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越积越深。扬州城已经百年都没迎来这么一场雪白的盛宴了。
雪佛兰静静的行驶在扬州城雪白的世界里。

看似繁华的扬州城,又有几个能看透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后的真实世界。

透过钢化玻璃,秦锋眼神迷离看着窗外缓缓向后驶去的街道。他得好好地看仔细地看,他太久没回来了。他不由的打开了车窗,冷风吹了进来,吹在脸上冰冰的,百合看着秦锋呆呆地趴在车窗上心头有些泛酸。她何尝不是对着这份土地有着深深的眷恋,她伸出修长白嫩热乎乎的小手贴在了男人的脸上。秦锋看着窗外行人的神色一呆,柔声说,“冷,”。百合默默看雪花飘落在秦锋的头发上融化,说:“不冷。”

小胖本名叫黄学新,出生时由于比其他的孩子多了几斤肉,村里的孩子就都‘小胖,小胖’地喊着他。喊着喊着他也不恼,憨憨笑着答应,到了最后他都快忘了自己的本名了。

小胖到现在都还没有交到女朋友,看着秦锋与那位让他惊为天人的女孩亲密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小九九,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找个老婆了。不过他也不怎么在意。他现在想着最要紧是不仅要把妹妹供到上大学,他还听说读完大学还能读硕士博士什么的,所以他还要培养他妹妹成为很有学问的人,他这辈子在文凭这块吃亏吃太多了就绝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妹妹走自己的老路,等她妹妹读完了书,他自己脸上有光了,再到农村找了腚大的姑娘生孩子。城里女孩子精贵,他不喜欢。模样咋样他也不挑剔,母亲说过腚大的姑娘好生孩子,他就记得这句。

小胖扯着浑厚的嗓子,一点也不顾及在女孩子面前的形象,穿着大头皮鞋的脚踹在了正驾驶的座椅上,留下一道鞋印。“小张,你小子跟了我这多年,难道不知道坐在这铁疙瘩里没有音乐的陪伴是很寂寞的吗?”

“噗~”听到这句话瞠目结舌的秦锋刚刚入口的普洱茶一下子喷在了车窗上。上官百合轻笑着拿出纸巾,满眸促黠地为秦锋擦拭了嘴角。

小胖的中年大哥有些尴尬的朝秦锋笑了笑,一个板栗敲在小胖的脑壳上,:“要你不要随便用这个词,你丫怎么这么愣,你倒说说‘寂寞’是啥意思?”

小胖的大哥黄学强就在脚下的这块土地上带着小胖当过几年包头工,后来老板嫌他手不方便要他卷铺盖走人。带着黄色安全帽穿着一身跟着他从上海穿到扬州的运动服的他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他跟了两年的老板,那个大腹便便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男人躲闪的眼神中他得到了答案。他一句话都没有留下没有丝毫留恋地转身离去。当天晚上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睡的他趁着小胖睡着了买了几瓶平时都舍不得买的二锅头到工地后头的小山包上喝了个烂醉。从此他发誓:总有一天他会扬眉吐气,光宗耀祖!

正看着窗外‘小鱼酒吧’出神,感受着《脆弱的都城》里那句“一座城市是一种无形情结的集中,一种文化默契的定型”的精髓的秦锋也不由收回思绪的触手饶有兴趣的看着作思考状的小胖。

小胖这辈子最怕两件事。一件事母亲的沉默,二是大哥的板栗。

他讷讷地挠了挠头,涨红着脸上本就吸收阳光能力很强的颜色。就在大伙以为这场肥皂剧会以观众们欣赏小胖脸上有趣表情而落幕时,小胖终于憋出一句再次让秦锋‘喷茶’的话。

“妹妹说是很无聊很无聊的意思。”

任何一座像样的城市都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社会心理规范,言语举止、步履节奏、人情世故,都与此密不可分,说得好听一点,也可以说是每座城市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情。十年前的京城太过嘈杂纵使满腹经纶也难免被车马捣碎天大的才情陷入权利的中央也不免发了酵在变质。最终能保持出淤泥而不染洁身自好的大家屈指可数。

扬州,这个对于秦锋百合还新鲜的城市渐渐衰败下来。往日的无限风光成了如今怀古伤今老人们的长长一叹。

雪佛兰一直走到郊区的别墅群。秦锋吐出一口烟圈眯着眸扫了一眼大理石上凿刻的四个草书:凌君湖墅。车便驶了进去。一辆几十万的雪佛兰在着扬州富人集中区算是低档车了。

几个把玩的篮球,轻松自如地操控着高难度托马斯回旋的街头篮球少年从前方闹了过来。面对着几乎霸占着整条道的一群少年把着方向盘的小张表示无可奈何。就在雪佛兰放慢的那一瞬间,那个明显是整个圈子中心一身美特斯邦威的高大男孩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的目光透过车窗直直射到正思考着如今z国政治格局的秦锋的脸上。

“霜哥,快走吧,今天下午的球赛可不能给延误了。”聂霜身边的眼镜男鄙夷的看着行驶而过的雪佛兰,语气里似乎带着轻微的讨好意味:“一辆普通的雪佛兰而已,要是霜哥喜欢,改明儿小弟我送你一辆。”听闻着这让他想吐的马屁,聂爽眼里闪过刹那的厌恶,对于只懂得阿谀奉承的人他没有丝毫的兴趣。他一把勾住眼镜男的脖子,眼镜男一喜却感到自己的脖子似要断了般,刚要求饶,只听见耳边传来一句让他毛骨悚然的话,“纵横商海的李伯伯一直是我最敬重的人之一,不过令我诧异的是他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东西!”。

聂爽内心却是一叹:一个贵族的诞生终究需要三代人的培养。

一座别墅群内毫不起眼的别墅里。

百合坐在这间还算豪华别墅的柔软沙发上,随手翻阅着一本《女性》杂志,低头正读到‘要拴住男人的心,先要拴住男人的胃’时,也不抬头,波澜不惊地问道:“刚刚那个男孩感知力还不错。”

“这句话我深表赞同!”秦锋促狭勾起百合圆润的下颌,笑道。

“哪句?”上官百合合上杂志,眼神波光流转间玉手在秦锋腰间一扭,下意识问道。

秦锋忍住,咬咬牙,瓮声瓮气道:“要拴住男人的心,先要拴住男人的胃。”

小胖回到家就换了身厚厚的军大衣,他怎么也穿不惯城里人的这些洋玩意。虽然写的是‘makeinchina’但你要跟小胖这货小学都没毕业的地道东北爷们讲明白纯属扯淡。小时候他就拖着他那记忆里只有几个片段的短命鬼老爸的破旧军大衣到处乱串心里想着以后挣钱给母亲买好衣服穿。到了现在,他却看也不看衣柜里动辄上万的名牌衣物一眼,只穿着那件他父亲留下的那件军大衣。

似乎也看惯了两人大庭广众之下的肆无忌惮的行为,小胖见怪不怪。他一声感慨:“他娘的,还是这大衣穿的暖和。”他又将眼神移到秦锋身上,翁声道:“秦兄弟这话说的在理,要是有个腚大娘们能给我弄一手好菜还肯跟我生崽儿,那我就是主上积德了。”。

上官百合瞪着小胖搞的这东北纯爷们心里惶惶的,心想难道我什么时候又招惹她了,他眼神狐疑的向下一瞟。怪了。腚不小啊?

秦锋干笑两声,顺着小胖的目光瞄去啧啧两声赞叹。

感到秦锋的目光上官百合顿时笑的妩媚起来,眼神里的秋波怕是要讲任何男人的魂魄都夺了去。看了小胖一眼。小胖立时感到无比的寒意从心底涌出,满头大汗的他挠着后脑勺讪讪笑道:“这个,这个,上官姑娘,其实其实”正当他干笑着不知如何往下解释的时候。美人的目光挪到了那个无比无耻的将《女性》杂志蒙住整个脸的秦锋身上。小胖暗骂秦锋极度无耻的同时不由大嘘一口气,提起狼狈的几百斤落荒而逃。很爽快的抛下了秦锋同学。这货要是早出生七八十年绝对是个大汉奸呐!即使被厚厚杂志的掩护下秦锋还是不由心有戚戚焉。百合妩媚的声音透过杂志上的那个大胸美女传到他耳朵里,“怎么样?”。什么怎么样?秦锋脑筋飞速运转思考着这句话的真实含义。他心一横,没有拿开杂志却是护的更紧了,叫嚣道:“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百合眼里的妩媚更盛,娇嗔道:“我是说大不大。”

秦锋不知如何是好,听到这句,他干笑道:“嗯,很适合生孩子。”

然后就没了声音。秦锋有些纳闷。

百合妩媚的眼神柔和下来,这个一直呵护她的弟弟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着他。不管是爱她之前还是爱她之后。

因为爱,所以怕。

秦锋的眼神也柔和下来,上官百合轻轻拿开了杂志。与男人四目相对。

男人摊开手臂,脸上布满了温柔的笑意。

百合偎依在他身边,眼里浸满了泪水。这是他第一次提到孩子,她知道,这是他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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