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说完,便站起身来。
“兕子,你好好想想。

若是同意的话,先给这酒起个好名字。等祥富居的酒坛子送来,先给你阿爹送去几坛。虽说现在昌平县城不安稳,但中秋将至,正好让你阿爹为你打响名气。”

杨守文明白了!

宋氏这是要走上层路线,高档策略。

不过这酒的名字嘛……

杨守文眉头一蹙,倒是有些苦恼。他坐在门廊上,看着在阳光下,笑嘻嘻逗狗的幼娘。一道灵光闪过,他突然笑了。

“幼娘,你来。”

“兕子哥哥,什么事?”

杨守文端详了幼娘几眼,猛然伸手放在幼娘的脸上,揉啊揉。

“兕子哥哥,讨厌!”幼娘娇嗔道。

杨守文则笑道:“花想容,就叫做清平调……幼娘记住,若有一日在坊市中看到清平调,那就是兕子哥哥送给幼娘的礼物。这是兕子哥哥和幼年的秘密,知道吗?”

幼娘瞪大眼睛,脸上却是满满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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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一坛酒只喝了一点,宋氏就顶不住了。

这酒可不是她平常喝得酒,在经过蒸馏之后,入口绵醇,后劲儿极大。宋氏喝了两碗,就回屋睡觉去了。剩下那些酒,杨守文喝了两口,其余被杨茉莉鲸吞。

这一坛子酒,约莫有二十斤。

在经过蒸馏之后,酒精纯度大约在二十多度,不到三十度。相比之这个时代的酒,这个度数已经非常惊人。但杨茉莉好像完全没感觉,一个人喝了一坛子之后,一点酒意都没有,还帮助杨氏打扫庭院,又一个人跑去门口玩耍,神情自若。

这特么的就是个酒桶!

杨守文也万分惊讶,但是并没有想太多。

晌午后,杨守文在房间里小憩了一会儿,杨瑞则带着一百个白瓷酒坛抵达门外。

这个时代的瓷器,说不上真的精美。

只能说在经过了岁月的沉淀之后,唐代瓷器才算是大方光彩。杨瑞买来的白瓷,在这个时代倒是能称之为精品。可对于杨守文而言,却不足以让他感到震惊。

他前世他曾经看过一个玄宗时代的瓷器,的确透着一股子大气。

不过那个时候,正是大唐最为鼎盛时期,万国来朝,四海臣服,所以在一些工艺品上,不自觉的就会融入那种天朝气象的雍容。而现在是武曌执掌,虽说国泰民安。可由于对外战事的失利,使得这个时期的瓷器,略带着些许阴柔感觉。

这,也许就是女主天下的一个弊病?

杨守文对这些并不在意。

他不在意是不是女主天下,他只关心自己还有身边的人能否生活的更加美好。

“大兄,整个祥富居的白瓷,都被我买来了,估计一段时间内不会在有货了。这些够不够?若是不够,还要提前与祥富居预定,他们从中原进货也需要些时日。”

“嗯,暂时够了!”

杨守文看着一排排的白瓷,感觉有些头疼。

这些酒,若是都装满了,恐怕也会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给自己找了一个**烦……原本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把这花想容交给宋氏来经营。现在看来,把花想容交给宋氏,也许会是一个最佳选择。

咦……一想到自己整天埋首在柴房里蒸馏酒的景象,杨守文就忍不住打了个寒蝉。

是夜,宋氏宿醉未醒,杨瑞和青奴也都睡了。

在检查了家中的安全之后,杨守文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刚坐下来,房门轻轻被叩响。

紧跟着房门拉开一条缝,从外面探进来一个小脑袋,委屈说道:“兕子哥哥,你好久都没有给幼娘讲猴子的故事了。”

杨守文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温和的笑意,朝幼娘招了招手。

幼娘嘻嘻一笑,好像小猴子一样钻进来。紧跟着在她身后,又跑进来了四只小狗。

“幼娘不困吗?”

“不困!”

幼娘趴在杨守文身边,那双眼睛里带着笑意,好像一双弯弯的月芽儿。

杨守文揉了揉她的小脸,轻声道:“若是不困,幼娘就坐在这里陪兕子哥哥。等兕子哥哥忙完了之后,就给幼娘讲猴子的故事,好吗?”

“嗯!”幼娘用力点头,一本正经道:“幼娘很乖,兕子哥哥忙,幼娘陪着兕子哥哥。”

“好!”

杨守文笑了,又揉了揉幼娘的小脸,便铺开了纸张。

“兕子哥哥,幼娘会磨墨。”

“哦?”

“以前阿翁在的时候,幼娘就经常给阿翁磨墨。”

杨守文倒是忘了,杨大方似乎学识不低。包括杨承烈,都好像能识文断字,而且有些文采。也正常,杨守文的亲娘是荥阳郑氏子弟。如果杨承烈目不识丁,也不可能娶到杨守文的娘。

“这么说,幼娘识字?”

“嗯!”

幼娘一边磨墨,一边骄傲回答道:“阿翁教过幼娘,幼娘认识好多字,还会背千字文呢。”

呀!杨守文倒是有些惊讶。

千字文在后世作为蒙学基础,三百千可称得上是人尽皆知。

不过呢,在那个西风兴盛的时代,能够完整背下千字文的人已经不多,至少杨守文就做不到。而在这个时代,千字文虽作为启蒙读物,但是能背诵千字文,至少也是高小的水准。杨守文忍不住朝着幼娘伸出大拇指,也让幼娘的笑容,更加灿烂。

屋外,杨氏轻手轻脚的离开。

幼娘跑去找杨守文,她当然知道。

原本害怕幼娘会打搅了杨守文,可是听屋里的对话,她便放下心,回到自己房间里,拿出了针线活。对于杨守文,杨氏没有要去提防。虽说男女有别,但在内心里,杨氏未尝没有想着,有朝一日若是杨守文娶了幼娘。毕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个傻子,一个小丫头,虽不知道男女之事,可是那情感确是亲密。

杨守文提起毛笔,蘸饱了墨,又调了调笔尖,在纸上写下了‘清平调’三个字。

清平调,是一个乐府词牌。

宋氏有心用这个酒走高档路线,那就要有一个逼格十足的名字才行。

什么‘春’啊、‘血’啊的,杨守文都不喜欢。但若是换个词牌,想必是极好极好的。

“幼娘,认得这三个字吗?”

幼娘凑过来,颇有些艰难念道:“清-平-调……是清平调,兕子哥哥的字比阿翁好看。”

杨大方的字是什么样子?

杨守文并不是特别清楚。

只是他前世在瘫痪之后曾专门练过书法,特别是楷书,从一开始就临摹颜真卿的帖子。后来他又去临摹柳公权,所以书法中即有颜真卿用笔肥厚粗拙,金健洒脱之风,又有柳公权棱角分明,骨力遒健之气。以至于当时曾有朋友说,他的书法独得颜筋柳骨的真髓。可惜,他一直瘫痪在床,从未向世人展露过他的书法。

时,圣历元年。

颜真卿要在十一年后才会出生,柳公权嘛……

颜筋柳骨之风,尚未在这个时代出现。以至于当杨守文写出三个楷书后,幼娘啧啧称奇。

“嘻嘻,有眼光。”

杨守文伸手刮了幼娘的鼻子,轻声道:“还记得这三个字的意义吗?”

幼娘点着头道:“记得,兕子哥哥说过,这三个字是兕子哥哥送给幼娘的,是兕子哥哥和幼娘之间的秘密,只有兕子哥哥和幼娘知道,一定不要告诉第三个人。”

杨守文笑着点点头,沉吟片刻后,提笔继续书写。

云想衣衫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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