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旭从恼人的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只看见一个个人影在眼前晃动,林展伏身在他面前,嘴巴一张一合的,可是秦旭什么也听不见。
秦旭用力晃了晃脑袋,耳朵里终于有了一点隆隆的轰鸣声,可是依旧听不清楚林展在朝他吼什么。

此时的秦旭眼神有点散乱,没有焦点的四处瞧,除了一个个忙碌的背影和宛如梦幻一般的硝烟外,秦旭只在幻境里寻摸到一丝冰凉。用力一嗅,呛人的血腥味登时让秦旭醒悟了过来。

刚才秦旭昏迷的时候,林展果断的放弃了一楼退守二层。没办法,一楼原本就是废弃的工厂,掩护不多,还空旷,只有二楼的几个隔间还适合打坚守战。不过这战打的林展的心是越来越凉了。

平常在书本中看见某段历史上写某某率领几万人马击溃敌军十几万云云,其实并不是说他杀了敌人十几万或者打败了十几万敌人,真正的,他只击败了其中不到三万人而已。

战场的定律就是,只要伤亡超过百分之四十就已经可以宣布被击溃了!

而现在三连的情况是损失了百分之七十的人员,已经可以归入击溃的行列了。

最让林展无法接受的是,他们没有援兵!

这是名副其实的死守!―――等死一般的守护!!

在古兰拓的时候,他们还有盼头,最起码军队的大后方还在,而且援军在源源不断的赶来,众人心里都抱有一丝的侥幸;而现在,林展得不到任何消息说有人救援他们。

战士们不怕战死沙场,更不怕艰苦的作战,怕的是自己豁出性命的努力最后还是失败,怕的是自己勇敢顽强的作战却最后被人遗忘,怕的是连最后的一点希望也被剥夺……

秦旭的醒来使林展和许多其他幸存下来的战士们开心鼓舞。虽然秦旭本身并没有太多的人格魅力,但他是上级承认的指挥官,他是飞身夺马,单骑斩将的英雄!他所参与的每次战斗虽然损失惨重伤痕累累,但最后都能以胜利而告终。这些足以让这里的所有人有所期待了。

他们期待着秦旭能给他们新的奇迹!

对此,秦旭只能抱以苦笑。

奇迹不是单单靠努力和不要命就能出现的,要不然拜占庭帝国最后也不会沦陷,普洛米休斯也不会被锁在悬崖上整天风吹日晒的,还要被老鹰强行“索吻”。

奇迹的出现除了自身的努力以外,还需要别人放屁能把你臭晕倒在路边然后被十八顿重的大卡车碾过也只毁了你几根头发的强大运气。

秦旭他们有这样的运气吗?

事实证明,马克思主义唯物论在某些时候是不能奏效的―――真有人来援救他们!

“连长,连长,又有四辆车开进来了,靠,还有一个美女……”付旭东在酒店顶楼担心的吼道。

四辆车顺序哑然停在了离炼油厂十米处,一边是爆炸后熊熊燃烧的烈焰,一边却是躲在掩体里射击的“大伦敦之夜”成员。

“队长?是不是我们的同伴?”盖斯开心的道。

“亲爱的盖斯,我想不是的!”旁边的彼得瞬间语气冰冷的道,同时将枪头调转。

这时从第一辆车上走下来一个人:墨黑夹面的翎羽头盔,威武合身的黑金战甲,铠甲鳞片直接覆盖到手背处,下摆部分绣有金边,覆盖到了膝盖处,此人斜举着一把长达一米的青铜长剑,抬眼平视,一种孤独萧索之意顿显无疑。

“风语者!螭吻!!”彼得大惊,失声道。

这一句话让正在攀爬炼油厂,准备从上方攻入的迪安娜差点松手掉下来,惊问:“螭吻?真的是他?”语气惊恐,似乎在螭吻手底下吃过大亏。

另一侧拿着手雷的曼德森也顿时停下了手脚。黑人斯诺就在他旁边,怔怔的看着自己的队长。他不明白为什么风语者会这么快来到。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很多在廊坊市内的雇佣兵团都不愿意与风语者为敌,他们的阻击命令都被阴奉阳违的执行了。

风语者提前赶到,那代表已经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消灭藏匿在炼油厂还拥有一定战斗力的中华军了,除非,先把风语者解决掉!

盖斯和彼得是离螭吻最近的两个“大伦敦之夜“的队员,特别是盖斯,对这个风语者里的近战之王充满了浓厚的兴趣,不断的打量着螭吻的这身造型,颇感有趣的对彼得道:“彼得,他们的装扮好怪,好像是在拍中华的古装电影,嘿嘿……嗯?彼得?你怎么了?快蹲下!”

彼得似乎已经惊住了,皱着眉头缓缓的站了起来,嘴里慢慢的道:“盖斯,你知道螭吻是风语者里的近战之王,但是你又知道吗?在面对这个近战之王的时候,你只能用手中的刀去解决问题,子弹,射不穿他的!”

一辆哈雷陡然停在了螭吻身边,貔貅一身火辣飒爽的装扮使盖斯眼前一亮,不过他知道这个一身性感的女人就是和迪安娜一样专职负责暗杀的貔貅!据说,除了射击以外的其他方面这个貔貅都胜过迪安娜一筹不止。

“大伦敦之夜”停止了对炼油厂的攻击,慢慢的呈包围阵形围拢过来。除了盖斯以外,每个人的神色都不是很好。有愤怒,也有不甘,更多的是恐惧!

奇怪的是,风语者里除了貔貅和螭吻,再没有人从车里出来,连风语者的队长饕餮也一样。

“螭吻,饕餮队长呢?”曼德森缓步上前问道。语气里听不出一丝的感情波动。

“呵呵,曼德森队长,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中华军被你们全部消灭了吗?”面对包围,螭吻依旧面带微笑的用英文道。

曼德森没有说话,他在想该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盖斯看见自己原先崇拜的队友却如此窝赧,顿时有种无名的愤怒,愤然道:“是的!那些中华兵被我们全干掉了!喏,那些尸体就是!”

战火方燃,整个街道上满是凌乱的子弹壳和爆炸后残留的杂物,街道两边的墙上密密麻麻全是弹眼,硝烟滚滚的场景使螭吻面色一冷,单手挥剑,直击向前,冲向盖斯!

雇佣兵界里,风语者一直名列第一!原因并不是这个雇佣兵组织战斗力或者火力配合有多猛,相反许多雇佣兵组织都知道风语者的热兵器使用非常之差,除了某些重型武器以外,风语者里没有一个人的射击技术能达到作为一个雇佣兵的要求,但是没有一个佣兵团能因为这个而轻视风语者。

因为,风语者冷兵器格斗绝对强悍!

更因为,风语者的近战之王螭吻丝毫不畏惧子弹的攻击!!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螭吻曾经在伊拉克洗澡的时候挨了一枪子的事,如果知道了,估计风语者不败的神话一下就被人给捅破了。

盖斯站在彼得的侧后方,离螭吻大概五米左右。螭吻这一击当真是如风雷电掣一般,曼德森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直接绕过彼得堪堪斩在了盖斯的右肩上,将盖斯的整个肩膀斜斜的砍了下来。而盖斯鲜血涌出的一瞬间,螭吻收剑又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这一切都在电石火光之间发生的事,以至于一直在酒店楼顶观战的付旭东都有一种幻觉,觉得螭吻其实根本没有移动过。

时间过了三秒,盖斯才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我的手,我的手,哦,该死的……”疼痛使盖斯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扭曲起来。

黑人斯诺一惊,反应过来抬枪往螭吻身上射击,可是怪事发生了:

子弹全会不由自主的弹开!

有王者如斯,难怪风语者可以纵横无数战场而名列世界第一!!

才三发子弹而已,曼德森制止了斯诺继续浪费子弹的行为。深吸一口气,严峻的对螭吻道:“螭吻,我们老规矩解决此事如何!?”

他说的老规矩其实也是风语者以前定下的规矩,只要能在近战中击败风语者的人就可以获得生命。

其实他们都没有注意这样一个细节,那就是斯诺开枪的时候,螭吻脚步虚移了几下,挡在了貔貅的身前,同时将剑内握举到脸的高度,把手背上的鳞甲挡在了脸前。由于往往螭吻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下一步就是出击,所以很多人以为这只是螭吻进攻的起手姿势而已,其实螭吻只是为了保护脸部不能中弹而已:

“黑金战甲只能护住有鳞甲保护的部分,其余部分无法保护!”

工部专员测试后的结果。

“哼,那是以前的规矩!今天我只想知道这里的中华军人还有幸存者没有?”螭吻放下剑,冷冷的道。

迪安娜在刚才盖斯发出惨嚎之后就忙扑到盖斯身边帮他止血,其余的成员却犹犹豫豫,偶有拿起武器对准风语者的,可是看见刚才螭吻的表现又颓然放下。

“还有,在这个炼油厂里……”迪安娜不敢看螭吻的眼睛,压低声音道。

奇怪的是,螭吻也不敢看迪安娜,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炼油厂走去。

貔貅犹豫了一下,也跟上了螭吻的步伐。

走过黑人斯诺身边时,那股藐视的眼神顿时使这个身高快两米的大个忍受不住,吼叫一声奋力朝螭吻脑袋上砸去。

曼德森忙道:“不要。”奋力前扑,重重的一个侧踢直踹螭吻的腰间。螭吻一闪身剑顺手插在地上,直接用手抓住了斯诺的手和曼德森的脚,重心一沉,用力一甩将斯诺和曼德森灌倒在地上。由于手太过用力,居然将紧紧拴在曼德森脚上的军靴给脱了下来。

貔貅离螭吻最近,真切的听见螭吻发出了一声低低的闷哼。

那是螭吻吃了暗亏的表现。貔貅忙拔起地上的剑上前横比在曼德森喉管处。那些刚想动手的“大伦敦之夜”的成员顿时停下了脚步。

再一看斯诺和曼德森,斯诺的整个胳膊已经完全扭曲了,而曼德森的脚也完全被扭到了后面,两人的脸上呈现出了痛苦无比的神色,额角已经渗出了层层的细汗!

“唉,螭吻,没想到我苦练三年还是无法成为你一招之敌……”曼德森痛苦的说道。

刚才那一击两人都是尽了全力的,力道合力估计有上千磅,甚至更多,而螭吻居然以一己之力完全抗下,而且将两人重创,这份功力不得不让“大伦敦之夜”的所有人震惊不已。

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刚才那合力一击也已经使螭吻受伤了,只不过那是内伤,螭吻咬咬牙忍了下来。不过此时是无法张口说话了,只能摇了摇那威武的盔甲,死撑着站在那冷冷的看着其余的“大伦敦之夜”队员。

貔貅知道他此时不能说话,所以先开口道:“如果没什么事,我们想进去找人,不知道可不可以?”凤目扫视四周,所有人都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貔貅心里暗暗鄙视了一下这些身材高大的外国人。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大封建一统的时代,使得所有西方人都无法领会做人得一种骄傲!他们很盲目得崇拜强者,崇拜个人主义,认为人定胜天的同时又渴望着一个英名勇武得救世主。像曾经盛极一时的指环王电影,里面护送魔戒的人只有区区十余之数就称之为“远征军”?!不知道这是一种诗意的夸张还是白痴般的讽刺,难道他们真认为仅仅凭借几个人的力量就能突破上百万人的封锁吗?当自己是白痴还是把敌人看成了傻子?简直不知所谓!如果这事发生在中华,那唯一可能的结果就是中华的君主一声令下,数十万,甚至上百万军队护着一个主将冲破敌阵,直达“魔戒”销毁点!

现如今螭吻展现了自己无与伦比的实力,这些“大伦敦之夜”的队员们都放弃了抵抗,反正投降对于这些西方人来说并不是耻辱,向这么一个实力超绝的人投降他们或许还会感到无限的光荣。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虚荣都会被撕下,踩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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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长,连长,风语者,风语者来帮我们了!”林展在窗口目睹了全过程,跑回来奋力的摇着早就听着付旭东的汇报一清二楚的秦旭。

其实从付旭东说有一个绝代美女和一个古代武士出现的时候,他就猜想到可能是“风语者”来到了。只是听到他们还穿盔甲的时候有点愣神,当听到有人向风语者开枪,而风语者居然无事的时候脸上的呆滞已经显而易见了。他蓦然想起冯名对他说的:“我大秦一样可以横扫天下!因为我们不会畏惧火炮!”,难道大秦在两千年以前就发明了一种装甲可以规避子弹的攻击吗???

秦旭定了定心神,淡然的对林展“哦”了一声,继续靠坐在地上,不再言语。

“连长,难道你不开心吗?”林展好奇的问。

“开心?我为什么要开心?”秦旭哀伤道

“风语者哎,他们虽然以前处处与中华为敌,但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却依然报效国家,这还不值得开心吗?风语者哎,他们可是世界最强的雇佣兵啊!”林展在那陶醉的道。

秦旭摇头苦笑。他可是知道这些“风语者”会参战可不是想报效国家,而是受了他这个不知道什么原因冒出来的“秦三世”的命令而已。

正苦笑间,半边脸都流着血的楚风突然大喝一声:“站住!不然我就开枪了!”

林展忙走到楼梯口一看,却是刚才在楼下重创“大伦敦之夜”的螭吻和貔貅,忙道:“你们,快上来!”

楚风一伸手挡住道:“不行排长,他们是敌是友还没分清楚呢!”

“他们刚才在外面帮我们打败了那些雇佣兵那还用说是敌是友吗?”林展眼一瞪,“你小子别以为当了排长就牛烘烘的,告诉你,你还嫩……!”

“好了,别吵了!让他们上来!”秦旭在后面虚弱的喊道。

林展对楚风哼了一声,对螭吻和貔貅一摆手。

貔貅的手一直扶在螭吻弯曲的手肘处。现在他们不能确认楼上些人里有没有他们的陛下存在,所以螭吻受伤的事情不能让这些人知道。螭吻浑身穿着铠甲,又受了伤,所以一步一步走的甚是费劲,不过脸上却显得从容不迫,搞得林展眼睛里满是崇拜的眼神。

“身披坚,手执锐”一向是拥有将军梦的男人最向往的。现在的军装虽然也整齐威武不凡,可是真正和古代那些将军铠甲比起来仍是显得霸气不足,所以当林展看见一身铠甲的螭吻的时候脸都激动的红了,忍不住低声道:“妈妈的,老子哪天也能穿伤一身,死也值了!”这话听的旁边捂着手的乔柱子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林展一瞪眼,狠狠的鄙视了一下自己这个没有一点“审美观”的下属,依旧满眼桃心的看着螭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同性恋呢!不过,当螭吻和貔貅走上楼梯,看见坐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秦旭的时候,接下来他们的举动更是让林展瞪大了那不能再大的眼睛。

貔貅看见浑身是血,仍淡淡看着他们的秦旭时,特别是脸上那道被硝烟熏的黝黑的伤疤时眼睛一下就红了,螭吻虽然是第一次看见秦旭,可是之前看过他的照片,而且看貔貅的表情也可以肯定秦旭的身份了,忙一拉有点失神的貔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风语者螭吻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罪妾赢子楚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旭满身是伤,都来不及阻止,同时他本来认为貔貅和螭吻他们应该能知道在这种场合要注意保护自己的身份,没想到他们突然来这么一出。一阵手忙脚乱之后,秦旭只能无奈的道:“平身吧!”

“谢皇上!”螭吻想起身却喷出了一口鲜血,貔貅一惊忙上前扶住。

顾不上其他人诧异的眼光,秦旭忙道:“快,楚风,给他看看伤哪了?我早说别***死抗子弹,你看,好了吧,看看,哪中枪了?”

秦旭一直以为是中枪了,可是螭吻缓缓道:“谢陛下挂心,小将不是中枪,而是受了内伤,曼德森和斯诺的那一记合击力道果然凶猛异常……”

“嘎……”秦旭愣住了。正待说话,付旭东突然传来通讯:“连长,敌人撤退了,敌人撤退了!要不要追击,请指示!”

“啥,撤退了?那怎么行,”林展一听着急了,忙道:“快开枪,打死那些混蛋……”

螭吻突然又扑通跪在地上,对秦旭道:“陛下,小将恳请陛下暂时放过‘大伦敦之夜’诸人,若他日尔等再敢与吾皇为敌,小将愿亲自取其头颅以献吾皇!”

林展,楚风还有其他兄弟那询问,诧异的眼光都能把秦旭给震晕了。只是现在真不是解释的时候,但是如果现在放过这个才知道名字的敌人,想想那些惨死的弟兄秦旭又实在不甘心。

正犹豫间,饕餮,蒲牢,狴犴,睚眦,魃唬,吡樨,蠓鲤等人全都身着铠甲奔上楼来,齐齐跪下:“臣等救驾来迟,盼吾皇赎罪!”

秦旭可以深切的感觉到林展等人那快要抓狂的心理,因为他也快抓狂了,只能无奈的挥挥手,“平身!”

“谢皇上!”

众人起来,饕餮高举一只军靴递给秦旭道:“陛下,‘大伦敦之夜’队长曼德森将军靴留下,说是承认此次败绩!”

这也是老规矩了,如果此次螭吻斩下了曼德森的一条腿,曼德森也会这么说的。不过在秦旭眼里,秦旭只能感觉这是一种侮辱。

“操!战果就是这一只破鞋?!”乔柱子不合时宜大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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