

许久后,龙复生伸左手拭了拭双眼,抬头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侧耳倾听,斜坡下那咔嚓咔嚓的咀嚼声清晰入耳。

此时龙复生饥肠辘辘,听到斜坡下那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干裂的嘴巴中居然诞生出潮湿的唾液。

听到那咔嚓咔嚓的咀嚼声,龙复生有一种想冲下去与野狗抢食死尸的冲动。但是理智告诉他,现在去与野狗争食,绝对是不明智的选择。

龙复生用双臂塞住耳朵,想让自己不去听到那咔嚓咔嚓的咀嚼声,但是,他的行动只是徒劳,无论他想什么办法,那咀嚼食物的声音总是清晰地传进他的耳中。

刚才由于注意力分散,他还不怎么再意,现在空下来,这咔嚓咔嚓的咀嚼声成了一种折磨。

许久后,龙复生几乎要被这声音逼疯,他苦苦地挣扎在理智与本能之间。

龙复生探头去看,除了死尸与野狗的黑影,那野狗偶尔抬头时,龙复生可以清晰的看到它的那双泛着幽光的眼睛。

龙复生看到那双泛着幽光的眼睛,心中又惊又怕,原本处于崩溃边缘的理智,现在又占据了上风。

午夜,野狗的咀嚼声终于停止,龙复生的煎熬总算到头了。他伸头向下看去,那只野狗安静的趴在死尸旁边,守护着它的食物。

龙复生心中暗暗叫苦,这野狗一直不走,自己难道要被活活困死在这里?

龙复生看着那岿然不动的野狗,暗叹倒霉,只能无奈趴在沙砾中休息。好在野狗不再啃食死尸,龙复生的耳根终于得以清净。

龙复生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天亮时,那咔嚓咔嚓的摩擦声又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龙复生睁开眼睛,嘶哑地嘶吼一声:

“这该死的野狗,总是不让老子消停。”

龙复生拖着残躯,向前挪动尺许,看到那山坳中的野狗,又在不紧不慢地啃食着地上的死尸。

龙复生几乎要被这该死的声音折磨疯掉,它就如同一道魔音,摧残着龙复生的生命。

许多时候,龙复生有一种幻觉,那山坳中放着的不是一具死尸,而是一桌子山珍海味,是一只肥得冒油的烧鸡,是一只香喷喷的肘子,是一只金灿灿的肥羊。

当然,龙复生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当他的眼光看到一旁的那只糟蹋的野狗时,心中顿时凉了半截。要是他不顾一切的冲下去,他很可能会变成那只野狗的腹中餐。

又一个煎熬的日子过去,当夜幕降临时,那只野狗终于停止了撕咬。这时,龙复生终于有一段安静的时间,可以思考问题。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龙复生思考良久,终于得到一个结论。

如果一直这样耗下去,他会被这只野狗耗死。

“明天得想一个办法,把那只野狗赶开,那具死尸应该是我的食物,它不应该被这只该死的野狗糟蹋了。”龙复生如此想着,独目中释放着熊熊燃烧的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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