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仪的突然不辞而别,让我心里空荡荡的一片,我不知道她离开东海时究竟会带着什么样的心情,也不知道她现在又是在过的什么样的生活。算算日期,她的离开应该就是被我拒绝和伤害后做的决定,而她家的搬走,也是故意想切断与我和张震海之间的联系。
我从来没有想到,我在周晓仪心中的地位会是如此之重,早知道这样的话,我无论如何都会赶在她离开前向她说一声对不起,并恳求她的原谅,把她挽留在东海。可现在,什么都晚了,人海茫茫,就算在若大的一个东海要找个人出来已经是不容易的事,更何况她现在又远渡重洋,去了大海的另一端呢?也许,今生今世,我再也见不到周晓仪了,回想起大家在一起的快乐日子,心中不由得一阵阵的心痛。

她的笑容,爽朗,还有像男孩子一样敢爱敢恨的性格……甚至那天带着怨恨、失望、无助的表情掩面而去的一瞬间,只能永远地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回到家里,我迟疑了好半天,这才拨通了深圳的电话,把周晓仪的事告诉了远在深圳的张震海。他和我一样,听了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劲地在电话里追问我究竟是为什么。可是,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更没有办法去解释,只能不顾他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吼叫,无力地挂上了电话。

那天夜里,我第一次失眠了,整夜都没合上眼,躺在床上,直愣愣地瞧着空白一片的天花板。仿佛在钢筋水泥,雪白的石灰涂料表面,始终浮现着周晓仪那熟悉而灿烂的笑容,她的身影依旧和我记忆深处一样,就站在离我不远处,一头短发,歪着脑袋,俏皮地在向我招着手……。

我从来没有感受到,一个人从身边的离去会让我如此失落,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我都神情恍惚,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干什么事都提不起半点情绪。在外人看起来,我就如同遭遇了一次失恋的沉重打击,直到过了一个月,才好不容易从周晓仪不辞而别的失落中渐渐走了出来,慢慢恢复了平常。

“小李,我瞧你这几天精神好多了,应该没事了吧?”

周云一直以为我是失恋,这些天总是想办法开导着我,今天上班见我精神不错,他笑眯眯地丢给我根烟。

“谢谢师傅,我没事了。”我笑笑,向他点点头,连忙打着火先帮他点上烟。

“小李,我也是个男人,这种事嘛……年轻时候也经历过几回。听我的,不用放在心上,以你的条件,将来有的是好女孩。”周云怕我心里还有疙瘩,好言安慰了我几句,我听的不由得苦笑,客气地连忙说声谢谢。

回厂已经好几个月了,新的工作我干起来得心应手,而且由于我的技术在车间,甚至全厂都是出类拔萃的,周云对我也越来越看重。前些天见我情绪不好,他还特意关照王涛帮衬着点我,免得工作时间分心,闹出什么事故。今天,瞧我从“失恋”中走了出来,他显得非常高兴,和我聊了一会后,就谈起了工作。

“小李,我准备给你加加担子,你觉得怎么样?”

我敏锐地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心头一喜,连连点头:“师傅您说,我一定做好。不过……师傅您指的担子是什么?”

“哈哈哈!”周云笑道:“放心吧,是好事。”

我这么一听心里更是高兴,陪着他嘿嘿也笑了几声。

“小李,你这几天听说公司的事没?”

“公司?是不是厂里在传的那件事?”

“对!就这事!”周云点头道:“总公司马上成立了,公司成立后,各厂各车间要进行结构调整,昨天厂里开会决定,我们车间带头和分厂合并,重新成立一个大型车间作为生产部门的重点来抓……。”

周云边说,我心里边在琢磨。这几个月来,厂里的动作一直很大,先是给所有职工签订了岗位合同,同时还进行了劳资改革和结构整合,其中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厂里一直在谣传总公司的成立。我们厂是国有大厂,在东海甚至全国同行业里的排名都是数一数二的,但近些年来,随着国家改革开放的深入,和国内国际市场的相继开放,许多外国同行陆续进入了本来封闭的中国市场。

虽然说,我们厂在全国的地位依旧牢固,但这些实力放到国际上却无法和外商竞争。为了这,东海市的领导拍板决定,以我厂为基础,对东海同类国有企业进行整合,成立一个大型的国有企业集团,保持市场优势,和国外厂商进行竞争。

这消息已经传了好些天了,一开始总觉得是捕风捉影,虚无缥缈。毕竟这么做,在东海还是第一次,谁也不清楚这个集团总公司是不是能真正成立。可今天周云的话却证实了这总公司是确实的,要不然也把不会和我解释车间和分厂合并,重建一个大车间的事。

我顺着周云的意思暗暗想了想,我们车间的规模在全厂本就是最大的,分厂虽然不如总厂,可几条流水线加起来和我们车间的差距也不是太多。一旦合并后,我们车间生产能力定会再翻一番,而且设备和人员也会增加许多。作为机修间的副技术员,我当然明白今后的工作会比现在忙许多,至少在设备的保养和维护上,绝对不会再像现在如此轻松。

“看来……接下来有的忙了。我们车间的设备都是新的,平时保养的也好,故障还算少。就不知道分厂那边怎么样,要是他们平时没维护好,等合并后肯定要有很多麻烦……。”我不由得这么想道,暗暗皱起了眉头,开始盘算着怎么组织人员去处理这些事。

这时候,周云继续说道:“车间合并后,生产、设备都会大幅增加,人员的结构也要进行调整。小李,我记得你应该是团员吧?”

“啊……噢……对,我是团员。”周云突然一句话让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不明白他说着说着,怎么突然说到我的政治面貌上去了?

周云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团员好……团员好啊……不过……这还不够,小李啊,来……在这上面签个字。”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伸指在上面点了点。

我疑惑不解地接过,一瞧之下顿时愣住了,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许多东西,中间的内容我没顾得上先细看,只瞧清楚了上面醒目的标题——入党申请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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