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墨庄。
清晨,贞娘早早起床,洗漱过后便带着小头到了后院,正准备去墨坊那边看看,便听得北屋自家爷爷的咳嗽声。不由的有些担心,便先进了厨房。

赵氏也一早起来了,这会儿正跟着道婆和马嫂在厨房里,此时道婆和马嫂张罗着早饭,而赵氏则蹲在一边的小炉边熬着梨膏糖。

贞娘便探头进了厨房,问道:“娘,爷爷又开始咳了。”自家爷爷这咳嗽是老毛病了,以前比这还厉害,后来家里生活好了,请了大夫调理,又将养了一段时间,倒是好了不少,只是这段时间,因着要研究李家四合墨的事情,爷爷一切亲力亲为,便是那烟料,都是他自个儿带着几个人烧出来的。

他那咳嗽的毛病根本就见不得烟,因此的,这段时间那咳嗽就严重了起来。

“可不是 ,昨晚咳了一宿呢,这梨膏糖是文谦从京城弄来的,听说对咳嗽好,我这不一早就起来熬了。”赵氏道,随后又冲着贞娘说:“贞娘啊,你也劝劝你爷爷,他那身体碰不得烟的,以后别让他进墨坊了。”

“娘,你又不是不知道爷爷的脾气,他一门心思的就想把这四合墨研究出来呢,好参加明年的贡墨竞选。我都不晓得劝多少回了,也没一点用处,再说多了,爷爷就给我发火了。”贞娘亦是有些无奈的道,自家爷爷就这脾气。

“你爷爷也真是,这四合墨的事情,能弄出来是好,但弄不出来也不要这样拿命去拼,就算是要争贡墨,咱们也不是没有好的墨品,还非得四合墨呀。”赵氏不由的嘟嚷了一句。

“你懂什么?贞娘弄的那些都不是真正的李墨,咱们李家要争贡墨就得用李家的拿手墨品。”这时,李老掌柜的披着衣服走了出来,一脸严肃的道。

听得老爷子这话,赵氏自不敢在多说了。

“这回你程三爷爷算是给李家争得了一个好的形式,咱们千万不能错过。”这时,李老掌柜的又转脸冲着贞娘道。

“爷爷,我明白的。”贞娘自是忙不叠的点头,心里倒是打定了主意,不管如何,这段时间,她得注意着爷爷一点,照顾好他的身体,若是爷爷再不听,就让爹爹把爷爷送回徽州去,有奶奶盯着,爷爷能听一点。

随后贞娘就扶着爷爷在一边坐下,侍侯他洗漱。

这时,小丫领着罗家的平安嫂进来了,那平安嫂一进门,就将手里的两个还温热的鸡蛋塞在赵氏的手里:“婶儿,家里的芦花鸡刚生的鸡蛋,新鲜呢,给老爷子补补。”

平安嫂是秉承着罗文谦的吩咐,有空就到李家多走动走动,另外平安嫂也是打着心思,家里的小子以后肯定是要靠着文谦的,贞娘是文谦未来的媳妇儿,她跟文谦说不上话,便存着心思多跟贞娘家这边走动走动的。

而赵氏想着女儿以后嫁进罗家,也要是靠着罗家这些妯娌帮衬着点,因此的也乐得跟平安嫂走动,至少可以更多的了解罗家那边一点。

一来二去的,平安嫂跟赵氏倒是越来越相和了。

因此,赵氏倒也没客气的收下了鸡蛋,这时,平安嫂又拉了个凳了坐在赵氏身边,拿了把扇子帮着赵氏扇炉子,然后一脸神叨叨的道:“婶儿,你听说了吗?田家那姑娘跟徐家三公子定亲了。”

“真的假的?怎么之前没听到一点风声?”赵氏一愣的问。之前徐家看上贞娘那会儿,还没怎么着呢,风声就传了出来,怎么这会儿两家都定亲了,还没一点风声呢?

赵氏又哪里明白,之前是徐家先看上贞娘,但徐家那样的门第,自不可能做“折节下交”的,因此才放出风声,为的是让李家先上门。

而如今,田家这边却是田家先上门,那在亲事未定之时,徐家自然要先捂着,如今亲事定来,再过两天,大家就能知道了。

“是真的,还是王家的姨婆帮忙牵的线,听说田家给了王家姨婆好一份大礼呢。风声还没传出来,估计着也就这几天,大家差不多就要知道了。”平安嫂道。王家姨婆算是如今罗文谦比较近的一个亲戚了,虽说因着上回王家姨婆来帮田荣华说话闹的个不太愉快,但对于王姨婆,罗文谦也还是比较尊重的,只是罗文谦跟王家关系不好,自不会上王家的门,因此的,暗里还是让平安嫂有空时去王家看看王姨婆的。

平安嫂是昨天去王家探望王姨婆时才听到这个消息的。因此一大早的又来跟赵氏八卦上了。

“哦,那倒是要恭喜田家了。”赵氏道,虽然徐家自家不稀罕,但不管放在谁的眼里,田家这门亲事是攀的高了,传回徽州,不知要羡慕死多少人。

而贞娘在边上听着,虽说这事情有些惊讶,但也在情理之中,徐家当初看上李墨,李家没有掺和,如今转头看上田墨也是自然,只怕这次田家出血不少吧。

只是又要想着徐家的结局,田家到时怕免不了受些牵连。感觉着田家自家斗以来就一直头也不回的往死胡同里钻。

当然,田家的道理怎么样走,那是田家的事情,贞娘自不会在意。只是话又说回来,如今田家得了徐家的支持,怕是明年贡墨的争夺会十的激烈,她也不得不打醒十二分的精神。

不过,有着程三爷爷这回这一状,明年贡墨,倒不怕田家在这方面使什么手段。

一边李老掌柜的听不得这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又见早饭快熟了,还没见李景福出来,便有些不高兴的问:“景福媳妇儿,景福怎么还没起来啊,又犯懒劲了?去叫他起来了。”

“爹,景福不在屋里,他在义厚生号呢,昨天晚上,文谦来说了,他今天要出发去山西石州那边谈一笔生意,因着景福走过山西的道,便请了他过去,一边吃酒一边打听一路上的事情,谈的晚了就没有回来了。”赵氏解释道。

一边平安嫂也说着:“嗯,我过来的时候景福叔已经起来了,老爷子,我就这去叫。”平安嫂说着,便起身告辞出去。

而这边贞娘听说罗文谦要去山西那边,心里就有那么点不淡定了。

这年月了,已经是明朝中后期了,整个社会,除了江南富庶之地和京城重地,许多地方都不太平的,当然,从整个一条长线来说,明朝这中后期,也就隆庆和万历初年这段时间算是相对平静一点的,所以后世才有个万历中兴之说。

“爷爷,山西那边应该没什么鞑子的吧?”贞娘问自家爷爷道,以前罗文谦出门跑生意,贞娘也没觉得什么,这商人哪一个不在外面跑的。可如今定了亲了,那感觉就有些不同的,别的不说,至少她一听罗文谦要去山西,就立马想知道如今山西的情形。

就好比后世,她在外读书,老妈常常是对家里的天气预报毫不关心,却每天关注着她所在城市的天气预报。

总之就是有了一种家人的关心。

“听说宣府,大同那边常有鞑子出没,至于石州这边,离的远,鞑子基本上不会过来,不过,那边是吕梁之地,匪患多。”李老掌柜想了想道。

贞娘松了口气,没鞑子就成,至于土匪,商有商道,最多留下买路财,再加上罗文谦手下那些商队护卫多是曾经跟他一起挖金矿的,那身手不比一般的土匪差,这点倒不需要太过担心。

只是贞娘不知道的是,她前世不关心军事,不知就在接下来不远的九月份,俺答部奔袭千里,屠石州五万男女,可以说,这时明朝的边防就是个坑哪。

“对了,景福媳妇儿,景福不是说今年秦家那边要来人的吗?怎么没来?”说到山西,李才掌柜的自不免要问起山西秦家,毕竟李景福的一条命是秦家人救的,这个恩情得记着。

“嗯,秦家一直没来,景福写信问过了,好象是家里有点事情走不开。”赵氏道。

李老掌柜的点点头。

就在这时,李景福和罗文谦一起过来了。看到罗文谦,知道他要出远门,李家这边人自不免要叮嘱上几句。罗文谦一一应着。

最后李老掌柜问:“什么时候出发?”

“我这一会儿就出发了,过来打个招呼。”罗文谦回道,随后转过脸冲着贞娘,倒是很自自然然的道:“不用担心,这一路的关卡和人脉我都熟的。”

“哦。”贞娘点点头,眯着眼轻笑,心里莫名的就安宁了。

罗文谦过来就是来告辞的,这告辞完了,就要离开。

“等一下。”贞娘看到他准备离开,想起一件事情,便叫了一句,然后一溜小跑的回了屋里,从枕头下拿出一双刚刚做好不久的鞋子。

这鞋子还是刚定亲那会儿,花儿和小丫窜掇着她缝的,是细细密密的千层底,着实花了她不小的功夫,摆在屋里有几天了,一直没找到适合的机会给他,这回倒正是好时机。

想着,贞娘便揣着鞋子出来,到得罗文谦的跟着,便将鞋子塞在他的手上。

罗文谦眼神亮了亮,咧嘴笑了,将鞋子收进了怀里,还用手拍了拍,以示会好好珍惜,然后又是朝着李老掌柜等人一揖礼,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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